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济州府各铺子掌柜的，看到李桃花眼都亮了。一边笑着埋怨李桃花好久不来了，一边招呼伙计，把李桃花要的都收拾好，直接给送到府上。
这次买的东西又多又杂，李一一帮着李桃花一起整理。这姑娘早慧，进李家前就尝遍了人情冷暖，辛酸苦辣。这么多年，早把李桃花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
那年发大水，李一一她爹为了活命，要卖了她和她娘。她娘本就为了多给她留一口吃的，饿了好几日。一听她爹连她也要卖掉，一口气没上来去了。
她连给娘挖个坑埋了都来不及，就被她爹卖给了人牙子。
看到老李氏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是个心善的。老李氏看他们的眼神和村里不时偷偷给她口吃食的张家阿奶一样。
她努力把自己的头发巴拉得整齐些，尽量让自己显得机灵些，好被买走。她听到这个穿戴整齐的老夫人说，是要给她小孙女儿买几个丫头。
轮到她上前的时候，她鼓起勇气看着老夫人说，她一定把小姐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
然后她就被买了下来，她跟在老夫人身边，看着老夫人又买了其他的十三人。
那天很多小娃被叫过来一一问话。老夫人问：她的话和小姐的话不一样时，他们会听谁的话？除了她，另外十三人的回答也都是听小姐的话。
老夫人后面又追问了，若是小姐遇到危险呢，那十三人回答的也都是命都不要也要救小姐。
她明白了，老夫人想要买的是听小姐话，为了小姐能命都不要的人。
她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和她一样：当时那么说，心里只是想让老夫人买走她，她想要吃口饱饭，能活下去。
只是李家这么多年真心相待，她知道，他们都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
当初为了小姐可以命都不要的话，不会再说出口，却是放在了心底。至少她是，为了小姐真的可以命都不要。
她这辈子也不要成亲生子，就跟在小姐身边做事，直到小姐不再需要她的那一天。
李一一天生比别人心细，这么多年管着家里的财物，时常跟在李桃花身边，早就发现了李桃花的神奇之处。
后来李桃花口述西行记，更让她坚信：李桃花就是菩萨身边的仙童下凡，仙童下凡不能用仙术了，但小姐应该可以把东西变没，需要的时候再变出来。
又或是小姐把东西变到需要的人那里去了，就像当初她饿得发晕的时候，是多么的希望能有神仙出现，给她一口吃的呢。
就像当初老夫人买下她，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饿过了。
有时候她想，娘要是再坚持一下下，是不是就可以不死了。不过若是娘活着，老夫人应该也不会买下她。
娘和她的样貌都不差，她们不一定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也说不好活着是不是就一定比死了强。
不过，这都是命。娘没有命活着，而她的命是李家给的，只为小姐而活。
李桃花每次一个人整理那么多东西，李一一就心疼得不行，直接坦言她可以帮忙。
一连串的发誓，就差要自残以明心志了，李桃花头疼得不行，还是让她帮忙了。
这姑娘连以后绝不成亲，若是泄露小姐秘密一丝一毫，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为人的誓言都说出来了。
李桃花也想过了，空间里的东西，说不得哪天就要拿出来用，身边也确实需要有人帮忙遮掩。既然李一一已经觉察了，索性就让她知道清楚。
这年头忠仆那是真的忠心，多的是宁死绝不透漏主人秘密半分的忠仆。
高门大户里龌龊的事不少，主人是不可能亲自动手的，动手的都是身边的心腹，在这些心腹心里主人比家人还重要。主子对这些心腹比对亲人还信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李桃花深觉神奇，没想到自己身边也有这样的。而且她真的觉得不止李一一，李小雪，李七七都是这样的存在。还有最先来她家，看着她一路长大的另外十二人也差不多。
甚至，后头小字辈的，也应该有不少人，她说要去摘星星，这帮人就能去做梯子。
李桃花一边心里唾弃自己，封建思想中毒太深，被腐朽的封建特权侵蚀了，一边感叹阿奶看人的眼光可真准。
