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十月中旬，岩川的天气突然降温，巷子口的那颗老银杏树不时有枯叶飘落，谭星辰这才意识到秋天已经悄然而至。
早晨的太阳很暖，她和常夜就这么站在银杏树下等周楷，枝头落了一片银杏叶，她伸手去接，宽大的袖子包着她的手掌，金黄的银杏叶就落在衣袖上。
“小常子。”她把手掌摊开，像个小孩子似的咧着嘴笑：“你还记得银杏蝴蝶怎么做吗？”
他接过叶子，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叶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小时候玩的东西你现在还想玩？”
说到小时候，那绝对是谭星辰最快乐的时光，小时候他们三人就喜欢在巷子口的银杏树下玩，女孩子一般都喜欢玩过家家，但常夜和周楷是男孩子，对于他们来说过家家是一件很幼稚的事。
小时候的谭星辰是个爱哭鬼，见俩人都拒绝，她二话没说就开始哭，常夜为了哄她就把银杏叶捡起来做成了蝴蝶送给她，女孩子对于蝴蝶这一类的小玩意都很喜欢，那时候硬是拉着常夜和周楷做了一上午的银杏蝴蝶。
“你再给我做一个好不好？”俩人身高差距大，谭星辰仰头看他，语气软糯，像是在撒着娇。
恰巧秋风吹过，落了漫天金黄，纷纷扬扬的银杏叶像是一只只蝴蝶盘旋在少女身侧，少女张开双臂揽了满怀金叶。
……
谭星辰到达教室把书包塞进抽屉时阮黎正好进来，她把早上买的包子给她：“我家巷子口买的，牛肉馅的，可好吃了。”
“谢谢梨子。”谭星辰笑着接过，礼尚往来，她给她豆浆。“豆浆是常夜妈妈磨的，我早上多拿了一杯。”
在上课之前谭星辰把书包收拾了一下，书包夹层里掉出了一本粉色的画册，阮黎眼疾手快的捡了起来：“星辰，你这本画册里面画了什么啊？封面好漂亮啊。”
樱花图案的封面让阮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当她想要再仔细看看时被谭星辰抽走。
阮黎眯着眼，圆润的脸上挂着笑，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星辰，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哪有什么秘密。”谭星辰脸上染起一道不自然的红晕：“这就是一本普通的画册而已，里面都是我随便画的。”
“秘密？什么秘密？”周楷突然伸了半个头横亘在两个少女之间：“你俩是不是藏了什么小秘密瞒着我和常夜？”
谭星辰被他突如其来的伸头下了一跳，手里的画册差点被她扔了，阮黎不像谭星辰这样慌慌张张，就算谭星辰不说她也能猜到个大概，她淡定回应：“我们女生的秘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太多对你不利。”
“为什么对我不利？”周楷疑惑。
“因为呀……”阮黎突然伸手在嘴边嘘了一声，降低音量，表情神秘莫测。
“因为什么？”
她凑近周楷的耳朵小声道：“因为呀，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周楷满脸的疑惑，阮黎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软梨子，你不应该叫软梨子，你应该叫车厘子，满嘴跑火车。”
谭星辰在一旁憋笑，肩膀抖个不停，最后看周楷从一开始的满满求知欲到知道到自己被耍后的愤然，她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小插曲在上课铃响起时终止，谭星辰把今早常夜给她做的银杏蝴蝶小心翼翼地夹在画册夹层里，然后放进书包封存。
……
入了秋之后天气忽冷忽热班上很多学生都感冒了，谭星辰在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出去玩得太疯着了凉，第二天也光荣成为感冒大军中的一员。
