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柱州
乾国之所以门阀林立，氏族杂繁，最坚实的基础就是辽阔的疆域。
最东边，海州毗邻天池，生民以渔事为生。
最南边是琼州，紧挨着十万大山，以林木为活路。
最西边通州广接四国，民风彪悍，畜牧贸易求存。
最北边柱州，紧挨着国风勇武的戎国，矿藏丰富。
这四洲戍边，护卫着乾国中央安州，江州，锦州等十六个大州。这十六个大州又分两大部分，呈内外环形拱卫京都。
万倚官职为少卿，这一职可举国游走，代天子监察天下。此番詹无佑成功入殿，万倚便向巡查厅厅上了折子，要往北边柱州一行。
这柱州地处乾国最北，境内沙砾黄土覆盖，终年干旱。作物种类稀少，产量也不高，百姓多饥饿。
虽然这地方民生艰难，但好在处于军方的绝对控制下，很少受门阀影响，古礼派也难伸手，所以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且定北王和万倚有旧，再不济，性命也是无虞的。
考虑到这，万倚突然想起那日秦意答应送茶叶过来，作为定北王府的小世子，秦少将军总不会食言吧！
她转头看向清萍，问道：“府中最近有没有收到秦少将军的茶叶？”
“您去人事厅那日下午就有人送过来了，足足十斤，像是把王府里的龙井都搜腾过来了。清莲还念叨说这年头送礼都这么豪气了吗？今年不用给您寻着买好的茶叶了。”清萍回答道。
万倚心中暗自发笑，还和小时候一样啊，不知道藏私，有什么好东西一股脑都塞给了她。
那么，要给他回个什么礼呢？
想起那日，依稀瞥见秦意腰间挂着的，还是从前她拿铜钱给编的坠子，这几年来，怕是那红线都失了颜色吧。不若，就再编一个坠子送给他！
想到这，万倚便吩咐清萍道：“你去内库里寻一块玉佩给我，要最好的，再寻一点墨色的编线给我。”
清萍听此，很是疑虑，这是要自己动手编吗？
可从没见过女君自己动过手，这是要送给谁吗？难道是清莲旁敲侧击，各种迂回的小聪明有效果了，女君被劝着终于开窍了？
见清萍半响没有动静，万倚佯怒道：“没听见吗？还不快去。”
清萍赶紧转身，出了书房去寻玉佩。
不过两刻，她就端着檀木盘子回转，那盘子上放着一团线和圆形的一块青玉。
万倚伸手拿起了那玉。
上面雕着常见的貔貅图案。那貔貅足下踩着弧形元宝，头上顶着祥云纹。玉佩边缘圆润，玉脂细腻。
倒不失为一块好玉。
万倚又拿起编线，脑中回想了一下幼时学过的编法，便动起手来。
那时也没有学什么复杂的编法，只会一个简单的四方结，也是当时为了庆贺定北王生辰而学的，秦意挂着的那个，正是她的练手之作。
将绳子截成两段，她手上的动作不快，边回忆边试验，好在没出错，不多时，那玉就编好了。
看着手上的成品，万倚又对清萍吩咐道：“你亲自去王府一趟，就说我有点事，想要求问世子，约他今日在固海楼用晚食。”
原来是送给定北王世子的呀，清萍暗念道。然后她也不耽误，遵吩咐去往定北王府。
天色还早，万倚也不着急动身，她翻着手中的地方志，想着自己的柱州之行。
半响，有脚步声响起，清莲从外头进来，她趁着主子在府，将一摞庚帖摆在了案头。万倚一瞥，便定定地看着她。
见女君不说话只盯着她瞧，清莲浑身直冒冷汗。
万倚看着面前低头不语的清莲，叹了一口气。
“我马上要往柱州一行，归期不定，你便帮我一一回绝掉吧。”
“我也不恼你收了人家庚帖，过分操心这份外之事，只是老师政务繁杂，内心忧虑不少，以后就不要拿这些小事去烦扰她了。”
清莲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她现在也觉得此行不当，羞惭地不敢抬起头来。
“扣掉你这个月的月银，记住，下不为例！”万倚严肃地吩咐道。
“是。”清莲诺诺地回应。
“下去吧。让人备车。”
见清莲离开，万倚站起身来，从书桌后绕出来。是时候去固海楼了，自己下的约，总不好让人等着。
一路顺畅地来到固海楼前，万倚下了马车，向内走去，清漪紧跟在后面。
进了门，固海楼一楼大堂里座无虚席，有小童见她们进来，把万倚向楼上雅间引去。
万倚不出一言地跟着往前走，清漪向旁边的小童叮嘱道：“我们约了秦少将军，过会儿人来了还请引到一处。”
前面引路的小童听此，回首说道：“少将军已经到了，正带您过去。”
万倚听此，挑了挑眉，步履不停，跟着小童一路到了三楼。
走到其中一个雅间门口时，小童停步躬身，万倚也看见秦意的贴身侍从正守在门边。
见万倚来到，那侍从推开门，恭敬地请她进去。
万倚抬脚跨过门槛，清萍留在了外面，关上门也守在门边。
雅间内，秦意并没有在桌边坐着，而是站在窗边，听见万倚进来，他转过身来。
只见他头发用玉冠简单束着，发丝垂在后背，内里着一件青色长衫，外面搭着一件黑底白纹罩衫。
万倚又瞥了瞥他腰间，果然，没有任何其他饰物，只一个看起来年头很久的铜钱坠子，和他此时轩昂的身姿一比，更衬得简陋小气了。
万倚走过去坐在桌边，看向秦意。
那秦意站在窗边不动，也不说话，只盯着万倚瞧。
“过来坐吧。”万倚说道。
秦意像是睡梦刚醒，脑中混沌，行走间还有点僵硬，他缓步来到桌前，坐在了万倚对面。
万倚也没有铺垫，直接从袖中拿出编好的玉佩，向秦意递了过去。
秦意看着眼前被递过来的玉佩，手不可见地伸了一下，怯怯问道：“给我的吗？”
多年不见，这弟弟怕不是有眼疾或是脑疾了？或是学会了明知故问？
“本是就是因着那茶叶的回礼，你既然不想要，那便算了吧。”说着，便要收回手。
见此，秦意快速抬手，从万倚手中把玉佩抽了过去，害怕被抢般紧紧攥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