李桃花前世长在红旗下，这辈子一出生就被家人宠着，所以她不知道，当处于黑暗中的人，突然有了一束光，这束光将是这些人心中多么重要的存在。
这些孩子在还是童年，心智不全的时候，经历了长久的饥饿，未知的恐惧，死忙的威胁，这时候老李氏因为李桃花买下了他们。
从此他们的世界不再有饥饿，打骂，恐惧慢慢离去，日日吃饱穿暖，学习明理，一日地狱，一日天堂。
从命如草芥到有尊严的活着，有安身立命的本钱。在他们心里，这是几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完的恩情。
只是保密算什么？什么都算不上！小姐有神通，他们不是应该与有荣焉？
有了李一一帮忙整理，速度就快多了。多数都收到空间里，只留一小部分，到时候装马车带走。李一一在里面看着东西一点点变少，面上半点波澜也无。
门口正在讨论医术的李七七和李小雪，都知道里面有古怪，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李桃花好好的就行。
是的，李小雪也一样，当做毫不知情。这姑娘在暗卫营里呆了几年，为皇上效命的想法已经深深根植在脑袋里。
但是皇上派她来是保护李桃花的，前几年让上报李桃花的言行和奇异之处，那会她没发现有啥奇异之处，规规矩矩的上报言行。
这几年不用上报了，只让保护好李桃花就行，那她这两年发现的奇异之处，也不用上报了啊。
这姑娘用自己的逻辑，完美演绎了啥叫忠心和情谊两全。
她们做暗卫的，只要完成任务就好了。皇上让保护好李桃花，李桃花好好的，她就是完成任务了。
至于奇异之处，皇上没问啊？当然了李小雪心里的小人，经过激烈争吵，已经决定了，皇上要是问，她就回答没有。
因为上报了李桃花的奇异之处，有可能给李桃花带来危险，和保护李桃花的任务不符，就是这么回事儿。
不光如此，她还得好好的帮忙遮掩，她的任务是保护李桃花，其他人的任务不一定和她一样。
就算是师父，也不能阻挡她完成任务。暗卫守则第一条就是：任何情况下，完成任务最重要。
至于李七七那里就更简单了，小姐没跟她说，就说明她不需要知道，她不知道的事多得去了。小姐让她好好学医，她就好好学医就是了。
庄子给了齐瑜就不好再去了，当然李桃花也不亏，齐瑜转天就给了她五千两银票。
眼镜店生意好，头几个月估摸着每月都能分五千两。等京城的文人们配得差不多了，再挨个府城去开铺子。
总之这几年，每月二两千的利总是能拿到的。读书人一茬接一茬，眼镜也有使用期限，不小心还会被损坏。
只要国泰民安，后面每月一千两的利也能一直有。垄断就是这么暴利！
看来花钱的速度得加快啦，要不然赶不上挣钱的速度，李桃花凡尔赛一把，嘿嘿傻乐半天。
趁着姑娘小子们都在济州府，李桃花给大家宣布新规。
十四人每人每月三两银子月钱，后来的四十二人每月二两，最后面来的这二十三个小的每月半两。
这月钱已经很高了，他们吃穿都在府里，每月的月银存下来可不是小数。
京中生意好的大铺子掌柜的，每月三两银子工钱。李桃花觉着自己身边的十四人，可比那些掌柜的能干多了，三两银子值。
完全没想到，这些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从小被李家好吃好喝的养大，李家给学本事。换了别人家，每月给个几百文，就算是不错的主家了。
李家养他们，可不是像别家养奴仆那样，给些粗糙的吃食，能吃饱长大就不错了。
他们是吃李桃花制定的营养餐长大的，肉蛋菜顿顿不缺。除了主食掺了杂粮，其他和李家人自己吃的也差不离。
李桃花为了营养均衡，李家全家也每隔两三天，就吃一顿杂粮饭。丫头小子们也是每隔一两天，就吃一顿精米白面的。
点心零嘴果子这些，也隔三差五的就有。吃食上，他们比小户之家的公子小姐们都好不少。
一年四季衣裳，料子也不差，冬天的袄子也都厚实暖和。
也就是住得挤了些，不过他们也喜欢睡大炕，冬天暖烘烘的。夏天也没事，拿冷水洗个澡，铺上竹席，躺着也凉爽。
投我以桃李，报之以琼浆。养育之恩，没齿不忘。
少年们正是跳脱的年纪，李家也从未像对仆从那么对他们，听说每月这么多钱可拿，一时间都眼睛亮晶晶的，欢喜得很。
李桃花两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笑眯眯道：“接下来想成亲的两两一对上前来，咱们办个集体婚礼，我出十两的贺礼。”
面面相蹙，左顾右盼一会儿，李三三和李温，李六六和李俭，汤圆和李良，芝麻和李恭两两一组的站了出来。
