第53章 053
053/木云木夕
鹤城，一间布置温馨可爱的客厅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清丽动人的姑娘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爷孙俩时不时说点闲话，唇角弯弯。
净黎若舔了舔柔软的菱唇，心里记挂着什么，不时打开微信来看，有人点赞，有人留言，大多都是娱乐圈中认识的人，还有零星几个熟人。
陈制片：净小姐拍摄有灵气呢，可以拍电影了。
宋导演：净小姐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后面缀了个大拇指的表情]
宋一寒：哎唷，若姐，你可太会拍了，绝了！
庄惜玉：美了美了！
苏安：不愧是若姐，棒棒哒~
贾昕然：姐，你回老家了呀？
傅青渊：好美！[后面缀了个拥抱的表情]
……
他们大概还不知道她已经不做经纪人了吧，再过几年，这些人就会彻底忘了她，净黎若心里暗想道。
想到自己曾经有过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经纪公司的梦想，一抹淡淡的惆怅笼罩在净黎若的心头，吹散不开。
朋友圈有新的留言提示，净黎若点进去一看，竟然是岑穆。岑穆说，“过得不错嘛。”
净黎若心蓦地一紧，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好半晌，她品出了这句话背后微妙的讥讽意味，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和她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过了。
她努力生活，忘掉他，她以为自己做到了，却在看到他的这条留言后，心脏忽然砰砰狂跳，连她自己也觉得纳罕。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蛾眉紧蹙：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在意他？
为什么？
分明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以后更是不可能。到底为什么这样在意他？
净黎若不愿正视自己可能对岑穆上心了这个事实，她知道这不可能，耽溺其中，只会自苦，她不要独自相思。于是她一条一条回复了所有的留言，也回复了岑穆，“嗯。[后面缀了个愉快的表情]”
回完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更厉害了。一个字和一个表情，看似简洁利落，实际上，背后的骄傲和浑不在意暗藏其中。
她心里的某一角隐隐惆怅，探出头，张牙舞爪，撕掉了她武装多日的恬淡心境。
净玉泉见孙女在发呆，关切道：“阿若，你怎么了？是不是困了？困了，就去睡吧。”说着起身，“走，洗洗睡了。”
净黎若答应着起身，把客厅的电视关了，和爷爷各自去洗漱，回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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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黎若洗漱完，躺到床上，摸起手机，看到苏安发来的微信。【若姐，除夕安康。】
净黎若回了他一个除夕快乐的表情包。
很快，又收到了苏安发来的微信语音：【若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但穆哥不准我问，我悄悄问你，你不告诉穆哥，好吗？】
净黎若一怔，有些狐疑，正要回复“好”，就见苏安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心里一跳。
到底是什么事儿，岑穆不让她知道？
苏安：【若姐，你……为什么……不喜欢穆哥呀？说真的，我作为一个男人，我都觉得穆哥是一个超级好的男人。喜欢穆哥的女人很多，可穆哥谁也看不上，他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纯情的男人。一旦动了心，就会非常认真。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穆哥用工作麻痹自己，不让自己闲下来，忙得昏天暗地，我真怕他身体吃不消。若姐，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我忍不住，对不起。】
净黎若听完第一句话，人就懵了。似乎没明白苏安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又重新开始听，越听越心惊，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懂，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不是很明白，云里雾里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搔刮着她的心，酸酸楚楚的，却又不敢深想。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苏安的话，她蹙着蛾眉，心脏突突狂跳不止。
岑穆为什么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痛苦？
她的离开，对他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不应该呀。
这简直不可思议。
净黎若冷静了一下，打了苏安的语音通话。
苏安洗澡去了，没接到。
净黎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脏的位置酸甜酸甜的，扰得她几乎躺不住。她点开岑穆的头像，想给他发点什么，祝他新年快乐之类的话，写好了，却又颤着手，不敢发出去。
净黎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觉得快把自己折腾死了。
脸上发起热来，耳朵尖红得要滴血，她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冲动：给他打视频。
这一刻，她只想见到他的脸，当面问清楚。问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闭着眼睛点了视频聊天的按钮。捏紧拳头，心跳得又急又猛。视频还在拨打中，却忽然看到一道插进来的视频聊天请求。
是苏安。
净黎若只好按接听，而拨打给岑穆的视频请求就此中断。
