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失火
“柳姑娘怎么看？”
出了医馆的大门，百里睿问道。
柳云卿心道你是捕快还是我是捕快，你问我怎么看做什么，然而这话她是不敢说的，只好做出一副沉吟的模样来。
“依我看，绯姑娘的嫌疑不大。”她说。
“哦？”百里睿扬起了眉，“你怎么知道我怀疑她？”
“燕振昌落水的时候，就只有绯姑娘在他旁边，她自然是最主要的嫌疑对象。”柳云卿说道。
“那你又为何说她嫌疑不大？”
“船上的栏杆足有这么高，”柳云卿在腰间比了比，“如果是绯姑娘推了燕振昌，除非燕振昌的两手都忙着做别的事，否则他轻而易举便能抓住栏杆稳住身形。”
百里睿在见到绯姑娘之前，确实怀疑过会不会是她推了燕振昌入水，可等见到人之后，心中也默默推翻了这个想法。
绯姑娘太瘦小了，凭她的力气，除非在燕振昌分神的情况下全力一推，否则燕振昌是不会被她推入水中的。
只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方才听绯姑娘哭得伤心，她对燕振昌的感情竟那般深么？”他皱眉道。
柳云卿干笑了两声：“虽说就只是金钱关系，可也不能保证绯姑娘不会动心啊是不是？她不是说燕振昌这几年都会带着她么？时间久了，总会产生些感情吧！”
“或许吧……”百里睿犹豫道。
他常听守义说女人心海底针，是最不好揣度的，兴许绯姑娘真的对燕振昌有了不一样的情感也说不定。
见他不再追问，柳云卿稍稍松了一口气。
当初接下燕振昌这个目标的时候，她委实是有些犹豫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那委托人点明一定要亲手杀了燕振昌。
她听了之后便问风影：“既然想要亲手杀了这人，为什么还要找上暗影楼？银子多得没处花了？”
风影嗤笑一声：“你当杀人是那么容易的吗？况且就算能杀了人，该如何全身而退也是个难题。”
她拍了拍柳云卿的脸：“要不，你干脆将人打得只剩一口气再丢给委托人，让委托人亲自了结了他，最后留下你的名号吧！”
要与委托人接触，柳云卿才不会做那么蠢的事。她拿着燕振昌和委托人的资料想了半晌，最后还是接了下来。
当夜，她让风影给委托人带了一张绣了‘月’字的帕子和一句话。
看到光便动手。
整整一个月，她在码头上日日做苦力，手上起了老茧，肩头也被绳子磨破了，惹得云裳心疼地哭了一场又一场，为的就是在今日，燕记商行的货船靠岸的那一刻，悄悄拿出藏在袖中的镜子，对着船舷上的那人晃过去。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与委托人解释过自己的计划，然而委托人却精准地抓住了燕振昌抬手挡住眼睛的那一秒，用力将他推入了水中。
……
两人到了市舶司，很快便调取了燕记商行这几年来的行商记录。
百里睿快速翻看了一遍，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将记录递给了柳云卿。
“都是油？”柳云卿睁大了眼睛。
整整五年，燕记商行从西域带回来的货物，与从京城运到西域的货物，全都是油。
“殿下，快回六扇门！”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百里睿与她想到了一处，两人弃了马车，从市舶司骑了两匹马，快速朝着六扇门奔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两人还未到，远远地便看到了火光。
“糟了！”柳云卿的心一沉。
百里睿这时候却冷静了下来，他拉住了柳云卿的缰绳：“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那么多油燃起来，根本无法扑灭。”
两人勒住马，心中都有几分沉重。
“方才我们应当先将那些油都查一遍的！”柳云卿懊恼地说道，“箱子能挡住一部分光，木桶里的光线更是昏暗，加上市舶司的人不愿身上蹭上油渍，不会看得太仔细，那油里面藏东西再好不过了！”
“藏的会是什么呢？”百里睿眉头紧锁，“不会太大太重，用油纸仔细包裹以防被油浸透，价值不菲，却不能被旁人知晓，需要经常传递……”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军情！”
柳云卿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殿下，如果我们猜的是真的，这事不是一个小小的六扇门能够处置的。”
百里睿面沉如水：“我们没了证据。”
他看着远处的火光，冷笑一声：“背后那人动手的速度倒是快，前脚我们刚离开，后脚便立刻销毁了一切，甚至不惜将整个六扇门都付之一炬。”
“六扇门里有那人的眼线，”柳云卿越想越心惊，“殿下，那人的背景恐怕……”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所图只怕大得很。”百里睿沉声道，“若不是今日阴差阳错间燕振昌死于月影之手，想来这条线还不知要埋多久才会被发现。”
“说不定燕振昌的死与月影没有什么关系呢，”柳云卿试图误导他，“船上没什么可疑的人，燕振昌大约只是自己落了水，而那帕子……也许是他的哪个相好的……”
“不，人定是月影杀的。”百里睿却十分固执，“只是不知买凶杀人的，到底是什么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揪着月影不放做什么，柳云卿一阵无语。
“如今只能等守义与致和那边了，”百里睿说道，“燕记商行的账册上兴许能够留下之前买油的人的名字。”
话虽然这样说，他的表情却半分都没有轻松下来。
柳云卿也并不抱什么希望，这是叛国通敌的大罪，燕振昌定然会十分谨慎，那账册说不定是早早便做好的，就为了防备有朝一日被人查到。
只是燕振昌做了再多的准备，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一个暗娼的手中，柳云卿心中想到。
而她也没有想到，本以为只是帮一个绝望的姑娘报仇，背后却会牵扯出这样大的事。
“哎呀，这、这是怎么了！”
两人正各自想着心事，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