李桃花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你们是商量好了的吧？十四人内部消化八人？虽然她一直觉着家中的少年们年纪都还小，但自己都要成亲了，其实他们中的不少人，也早到了成亲的年纪。
之前是没想到，也没人跟她提，哪知道一问就出来了四对呀？
也是自己重来一回，心智都跟着变小了。少男少女们从小一起长大，日日相见，青梅竹马，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可不就青春萌动，相互欢喜了么？
虽然，但是，李桃花是真没发现这几个人是什么时候就看对眼了，她真的是一点都没觉察到哇！
三媒六聘的不现实，该有的流程只能少。
现在李桃花让八人，一个个单独进屋子说话。身后左边站着李一一，右边站着李小雪，这两人都琢磨过人说谎时的表情。
李桃花挨个问了，是不是真心想和某某成亲，有没有什么难处或其他原因，几人都回答了是真心的，没有。
等人都过了一遍，李桃花眼神询问身后的两人，都回答刚才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一对，两对的还好，这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就能在伙伴里看对眼了足足四对呢？不是说太熟悉了，都是哥们，姐们，没有性别之分了么？
见李桃花面露不解，李一一解释道：“他们都想留在小姐身边，自然是和自己人成亲更好。”
李桃花疑惑：“咱家现在是女娃多男娃少，要是男的再多些，那也都在家里找？”
李小雪理所当然道：“哪家不是自家小厮找自家丫鬟啊？自家人品性怎样都知道，不比外头啥都不知道的强？”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她也觉着自家的男男女女，比别人家的好千百倍。
可咱家的男娃是真的少啊？以后上哪给剩下的这些小姐姐们找对象去？
看李桃花若有所思，似乎在想给她们找人家？
李一一再次声明：“小姐可别算上我，我可是不嫁的。”
李小雪也激灵一下，连忙道：“我也是，我也是，我可是要一直行医的，不嫁不嫁。”
看李桃花没有回答，又肯定道：“大家族里都有不少不嫁的，家里给养老送终，日子过得也挺好。”
你们这是还打算赖在我这一辈子了？
李桃花摁摁额头，看来这些姑娘小子们的嫁娶，还是得她来想办法，这可真是压力山大啊。
李桃花出去再次强调：“咱家里成亲的，要是以后过不下去了，可以和平分开。不过大家也要想清楚了，成亲后两人生儿育女，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以后想好了就直接私下找我。
看上了外人也成，府里给嫁妆。还愿意留在李家的，只要守府里的规矩，认真做事就行。
想出去单独过日子的，也挺好的，从我这领了身契和安家银子，高高兴兴的过日子。若是将来想回来了，我家的大门也一直为你们敞开。”
“我才不离开呢，小姐到哪我到哪！”
“哈哈哈，小姐甭想丢下我们，我们赖定小姐一辈子啦！”
有泪窝子浅的，使劲眨了眨眼。不少机灵的，都拿眼神去扫还没定下的几个性别为男的同伴。
僧多粥少，太熟了，不好下手哇！有的看了看李一一和李小雪，心下安定了，还可以不嫁人的嘛！
嫁人有啥好的？操持一家子的吃喝穿衣，哪有自己一个人来得自在？
几十年的月钱攒下来，还担心老了没人伺候？有这么多姐妹们在，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已经站出来的四对年纪大些，这些事是早已想好了的。
嫁/娶了外人，就不好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为小姐做事了，小姐也不会把重要的事再交给他们。那可不成，他们是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的。
家里人多，嫁衣和布置半天就准备好了，李桃花给了几个姑娘首饰，单独给他们划了屋子出来，热热闹闹的吃了宴席，就算是成亲了。
李桃花让李一一挨个摸清剩下的适龄姑娘小子们的想法，以后也记着这事点。
大大小小的男娃还有二十个，其中十四个是第二批来的，过几年也到了成亲的年纪。
要是按这里的年纪成亲，那这两年都成，六个是后来来的还小。姑娘们多，看来还得给姑娘们好好寻摸合适的人选。
前些年买人的时候，都是十岁上下的，也没想到这回事，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
