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柳姑娘懂医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
柳云卿下了马车，抬头看着眼前题着“敬德堂”三个大字的额匾，不由有些诧异。
敬德堂是京城里十分有名的书院，山长姓吴名敬德，这书院是在十年前建起来的。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敬德堂与其他书院不同，所收的学生均为贫苦人家的孩子，且不收束脩，凡是在书院里读书的孩子，每月还有补贴可拿。
正因为这样，敬德堂在百姓中的口碑十分好，且被收入敬德堂的学子大都在书院里住着，那凶手竟能在这样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看来也有几分本事。
此刻敬德堂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方守义从怀中掏出令牌，扬声道：“让一让，让一让，六扇门办案，都让一让！”
人群分开了一条路，柳云卿跟在方守义身后走了进去。
刚踏进书院，她便闻到了一阵血腥气，方守义带着她走到了学堂前，与守在门外的捕快打了个招呼，便走了进去。
学堂里的血腥气更重，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倒在孔夫子的画像下，白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几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孩子瑟缩着挤在一旁，柳云卿瞥了一眼，一共是四个女孩一个男孩，女孩们有的捂着脸啜泣，有的面色苍白，而那个男孩抿着唇，站在她们前面，一副保护她们的模样。
百里睿正与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说着话，听见脚步声，抬眼看了方守义和柳云卿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与他说话的男人也看了过来，一看到柳云卿，立刻皱起眉头来。
“怎么带了个女人进来？”他有些不屑地说道，“殿下，你这手下也太不懂规矩了！”
方守义还没来得及说话，百里睿便淡淡说道：“是我让她来的。”
那男人一噎，悻悻地说道：“既是这样……殿下还是让她离远些吧，免得等会儿被吓到再哭哭啼啼的。”
他话中的轻蔑听得柳云卿心头火起，她将那男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哂笑道：“这位想来就是六扇门总捕头薛大人吧？这人死的也太不是时候，害得薛大人一早便不得不从温柔乡里赶过来，牡丹姑娘怕是不大开心吧？”
那男人面色一变，立刻扭头看向百里睿：“殿下，您……”
百里睿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查你的行踪。”
柳云卿嗤笑一声：“这还用查么？薛大人昨夜在烟雨楼里过的夜，已经明晃晃地在脸上写着了。”
薛明义的面色十分难看，他问柳云卿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捕头们都在外面守着，您能与殿下并肩交谈，猜出您的身份并不难，”柳云卿微微笑着说道，“至于烟雨楼么……”
她指了指薛明义的袖口：“薛大人耳门色灰，泪堂发黑，眼白偏黄，唇色无华，脚步虚浮，这可是肾气大亏的表现，而您一早匆匆赶来，袖口上的胭脂还未曾擦掉呢，那胭脂里掺了金粉，是烟雨楼的姑娘们常用的。”
薛明义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此间有我，薛大人先回吧！”百里睿开口道。
薛明义如蒙大赦，逃也似地离开了。
一旁的方守义憋笑憋的辛苦，见他终于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对着柳云卿竖起大拇指：“柳姑娘当真厉害，三言两语便让薛明义颜面扫地，他整日里在殿下面前阴阳怪气，这下子他恐怕要躲着殿下些日子了！”
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烟雨楼的姑娘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是牡丹姑娘？”
“薛明义的鞋子上有牡丹花瓣，”柳云卿说道，“烟雨楼里的姑娘是俱以花为名，房间里铺了各色花瓣，所以我才猜到是牡丹姑娘。”
方守义恍然，有些惋惜地说道：“柳姑娘的心肠夜太好了些，若是你不提醒薛明义，等他回到薛府，他那个母夜叉夫人定会让他好看！如今他知道了，想必会先换过衣裳再回府了。”
柳云卿但笑不语，百里睿淡声说道：“他换了衣裳，也是逃不过的。”
“哦？为何？”方守义瞪大了眼睛。
“那胭脂并非只蹭在袖口一处，”百里睿说道，“在他的后领处同样留有胭脂的痕迹，想来里衣上定然也会有。”
“薛明义连里衣一起换过不就可以了？”方守义说道。
“他在外过夜的借口，想必是为了查昨日月影做下的案子而留在六扇门，外衣还可以说是不小心弄脏了，可若是连里衣都换了，薛夫人定会起疑。”百里睿说。
“原来如此……”方守义摸着下巴，“这牡丹姑娘也太不小心了些，竟然将胭脂蹭的到处都是。”
柳云卿笑出声来：“她哪里是不小心呀，分明就是故意的。”
“薛明义领口上的胭脂痕迹是朝里侧的，若是外侧，还能勉强说是牡丹姑娘替他更衣时不小心蹭到的，可时在里侧，就只能说她是故意的了。”
“可是为何……”方守义一头雾水。
“牡丹姑娘年纪也大了，想来心中是有了从良的打算。”百里睿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理会方守义，而是问柳云卿道，“柳姑娘懂医术？”
柳云卿心头一跳，慌忙低下头去，方才她一时没忍住多说了几句，希望不要被怀疑才好。
“只略微懂一点点。”她谦虚道。
百里睿倒是没有多想，她妹妹常年病着，她自己懂些医术也是正常的。
他的视线重新落在了那具尸首上，蹲下身子，抬手将那白布掀开了。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旁的几个孩子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几个女孩的啜泣声更大了，面色也越发苍白。
“死的正是敬德堂的山长，吴敬德。”百里睿说道，“仵作已经验过了，他身上一共三十二处伤口，皆是刀伤，最致命的一处在胸口。”
他瞥了一眼柳云卿，见她还算镇定，继续说道：“尸首是早上被发现的，就躺着此处。”
“人不是死在这里的，”柳云卿说道，“此处虽然有血，但是太少了，而且周围也并没有飞溅的血迹，尸首应当是死后被移过来的。”
百里睿点点头：“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
他眯起了眼睛：“这人并非月影所杀，而是有人想要嫁祸于月影，柳姑娘怕是要白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