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商议
不过一旬间，万倚放清萍在外奔走，召集了凉州柱州大大小小三十多家商队的主事人。
商议地点没有定在州府或者酒楼，她毫不客气地占用了王府的议事厅，今日，平日里空旷的府宅也变得熙攘起来。
上位主座，只万倚一个人，并没有请秦世齐或者秦意过来镇场子。
她今天一身玄服，上身的襕衫长至膝盖，下面配着同色的马靴。腰间系有一条暗红色的腰带，搭着小小的乖巧的木制坠子。
区别于往日不见配饰的习惯，今日，万倚前庭戴着红玉抹额，正中间那一颗玉石极为亮眼，然后以同色碎玉延至脑后。头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用簪子在后面盘起，而是以白色的玉质发冠归在颅顶。
议事厅内，众人早已坐定，三十多个人，却不见言语。万倚坐在那里，也只是翻着手中的名册，并不出声。
王府的侍从从外间进来，一一添了茶水，坐着的众人便乘着间隙打量了一下堂内，见来人都是小有名气的商贾，所有人都暗自在心内猜测被邀请过来的意图。
他们也乘机看了几眼万倚，也不知上首这位是何方神圣，把他们聚在了一处，又是有什么吩咐？当时收到名帖，说是至定北王府，肯定没人敢拒绝的！
万倚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后，终于施然开口。
“劳烦各位走一趟了。我乃是巡查厅少卿，此次北行，目的便是这凉州柱州两地商路的繁茂，诸位受累，需要有所助力了！”
她说完，也不等众人奉承客套，继续问道。
“几日前，凉州张蒋王三氏被抄了家宅，不知在座诸位都听说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样的大事，肯定是知晓的，只是都不敢冒头回应。倏忽间，有一名坐在中间位置的女子发声，她也是在场为数不多的女掌事。
“我等也是略有耳闻。州府并没有给出详细的消息，坊间也只是流传，这三家因为勾结匪徒，哄抬物价，从而有了这一番事变。而且据我所知，凉州府尊亦不知情，当日去查抄的乃是军中之人。”
这女子大方回道。既然已到了人家的地盘，再怎么藏着掖着也是无济于事，不若如此直言。
她乃是凉州常氏，为家中长女，单名一个晶字，经年贩盐为生。近些年因为那三氏打压，产业已换了路线，不入柱州。不过，虽然是一介女身，这常晶却并没有因此误了基业。
柱州难入，凉州隔壁的江州，民风尚可，商路无阻，便硬生生被她撕出来一个口子来。而且她不光渗入了江州盐业，在粮行也插了一手。
万倚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看着那名女子。
“确实是定北军方出手！我也就直言了，张蒋王三氏罪名已定，我既然已经做了处置，那么这凉州商路大局，能空出一大块份额便是板上钉钉。”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面前年轻的女官主导了这一场事变。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都坐直了身子，表现出来更大的尊敬。
万倚看着更加谨慎的众人，轻笑了一声。
“诸位莫要害怕，今天叫各位来此地，乃是有一桩生意要谈的！”她语气轻松，也不愿意卖关子，直接补充道：“沿路匪患我已经求助于王府，想必各位来的路上，已是风平浪静，安全无虞的。所以，现如今凉柱两州间商路上这一块大饼，我想着能给各位分一分。”
“不知大人是个什么章程？”有人鼓起勇气，出声问道。
“若还是和原来一样，你们各家独自发力，便少了点新意。而且竞争中难免一些阴私手段，我也放不下心彻底交给你们，所以，便决定由定北王府出头，以在座诸位为基石，成立商业联合会。”
“商业联合会？还望大人解疑。”听了万倚的话，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最前面坐着的一人开口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联合，不光是以你们为代表的商家联合，定北王府也是要参与进去的。你们可以把柱州想象成一条街，王府会出面建好铺子，招揽客人，解决麻烦，而各位要做的，只是把你的货物摆进这些铺面。”万倚解释道。
堂内众人听后，一副沉思样。还是那常晶，缓缓提问道：“听起来，我等所需要做的并不多，不知具体有什么要求？”
万倚赞同的点了点头。
“各家货品的种类，来源均不做限制，对自家所经营的物品，你们有完全的自主。只是有以下三点必须达到，否则，柱州这条路，你还是走不通。”