不过牙行里本就小女娃多，男娃要不是家里糟了难，实在是活不下去的，不会卖身。
摸底的结果让李桃花大吃一惊，十四人里除了李一一和成亲的八人，剩下的丸子，糖糕，包子，七七，九九都不打算嫁人，其他的也是这两年看看再说。
李桃花仰天长叹，这么多人不成亲不是个事，可她也不能催婚吧？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这些人啥时候想成亲，她都同意。
见李桃花还在烦恼。李一一上前宽慰：“成亲不成亲的，都是想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小姐现在就开始发月银，我们跟在小姐身边也没多少花销，等到年老，傍身的钱财都不少，不愁没人照看。
府里的女娃都希望嫁到府里，有大家伙看着，比起嫁到外边受了欺负也没人撑腰，岂不是强多了。”
“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李一一又道，“自从小姐跟范公子说了那么一番话，小姐今天又说发月钱。
我听说有不少女娃还想将来也不成亲，直接找那样貌好的少年郎春风几度，有了孩子就生下来自己养着。
反正钱财也够用，还不用操持一家老小的生计，孩子又是自个一个人的，老了也有人孝顺，日子过得多畅快。
咱府里的姑娘多，读书识字又有本事，府里的男儿又是签了身契的，都说将来媳妇就在府里找。
也是，每日看着这些聪明伶俐的姑娘们，哪里还看得上其他家的丫头。
所以呀，小姐就甭操心了，成亲不成亲的，只要能跟着小姐都能过得好。”
李桃花一时都不知道，该说她们是死板还是新潮了。
你说死板吧，借那个啥生子，自己不成亲只养孩子的事都能想出来。你说新潮吧，又一门心思要跟着她，誓将忠仆路线走到底。
那边李一一还在说呢，“我也觉得直接养个娃儿好，将来等小公子，小小姐出生了，直接跟着小公子，小小姐多好。”
大有反正自己不成亲，遇到合适的人，也可以用来生个娃的意思。
李桃花算是明白了，一个个都有主意着呢，用不着她操心。
也是，她家这些姑娘小子们，都不是别人家只听吩咐做事的下人，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现在是她们见过的男子还太少，等将来遇到合适的了，自然就改变想法了。
京城的院子自从四个哥哥都成亲，嫂嫂们都带进来不少人陪嫁后，已经没有多大的空地可以折腾。
李桃花打算大多数物资都从济州府这边带走。府里的姑娘小子们都会木工活，几人一组的开始造车。
李一一安排了人到周边府城买马匹回来。市面上马匹流通的少，即便他们只是买些普通的马匹，在济州府一时之间也买不齐。
马匹本来就贵，若是卖家看他们买得急，抬高了价，那就得多花一大笔银子了。
到了地方，肯定要建庄子做试验地，马匹一路上拉车，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帮着耕种。
之前庄子上做的韧性强的纸刷上桐油，粘在一起做成厚厚的油纸，准备得多多的。下雨的时候可以挡雨，晚上有露宿的时候也可以用来做帐篷。
还有□□，用的是诸葛连弩的简易版，远了没多大用处，近了还是挺有杀伤力的。细小的铁箭头，之前在庄子上偷摸也打了不少。
除此外，济州府这边的人，每人一把弓箭，每日练习已经有两年了，准头也都够。
再加上李小雪的各种毒药迷药，路上的安全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了。
他们一行人虽然人多，但带的车也多，难免有特别贪婪的山匪路霸出手。
阿爷阿奶肯定要跟着一起走，万一哥哥要上任的县城太远，他们要走个十天半个月的太正常了，路上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所以马得多买，可以每日安排几人快马在前面探路，提前找好吃住的地。
还有护心甲，铁的就别想了，竹制的安排上。马车上四面也要加固几层，防箭。阿爷阿奶坐的马车，减震要做得格外好。
事情越做越多，银子也流水似的花出去。整整两个月，李桃花就回了两次京城，完成了成亲必须她本人在的一些流程，又返回济州府。
人多想法多，细枝末节，能想到的一路上会遇到的各种风险，全都做了应对措施。最后只差知道任命的县城后，先派些人快马加鞭，看看能不能先趟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