苏安刚洗完澡，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大大咧咧笑道：“若姐，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洗澡去了。”
净黎若坐起身，背靠着床头，理了一下鬓发，笑道：“没事。”
相顾无言，即使隔着屏幕，也有一瞬间的尴尬。苏安忙道：“若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净黎若咬了咬嘴唇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你给我发的微信是什么意思？”说着，脸热得要烧起来了。
苏安神色尴尬道：“啊，对不起，若姐，我……喝多了酒，说了一些胡话，你别介意，好吗？”他不知道岑穆从未向净黎若表白过，他以为净黎若一定是知道岑穆喜欢她的，她此刻这么问，只是被冒犯到了，故意装傻罢了。
净黎若心里一沉，身上打了个寒噤，原来只是误会一场啊。她就说，他怎么可能会对她……？
净黎若压住内心的思绪，故作轻松笑道：“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早点睡吧。头发吹干再睡，不然以后会犯头风的。挂了，晚安。”
苏安冲净黎若摆了摆手，笑嘻嘻地挂断了视频。
净黎若抿了抿唇，只觉得自己可笑，睁了睁眼睛，发了一会儿呆，一直枯坐到凌晨十二点，外面响起鞭炮声，这才缩进被窝里，抱着自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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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岑穆，他喝多了酒，回到家，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打开了净黎若的朋友圈，把那条最新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画面徐徐展开，岁月静好，恰是人间烟火气，却恬静动人，勾起他心中无限的遐思。
他幻想着镜头背后的那个女人的眉眼，该是怎样的清澈水润，人间绝色。他不由得感叹，这样一个小女人，放到哪儿，都是能活得好好的。
他想告诉她，他想她，想得快疯了。但他删掉了这句话，删删减减，最后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过得不错嘛”，其实他就是想偷偷地表达，没有她在身边，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他知道她神经大条，绝对想不出这层意思来。
饶是如此，当他看到她居然只回一个“嗯”字的时候，心里的烦躁还是控制不住地扩散了，铺天盖地，要把他的身体冲破。
岑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走到她之前住的后罩房，灯光惨淡地照在地面上，把他的影子拽得老长，阴森森的，有几分骇人的气氛。
岑穆推开她住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她生活过的痕迹已经被清除，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他只觉得心里一片空茫，好像漏了个洞，风雪漫天无际地灌进来，又冷又痛。他觉得自己病了，病得不轻。鬼使神差地迈步回到前院的厢房，捧出净黎若曾经睡过的那床大红喜被，铺在她的房间，然后和衣而卧，努力感受着那抹早已淡去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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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这天，净黎若和爷爷去净宏福家吃饭。
吃过早饭，收拾了家里，净黎若挽着爷爷的手臂，走进净宏福家的院子。
一眼打过去，院子里或坐或站了好些人。
走得近了些，净黎若主动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大奶奶新年好，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婶婶新年好……哥哥、嫂子新年好……虎子新年好，这是姑姑给你的红包……不谢不谢，虎子真乖……”
净玉泉也和老嫂子打了招呼，接受了晚辈的祝福。
廊下还站着一个身量中等微胖的圆脸年轻男人，正对着她微笑，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
净黎若心里咯噔一下，桃花眼睁圆，想到什么，来不及开口，就听到婶婶含笑道：“若丫头，这是我娘家的侄儿，叫张瑞鸣。进来吃瓜子花生，喝杯开水。”
张瑞鸣走近了两步，朗声道：“新年好。”
净黎若微微颔首：“新年好。”心里感觉怪怪的。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跟着爷爷一起进了堂屋，坐下闲聊，吃茶果。
张瑞鸣也在一旁坐了，脸上挂着和气的笑，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在净黎若身上，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几度想要起身回家去。
婶婶在一旁说了张瑞鸣好些好话，说他家条件不错，父亲做生意的，家里有些积蓄。又说他本人是公务员，工作稳定，没有不良嗜好，是个难得的老实人。最后总结陈词道：“你们年轻人自己多聊一聊，我们就不多插嘴了。”
净黎若尴尬得很，自然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她很意外的是，爷爷居然没有告诉她。事先一点口风也没漏给她。她舔了舔嘴唇，看了爷爷一眼，眼神里有一些不满。
净玉泉眨了眨眼睛，淡淡道：“你婶子说得对。阿若，你们……去隔壁房间聊吧。”
净黎若：……就很无语。
“不用了，爷爷。就在这里说吧。”净黎若挤出一丝笑容道。
净玉泉只好让步：“那好吧。你们聊吧。”说完就决心假装自己不存在，转头去和老嫂子喝水聊天去了。
屋子里的气氛骤然就变得尴尬起来，哥哥站在嫂子身后，净宏福虽然在一旁逗弄孙子，他老婆则满面殷切地看着自己的侄子，满心巴望着张瑞鸣能说点什么，奈何张瑞鸣迟迟没有开口。
净黎若抿了抿嘴唇，想开口打破尴尬，却又转念一想，尴尬就尴尬吧，她可没有义务解救这个危机场面。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忽然就蹦出岑穆的脸来，要是他在，他会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