万倚继续往下说道。
“其一，便是这货物的价格。我们会根据损耗等制定一个合理标准，所以，你们的定价并不能偏离太远。”
“其二，是关于货物质量。各位所售出的货物要和自己所说的相符，若是以次充好，便要无偿做出替换。”
“这第三，并不十分紧要，相信各位都做得到。此后这商路上，都会有一队骑兵往返，不只是护卫诸位安全，也算是监督商队所行。而且定北王府亦要出人出力，为大家搭起这个台子，所以，每年的红利，需要有三成上交，帮助定北军抵御戎国，为大家的安全作保障嘛！”
在场的本就是清萍左右对比挑出来的良心商贾，万倚很是放心地看着众人沉思。
本就是顺着规矩行商，前两条要求乃是安身立命之本，就算不规定，难道还能反其道而行？怕不是想毁掉口碑吧！
至于第三条，交给过路官员的打点，护商队的报偿，路上周转颠簸和消息不及时的损耗，加起来怕是也不少于三成的！如果进了这所谓的商业联合会，相比来言还少了大量的麻烦。
划算的!众人在心底暗念道。
万倚这会，又加了一把柴进去。
“凡是入了这会，也算是和王府有了合作，若今后遇见了什么难事，只要不是有违律法，也能给各位一点助力。”
听到这，还是那常晶，不再思考，直接起身对着万倚一揖，说道：“我常氏愿意入会，期待能为柱州带来物美价廉的食盐和粮食。”
其余众人见此，也纷纷表态，无一不从。
见众人答应，万倚面色愈加轻快，让清萍做好了登记后，环视着众人，开了口。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么我们便要分工了。铺面怎么分类，各类需要几间；价格怎么划定，才能合适恰当；柱州所需几何，又有何物需要运出去对外售卖。我本人实在外行，这些还需要各位帮忙解决。”
众人听了她的话，一脸诧异。不是说王府出人出力吗？不是说王府搭台子吗？不是要了三成辛苦费吗？
这又作何解？
万倚见众人怔住，不做言语，面上一副震惊的样子。
“今后的柱州，就是大家的柱州，就不能为了自己的家多劳心劳神？再说，王府不是派我出来牵头嘛！有任何问题，提出来，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提问题，然后被你像问题那样解决了？前车之鉴就在那放着，谁还敢过于放肆？
能怎么办？做事呗！反正来都来了！
清萍引导着众人做了分工，万倚见堂内所有人都有任务在手，很是满足。她站起了身，不打扰众人，往外走去，想着寻点解馋的吃食。
一会要不要去约一约秦意？听说那茶楼里日日都有当地的戏曲表演，不若过去瞅一眼！
还是去外面走走？眼瞅着这秋天就要结束了，看个日落也是不错的。
万倚往前走着，不想远远地看见秦意就坐在饭堂，她没有停步，继续上前。
秦意今日也不着甲，穿了墨色的长袍，身上除了玉佩外不见装饰，只头发用暗红色的发带系在后面。
他面前的桌面上放着茶水，还有一碟桂花糕和一碟南瓜饼。除此之外，正好应季的红枣，柿子，葡萄等也装着满满的一篮。
“很是会享受呀,少将军！”万倚说着，坐下来，伸手便拿了小块的南瓜饼往嘴里送。
秦意没有应声，却动手将杯子倒满，推到了她面前，万倚三两口吃完饼，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咦，竟然是山楂汁！秦意不是不喜食酸吗？怎得今日换了口味？不过，她喜欢，眨眼间万倚就喝下去半杯。
又吃了几粒葡萄后，万倚看着秦意问道：“护商这件事有没有做安排呢？反正假的山匪砍了，真的流民也抓了，现在也没了什么危险，可以随便安排一队人。”
秦意点了点头，回应道：“阿姊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一半老兵，一半刚刚从军，就当练兵了。”
万倚应了一声，又向秦意提议道：“今日来的商人都很是有能力，我也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不若明日我们便出府去，看一看柱州百姓，了解一下他们的所需所求。”
刚说完，她像是又改了主意，轻声念道：“也不知道秦叔有没有闲，可以和我一起微服去茶楼听听曲子。”
秦意闻言，提醒道：“父王这两日有不少事情批复，怕是抽不出来时间。”
万倚睁大眼睛看着他，皱了皱眉头。为人子，怎么就不知道服其苦呢！！！
又吃了一颗枣子，她终于做了决定。
“明日，还是去周围县城转转。”
她又转头看向秦意。
“你若是有时间，我两便同去，如此，我便不用再找向导了。”
秦意点点头，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