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
“我的字写的那么丑，哪有人会让我帮着抄书？”柳云卿摆摆手，“方大哥不用担心，我只是暂时在这边赚些钱糊口，等找到其他的差事，便不在这边做了。”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在这里足足做了一个月的工，如今人已经死了，她自然不用再来了。
然而这话落在两人的耳中，却听出了一股辛酸的意味来。方守义立刻扭过头去看着百里睿，百里睿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姑娘的手上，上面还有被绳子勒出的两道深深的痕迹。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软，默不作声地垂下眼帘。
方守义见他没有反对，高兴地对柳云卿说道：“柳姑娘，正巧今日码头上出了事，你愿不愿意像之前一样帮忙？你放心，殿下绝不会亏待你的！”
嘴上说着绝不会亏待，实际上就给二两银子？柳云卿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可按照她如今的人设，能为了两百文这般拼命，面对二两银子的诱惑，她应当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于是她露出一副惊喜的神情来：“真的？”
随即她又有些踟蹰：“可那人……那人要真是被月影杀的……”
“若是我跟着你们做事，被那月影知道了，会不会迁怒于我？”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一个弱女子，可不想得罪那么可怕的杀手，所以你们两个最好识相些，别揪着我不放，我还想回家好好歇上几天呢！柳云卿心中忿忿想到。
“柳姑娘放心吧，此事是不是月影做的还不一定呢！”方守义完全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意，“况且殿下已经追查他那么久了，他不是也没有对殿下如何？”
你家殿下是皇子，哪个不要命的敢对他如何？柳云卿心里吐槽着，脸上仍是犹豫：“我还有妹妹，实在是……”
“柳姑娘不必担心，”百里睿说道，“月影出手杀人价格不菲，他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动手的。”
这不是她之前安慰蒋瑶他们的话么？做戏做全，柳云卿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扬起了笑来。
“殿下说的有道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重新回到燕家的船上，此时袁致和已经到了，正在一旁询问着燕家的家丁。
“殿下。”看他们过来，袁致和与那家丁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过来。
“有什么线索了么？”百里睿问道。
袁致和摇摇头：“家丁们的供词都是一样的，燕振昌独自站在栏杆边上，眼看着到了码头，便让人将货仓里的货物搬到甲板上，许是在入港的时候船身颠簸了一下，他们只听见绯姑娘叫了一声，再看时甲板上已经没有人了。”
他的目光在柳云卿身上一扫而过，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绯姑娘？”方守义问了一句。
“就是一直哭的那个姑娘。”袁致和说道。
“她是燕振昌的什么人？”方守义问。
“她……”袁致和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柳云卿。
“她的身份大约见不得人吧？”柳云卿耸了耸肩，“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样的人那边多得是。”
她随手指了指，三个男人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离码头不远的地方停着一排带蓬的小船。
“她们是‘船娘’，”柳云卿说道，“也就是在船上做生意的暗娼。那些途径此处采买的货船只会停留几个时辰，去城里寻欢作乐时间不够，水手们便会去找那些船娘。”
“如果银子给的足，船娘们也可以跟着货船走，毕竟——”她的脸上隐隐带着些厌恶，“——货船上带着女人不吉利，而船娘们在男人的眼中连人都算不上，他们又舍不得委屈自己这个把月，带上个船娘便能两全其美了。”
百里睿看向袁致和，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没错，绯姑娘是个‘船娘’。”
“绯姑娘如今人在何处？”百里睿问道。
“她受了极大的惊吓，人已经哭得晕过去了，如今正在那边的医馆里。”袁致和抬手指了指码头外，“方才我去看过，在她醒来之前是没办法问话的。”
“落水之后跳下去救人的家丁问过了么？”
“问过了，”袁致和答道，“都是燕家自家的家丁，发现燕振昌落水之后，他们立刻便跳了下去，然而在水中各处都没有寻到燕振昌的影子，一直断断续续找了许久，最后才发现原来他被卷入了船底，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错过了最好的救人时机。”
百里睿点了点头，走到方才他看到柳云卿的地方，说道：“燕振昌是在此处落的水。”
柳云卿知道他是在同自己说话，于是也走了过去，只是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这里……”她轻轻抬起脚来，“甲板上有油。”
她四下张望着，很快便看到堆放在另一头的几个箱子。
“是从这里漏出来的。”柳云卿仔细查看了一番，指着一个箱子下说道。
袁致和与方守义两个将那个箱子搬了下来，果真看到在木制的箱子下面有一道蜿蜒的痕迹，两人三下两下便将箱子拆开了，露出里面的木桶来，那木桶兴许是在搬运的时候撞到了，桶身上有一条缝隙，油便是从那缝隙里流出来的。
“这一船的货物不是从西域采买的么，怎么会有油？”方守义疑惑道，“莫非西域的油比咱们离国的要好？”
“这样高昂的成本，买油可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京城油价便宜，再好的油又能有多少利润？”柳云卿说着，将其余的几个箱子也一一拆开，里面是一模一样的木桶。
“都是油。”她打开闻了闻，说道。
几人一时间都有些默然，事情到了现在，燕振昌的死因反而并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他那样一个精明的商人，为什么会做出从西域采买油到京城这样的赔本买卖？
“这事有些古怪，”还是柳云卿打破了沉默，“殿下，我觉得应当先查一查，这燕振昌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