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年节
年关已在眼前，州府的大街上尽是喜庆的颜色。
虽然还没有到正节，商户们早早地就挂起了红色的灯笼。除了正门的牌匾，墙边上还飘了彩色的布制幅带，或红底黄字镶金边，或黑底黄字滚银线，一眼望去，就是浓浓的年味。
万倚这两天过得比较清闲。商会的事都已经定好，就等着年后做具体调派；百姓书院业已建成，只候着学生上门；凉柱两州局势差不多也探清了，不用再费心力。
只不过，她身后多了一个尾巴！
自那日和秦意把话说清楚之后，那人就围着她转了，没有一点年关忙碌的样子，怕不是一个假的少主吧！
昨日，他邀她选了灯笼的样式，定了对联的数目，甚至窗花，都硬是拉着她挑了半个时辰。虽然以往在京城万府内，也没有过几个年，但她也知道，这些也不用各个如此费心劳力的。
可看着他殷殷期盼的眼神，万倚怎么都拒绝不了，只能花时间陪着。
这不，今日里又捧着年夜的菜单来寻她。
“让秦叔做决定嘛！或者你自己定下也行，为何事事要与我商量呀？”万倚没有忍住，轻声抱怨道。
“就烦你这一次，以后每年都按照今年的选定来走就行。在家里过年，必然要处处让阿姊喜欢。”秦意耐心地应道。
好吧！看在是为了让自己舒服的份上，万倚接过了单子，秦意在她身边坐下。
万倚并没有做什么大的删减，还是继续着往年的传统，只加了一道玉树金钱，肉食太多，至少是个点缀。
转眼，就到了年夜。
秦世齐，万倚和秦意三人用完饭，坐在厅堂喝茶。谈话间，秦世齐从袖间掏出两页纸，往万倚面前递了过去。
万倚顺手一接，并不知道是什么，疑惑地朝他看去。
“压祟钱。”秦世齐和缓地说道。
虽然每年都能收到秦叔递来的压祟，但今年当面拿在手里，已经二十多岁的万少卿，不免有些羞赫。
她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和玉”一成红利的转让单据！！！是她想的那个“和玉”吗？那可是乾国最大的玉器商行！何德何能？
可在这个场合下，她定然是不能退回去的，长者赐，莫敢辞，于是万倚笑着说道：“这压祟给得也太多了，差点以为是卖身钱了。”
秦世齐听见后，笑了笑，回了她一句。
“是秦叔给我家丫头的依仗。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支持你的。”
说完，他斜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从袖间掏出了几两碎银，递给了秦意。秦意倒是不理会万倚的眼光，站起身，双手接了过来。
“年级大了，便不陪着你们守岁了。”秦世齐说完，独自离开了厅堂。
时间还早，一室静谧中，秦意开口道：“我也给阿姊备了年礼，不知阿姊可否随我一观？”
万倚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也离开了厅堂，一前一后往内库走去。
进了内库门，秦意带她来到单独置放着的架子前停下。万倚看过去，并不知晓哪一件才是，于是她张口问道：“是什么呀？”
“都是。”
他伸手拿起一块玉牌，上面未见丝毫雕琢。
“我来柱州第一年，被父亲派去视察，偶然间看见这玉牌，剔透玲珑，觉得阿姊肯定会喜欢，便留下来备着了。”
他将玉牌放下，又拿起了旁边的一支短匕。
“第一次对敌，擒了戎国的小贵族，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瞧着它携带方便，花纹也古拙大气，想着阿姊应该喜欢，便留下了。”
秦意放下匕首，往旁边的物品伸手，万倚静静地看着他，只听，不欲作声。
“那年京中高热，我去寻了这寒玉，然后自己动手，琢了这玉枕，只是没有机会送给阿姊。”他话语间有了些遗憾，也不继续往下介绍，转过了身来，直视着万倚。
“我把十数年来的情意和思念都赠予阿姊，可好？”
万倚看着他，走近了两步，伸手到秦意脸颊，抚了抚。
“好。”她温言答应道。
收回手，她又无奈地补充道：“阿姊却没有准备什么合适的节礼给你。”
秦意这会勾着唇角，听见万倚的话后，回应道：“今年能和阿姊一起过年，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万倚也回他一笑。
收了这样的礼物，万倚面上不动，心内却满是欢喜。至少证明她的决定没有做错，这秦意，是值得她赌一赌往后的！
“不若去看看烟火，我记得府里也备了不少花炮？”万倚开口邀请道。
秦意点头，顺着她的意思。
此时尚早，只零星几个炮竹的声响，侍从们将花炮摆好，等着万倚和秦意点燃。
“我看着便好，让他们动手就行。”万倚拒绝了点燃烟花的乐趣，只远远地站着，想要看一看炸上天空的缤纷而已。
秦意就站在她旁边，示意侍从去点燃。
随着声响传出，万倚眼前出现了数个蕈菌一样的光团，然后，那光团又散开来，像流星一般四下坠落。
还有粉红色的梅花，金黄色的菊花。天空中的颜色交相渲染，比白日里还要热闹。
见万倚专心地盯着烟火瞧，秦意走近，小心翼翼地将手向前伸出，从万倚袖间拉住了她的手。
然后，他便不敢再有动作，只虚虚地握着。秦意也不去看天上的斑斓，只一味盯着万倚瞧，见万倚没有甩开自己的手的意图，这才定下了心来。
万倚感受到手间的动作，默许了秦意的举止，只不过半天，那人都还只是虚虚地搭着，万倚不再等着秦意主动，翻手间和他十指相扣。
能够感受到对方体温的距离！
秦意能感觉得到那莹润，是他这十数年来的妄想。
万倚能感觉得到那强劲，是她几个月来的斟酌。
两人都很是满意这种感觉。
看完烟火，秦意也没有松开手。他拉着万倚，一直到东侧院门口。
秦意还是不想松手！就像是某样珍宝失而复得，谁知道一松手，又会有怎样的担忧焦虑。
万倚看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又瞅了一眼东侧院的大门，示意秦意放她进去，秦意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看着他那泛着水光的眸子，万倚伸高了手，摸了摸秦意的头以做抚慰。
“今后有的是时间，莫要贪这一时一刻嘛！”
秦意点了点头，目送她进门。
年后，商路已开，因着商队增多的缘故，柱州的街道，肉眼可见地繁茂起来，物品的价格，也不像往常那样居高不下。
学院先生的选拔还没有开始，但那些有想法的男女，都早早地来了州府，打听着最新的消息。也有过来报名入学的幼童，或是被父母带在身边，或是寄居在亲戚家，只等着百姓书院开课。
常晶也做到了她所说的，底价的粮食让很多人能够饱食，除此之外，她还设了粥棚，以商业联合会的名义接济了不少流民，算是坐稳了这联合会的会长。
这一日，州府内来了京中喜报，府里的官员捧着人事堂的朱红色折子，来到了定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