画室里，谭星辰在做速写练习，因为感冒她静不下心来，十来分钟就能完成的一个作品她拖到了半个小时，鼻子堵得慌，鼻水止不住往外流。
抽纸不知不觉被她用没了，这时旁边有人给她第了半包纸巾，谭星辰也没抬头，抽了两张纸道了声谢。
“欸，你真不记得我了？”头顶上传来一个女生。
谭星辰擦了鼻子把纸揉成团丢在脚边的垃圾桶里这才抬头看向女生，是苏砚宁。
谭星辰礼貌的笑了下：“没忘，谢谢你的纸巾。”
哪儿能忘了呢，到现在她扬言要追常夜的场景她还记得很清楚。
“你叫谭星辰是吧？”女生声音清脆，说话时脸上也总是挂着笑。
谭星辰冲她友好的点头：“我是叫谭星辰。”
这应该是常夜的众多追求者中让谭星辰最有危机感的一个吧，但偏偏谭星辰好像就是讨厌不起她来，她身上总有一种亲切感。
“说实话，我挺想跟你做朋友的。”苏砚宁顿了顿，又说道：“但我听说你跟常夜在一起了，我们注定成为不了朋友，毕竟还有个情敌的身份隔在我们中间。”
谭星辰有些错愕，惊讶间鼻子里又感觉有东西流出，她赶紧用纸擦了一把：“你难道还想继续追他？你想当小三？”
“我没想当你们之间的第三者，毕竟这是不道德的事。”苏砚宁又把那半包纸递给她，“你全拿走吧。”
谭星辰也没客气，说了声谢谢就把纸拿走。
“我只是还喜欢着他，你放心，在你们交往期间我不会去打扰你们，但是你们如果分手了就别怪我下手了。”她说得很认真。
“你倒还真坦率。”谭星辰突然有点羡慕她大胆追爱的性子，不像自己总是遮遮掩掩，连大声说爱的勇气都没有。
“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追求常夜的机会，我们也不会分手。”
这句话谭星辰说得心虚，毕竟她和常夜不是真的情侣，但她也说了她们是情敌，她不可以在情敌面前露了怯。
“砚宁，星辰，你们在聊什么呢。”说话间，一个女生走了进来，那是画室的学生，叫蒋荷，她走到苏砚宁面前说：“不是让你在楼下等我的吗，这里一地都是颜料，太脏了。”
“我就是想上来参观一下你们画室。”苏砚宁撩了一下头发，笑得温和：“对了，我刚才见星辰需要纸我就拿了你的纸给她，待会儿我再买一包还你。”
蒋荷摆摆手：“咱俩谁跟谁啊，不用还。”她又对着谭星辰说：“星辰，我那儿还有一包没拆开的纸，你需要的话可以自己拿。”
谭星辰再次道了谢，俩人要去吃饭，临走的时候苏砚宁转身道别：“再见了谭星辰，还是那句话，我挺想跟你做朋友的，但我们是情敌。”
谭星辰笑了下，很认真的回话：“再见，希望我们不会有成为朋友的那一天。”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一眨眼的时间天气骤变，秋雨来得突然。
知音楼与教学楼距离远，中间隔了个科技楼和篮球场，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路上不断有人撑着伞往教学楼的方向跑，谭星辰没带伞，她只能在心里祈祷有人能从她旁边经过并好心带她一程。
然而她的祈祷并没有效果，也没人从她旁边经过，正当她打算冒着雨回教学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黑白条纹的伞下，一只细长的手握紧伞柄，手背那一条条青色的血管就这么贴着薄嫩的皮肤暴露在潮湿的空气里，有几滴雨水顺着他的手背滑落，伞下的少年微微抬起伞侧头看向知音楼的方向。
“小常子，我在这里。”谭星辰高兴的朝那个清瘦的身影喊着。
常夜三步作一步快速走到她跟前把她往伞底下带：“平时不是挺精的吗？怎么这次就没带伞。”
“你怎么知道我在画室的？”
谭星辰还沉浸在他来接她的欣喜中，没多注意，半个身子淋了雨。常夜个子高，为了照顾到她不被雨淋到，他把伞往下挪了挪：“软梨子跟我说的，她让我来接一下你。”
谭星辰有些失望的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哦，那你自己就没想过来接我吗？”
“如果我不来接你你刚才就打算冲进雨里了？”他反问。
没等她答，他又说：“你是不是傻，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非得淋场雨加重感冒才开心是吧。”
