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别拖侯爷后腿
等谢晚宁与子车寻两个人在书院门口碰面的时候,谢晚宁刚刚送走喻殊白的马车。
子车寻见状,随口问了一句,道:“他去哪儿?”
谢晚宁见子车寻连“院长”二字也不叫了,面上有些无奈,但还是回答道:“去典狱司。昨天知晓了百姓发疯是中了蛊的缘故,院长说典狱司有个叫王汉的,与普通中蛊百姓可能不同,因此要去看看。”
子车寻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想来他也不甚在意喻殊白的去留。
谢晚宁见状也不再多说,随后二人骑上马匹,还是汇集护城军一同寻人去了。
——
另一边,喻殊白坐在马车中,提笔疾书。
等写到最后一笔,喻殊白笔尖顿了一下,随后写上:“南疆收”三个字。
随后喻殊白将这封小信卷了起来,放进一个小纸筒里,抓过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墨色信鸽,将小信筒放在信鸽脚腕上绑好。
喻殊白戴着扳指的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信鸽的小脑袋,随即掀开窗帘,一松手,信鸽很快就飞了出去,没入云端不见了。
希望南疆那边及时有回复。
喻殊白揉了揉太阳穴。
——
谢晚宁与子车寻这边,搜索持续了一天,直到再一次日落西河的时候,终于有一名护城军发现了些许线索。
那个护城军说:“回小侯爷的话,卑职几个并未找到几位公子,但是发现了这个。”
说着,那个护城军拿出一块颇为脏污的布匹,展开一看,倒像是用来打包行李物品的布帛。
只是翻过来之后,那布帛的一角绣着一个小巧的字,仔细一看,竟然是“赵”。
一边随行的书童惊喜极了,抓住那布帛连连道:“这就是小的给我家公子包银子的布帛,这左下角有小字‘赵’,正是我家公子的姓!”
谢晚宁将目光落在那护城军身上,道:“敢问这块布帛是从什么地方寻过来的?”
护城军抱拳道:“就在与朱雀夜街相邻的青龙街上,青龙街街尾有一家长兴赌坊,卑职路过偶然发现这块布帛上有‘赵’姓,想着不如撞巧,就带回来给小侯爷、谢夫子看看。”
长兴赌坊?
谢晚宁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赵乾与其他几人都去了赌坊?
可是观他们平日作风,不止于此啊。
于是几人立即策马来到青龙街。
此时正是日归西河的时候,又由于大金朝没有设置宵禁,所以这个时候,整个长兴赌坊还热闹的很。不断有赌徒来来去去,有怀揣银子来赌的,也有带着家私来当的,更有输的一无所有,被人直接扔出门外的。
被扔出去的那人看起来像是个书生,头上扎着一条儒巾,整个人消瘦的厉害,眼窝深陷,涎水外流,整个人像是入魔一样扯着扔他出来的大汉的衣摆,毫无尊严地祈求道:“大哥,大哥再让我进去赌一把吧,这一把我一定能翻盘!一定能!”
那汉子嗤笑道:“李生,俺可不是谢三哥,那么好性儿,由着你说话。没钱,不管你是当朝的大官,还是新进的秀才,都给我离开赌坊。”
谢三哥?
谢晚宁一下子想起来,之前跟子车寻在道观里见到的那个汉子。那个人也是自称为谢三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口中的谢三哥。
想着,谢晚宁不由多看了这汉子两眼。正巧遇见这汉子丢了人,拍拍手,转身便走。那一瞬间,谢晚宁正巧看见了这汉子背后的一抹图案。
外面一圈红圈,内里一个红点。
与谢晚宁在道观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谢晚宁恍然大悟,她是说为什么觉得那谢三哥身上的图案眼熟,原来是因为这个图案来自于京都里的长兴赌坊。
长兴赌坊不算是京都里最大的赌坊,但绝对是最隐蔽的赌坊。许多不肯透露身份的人都会选择来这个赌坊赌钱,既过了瘾,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那这么说来,那个谢三哥就隶属于长兴赌坊。去青玉观讨钱,是因为青玉观的观主欠了还不起的赌债?!
这样想着,谢晚宁不由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布帛。
刚好赵乾等人随着刘经年一起去过青玉观、刚好青玉观欠了赌债、又刚好在盘问的前一夜,赵乾等人带着银两一同消失……
谢晚宁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定论,但她还是道:“走,进这个赌坊看看。”
子车寻面色也有些沉,想来他也想到了这些。
于是一行人进了长兴赌坊,为了不打草惊蛇,谢晚宁与子车寻在借着护城军的名头混进来之后,便装作不与护城军一路,任由护城军在哪儿吸引视线,自己则是飞快地隐入人群之中。
长兴赌坊由于隐蔽性甚好,因此来此玩乐的人,家中都有些家世和底细。
因此来此的赌客们神态都颇为放松,身边亦没什么随从陪着,目光只盯着赌桌,猜测下一次色盅里会掷出多大的点数来。
谢晚宁的视线在整个赌堂内转了一圈,视线锁定在此前说出“谢三哥”三个字的汉子身上。
那汉子应该是赌坊的打手,在每个赌桌边走来走去,眼神锐利,若是拿住有人出老千,便直接打晕了扔出去。
谢晚宁看着,拿手肘戳了戳子车寻:“小侯爷,去套话试试?”
子车寻瞥了她一眼,半倚门扉,景泰蓝色的发带在风中微微飘荡,眼眸中宛有澹澹水色:“夫子使唤起人来,着实不曾客气。”
谢晚宁假模假样地笑了一下:“师生齐心,其力断金。”
子车寻嗤了一声。
谢晚宁还想再说,但下一刻猛得咳出声来,忍不住扇了扇鼻尖。
原来这长兴赌坊里并不只提供赌钱玩乐,一干烟草、瓜果、酒水等,应有尽有。
因此整个长兴赌坊内的气味儿十分难闻,偶尔有赌客呼出常常一口烟,呛的人胃部一阵翻滚,十分不适。
子车寻还好,还能忍受,只是见谢晚宁一副难受样儿,他长眉微挑,手腕一翻,顺手从腰间扯下一枚香包,随意地掷到谢晚宁怀里。
“这是……?”
谢晚宁抬手抓住香包,表情有些意外。
“谢夫子原来眼神儿也不好使,连香包也不认识。”子车寻说,眸光带着点打趣的嘲笑。
谢晚宁笑了一下:“小侯爷堂堂泾川八尺男儿,身上这些女儿家的物件儿倒是不少,这香包做的倒是比一般的更为精致些。”
“都快被熏晕了还不肯在嘴上饶人。”子车寻瞥了她一眼。
但见谢晚宁憋气憋到满脸泛红,一双桃花眼水光粼粼。由于身高差距,谢晚宁只能从下方抬眸看他,明明还是那张脸,神情却显得软了不少,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密……
子车寻愣了一下,转眸哼道:“实在受不了就去窗口哪儿待着等本侯爷。”
说着,子车寻抬脚就走向了一张赌桌,谢晚宁连叫几声都不肯停步。
这让谢晚宁忍不住皱眉。
但她转念一想,子车寻虽然正值少年时候,办事却沉稳,谢晚宁去了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不如就作壁上观,看看来往赌客是否有熟面孔。
这样想着,谢晚宁便靠在窗边吹风。
春风带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吹的人头脑一清,精神也振奋了不少。
谢晚宁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微好。
这时,一名小二装扮的少年端着盘子走过来,盘子上放着一盏茶盅。
小二道:“公子,这是那边哪位蓝色衣服的公子,为您点的一杯上好的普洱,解闷醒神最好了。”
说着,小二将茶盅放下,小心地退了下去。
谢晚宁抬眸一看,只在人群里发现了那一抹跳动的景泰蓝。
像是注意到了谢晚宁的视线,被注视着的少年微微侧眸,一双丹凤眼上挑,眼眸略微闪动,含着几点骄矜又倨傲的笑,像是在说:“本侯爷点的,赶紧喝了别拖后腿。”
谢晚宁不由失笑。
泾川小侯爷的关怀,当真是别扭又骄矜。
她收回眼神,端起茶盏来,小心翼翼地吹拂了上面的热气,垂下眼帘,轻轻呷了一口。
嘶——苦!
谢晚宁砸吧了两下嘴巴,想放下茶盏,但普洱茶又确实是提神醒脑的好东西,于是谢晚宁只好又将茶盏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往下吞咽茶水。
普洱的味道她最不喜欢,茶叶放少了味淡且涩,放多了味浓又苦,一条舌头饱受折磨。
苦着脸喝下一半茶水,谢晚宁呼出一口气,默默想,她还是喜欢喝喻殊白的茶。
那茶叫什么来着?嗷,红茶,回去找喻殊白这只腹黑狐狸多拿几罐吧。
正想着,谢晚宁放下茶盏,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颇为熟悉的衣服,从她所在窗口的对面一闪而过。
而且那人像是生怕别人看见他似的,还探头探脑了好一阵,这才匆匆离开。
只是他转头的时候,谢晚宁看清楚了他的容貌特征。
紫薇舍人?!
谢晚宁嚯的一下站起来,嘴唇紧抿。
若赵乾等人的失踪真的跟青玉观有关,那么紫薇舍人身上应该还有赵家的银子。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可以抓一个现行?
尽管喻殊白说一切不应该操之过急,但是谢晚宁还是不忍心轻轻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她了想,最后咬牙放心决心,神色一凛,直接甩下手上的茶盏,抬脚就朝紫薇舍人消失的地方追过去。
然而片刻后,子车寻结束与身边人的谈话,转头看向窗口处时,眉心狠狠一跳。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