明明是训斥，她却从里面听出了他的关心，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跟常夜挺像的，都是一样的口是心非。
下午有体育课，但因为下雨改成了自习，教室里因为没有老师看着，一整个闹哄哄的，纪律委员是个女生，在讲台上喊了几声安静，但没人听得进去，说话的说话，打闹的依旧打闹，最后纪律委员一气之下喊了李晓来。
李晓面色黑沉，她一进教室学生们就能感受到她强大的气场，“继续吵啊，刚才不是挺能闹的吗，现在怎么安静下来了，都哑吧了？”
李晓一个眼神刺向闹得最凶的那几个男生，刚才还活跃得跟个猴似的，现在直接变成了瑟缩的兔子。
见班上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脸色恢复了正常：“别的班都在好好上课，你们看看有哪个班像你们这样闹的？纪律委员说了也不停，你们说除了我还有谁能管得了你们？”
“先跟你们透个底，这个月底期中考试就要开始，到时候谁没达到班级平均分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李晓的一句话把班里人炸了个彻底，虽然没人敢说话，但从他们东张西望的动作里可以看出每个人都很慌，其中也包括谭星辰和阮黎。
李晓一走，阮黎就着急忙慌的拿出课本背书，“完了完了，怎么期中考来得这么突然，我感觉咱们才开学没多久。”
“我也惨了，开学这几个月光顾着玩了，数学一个都没听懂。”谭星辰成绩平平，其他科都在及格线上，但唯独数学不行，从小到大，她数学及格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同病相怜的俩人要不是现在在教室里还真能相互抱在一起痛哭。
数学课本翻了一页，谭星辰发现自己对里面的知识点完全没印象，又翻了另一页，还是没印象，越往后翻越没印象，她垮着个脸转身向后求助：“小常子……”
常夜懒懒掀起眼帘，只是一秒，他又合上眼。
“小常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谭星辰摇了摇他的手臂：“你不能见死不救。”
一旁的周楷也同样发愁，他捏着嗓子仿着谭星辰的语气道：“小常子~你不能见死不救。”
谭星辰被他造作的语气恶心到了，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她不能嫌弃这个盟友，于是她拉着周楷和阮黎一起，现在也就只有常夜能救他们了。
常夜无奈的看着同一个表情同一个动作的三个人，叹了口气：“平时上课都干嘛去了？”
他看向周楷、阮黎、谭星辰三个：“一个上课玩手机撩妹，一个看小说漫画，还有一个什么也没做但就是一窍不通。”
三人同时羞愧低下头。
“梨子和二狗是态度问题，我上课认真听了的，不能把我跟她们混为一谈。”谭星辰反驳道。
“你还好意思说，”常夜唇角扬了一下，像是在嘲讽：“他们是态度问题，而你是智商问题，确实不能混为一谈。”
谭星辰气得想站起来暴揍他一顿，但想想期中考试的事，宰相肚里能撑船，她提口气忍了忍：“那请问常大学霸，您能抽个空给我们三个学渣补补课吗？”她尽量扯出一个礼仪式的假笑，语气轻柔得能掐出水来。
“可以。”
常夜回得干脆，但按照她对常夜的了解，这事儿一定没那么简单，谭星辰小心试探道：“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你就没想提什么条件？”
谭星辰又想起初中时她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老被班主任请家长，后来请家长的次数多了谭星辰也羞愧，她下定决心好好学习。那时常夜是班里的第一名，为了让自己的成绩提升谭星辰没少求他帮自己补习，但每次她开口求他，他总是给她提出一些条件。
比如给他跑腿买饮料买零食，再有就是替他值日倒垃圾，反正就是他怎么舒服怎么来，完全把她当成跑腿小妹来使唤，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