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范子期一头雾水的跟着李承智上了马车，直到李家门口还在想那极小的可能性：是不是桃花妹妹想见他？
偏李承智说是有幅画不确定真假，想让他来掌掌眼。另外也感谢他这些时日的照顾，请他去家里吃饭。
李承智行事一向务实，不像是会买古画的人。请他吃饭，在外面酒楼更方便，用不着去家里。
不过能正大光明的去李府，范子期怎么可能拒绝，万一能见见桃花妹妹呢？桃花妹妹去济州府一个多月了，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
范子期先是跟着李承智，去书房看了画，还真是王真人真品（贾珠珠的陪嫁），然后去花厅吃饭。
理所当然的，只有李家四兄弟陪他一起，心里再失望，脸上也只能笑吟吟的。四个大舅子可不好对付，提前搞好关系很重要。
饭后李承智陪他去花园消食，范子期心中暗喜，来了！
果不其然，途中李承智肚子抱恙，让他到前面亭子稍等片刻。李承智刚转过身，范子期就迫不及待朝前面的亭子走去。
这个套路他老熟悉了，只不过以前他都是以同样的理由，跟紧了陪同的人，绝不落单。
亭子里不光有李桃花，还有老李氏在，范子期脸上的喜意一收，恭敬的给老李氏行礼。有长辈在，男女坐一起说说话也无妨。
李桃花笑吟吟道：“范公子瞧着脸色泛红，可是刚才吃多了酒？我身边这丫头，于医术上也算是小有所成，不如让她给范公子把把脉，看是否需要一碗醒酒汤？”
虽不知未来媳妇要干啥，范子期还是老老实实的伸出了手。桃花妹妹做事总是出人意料，他一贯的聪明在桃花妹妹跟前都用不上。
李小雪上前把脉，末了朝老李氏点点头，语气淡淡道：“无事。”
范子期瞅一眼老李氏，老人家正眉开眼笑认真喝茶。
再看看李桃花，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双手递过去，语气坚定：“姑娘说的，范某都记下了，姑娘看看可还需要更改？”
偷偷瞅瞅老李氏，嗯，眼皮都没抬下。李家阿奶在这坐着，应该是知道自家姑娘行事吧？
这两张纸和他范某的卖身契也不差了，上头还有他爹娘的亲笔署名。她娘还好，只要能先娶了儿媳妇回来，啥都好说。他爹看他把未来孙女都许出去了，拿戒尺追着他满院子打，现在身上的红迹还没消。
有他爹娘的同意，桃花妹妹应该没有顾虑了吧？
这边心里正忐忑，那边李桃花已经刷刷刷签了大名，还给范子期一张，“好了，可以让你娘来提亲了，不过婚期至少得两年后啊，我要跟哥哥四处走走看看。”
范子期忙给自己争取：“我也可以一起走，可以和你哥哥的县挨着，你随时想去都成。”
老李氏正琢磨这两人打什么哑谜呢，咋还没说两句话呢，就到提亲了？
李桃花已经挥挥手，打发走了范子期，“我哥哥来了，你赶紧回去吧，被人看见不好。”
范子期一步三回头的，李承智在一边看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你啥时候见过我妹妹？”
就今天这阵仗，他看不出来才怪。
本以为是阿奶想要见见范子期，这段时日阿奶她们在商量给妹妹相看夫婿，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是妹妹直接和范子期说话，听这两人说话的语气，绝不是第一次见。
范子期瞅了瞅李承智，也不说话，掏出李桃花刚给他的那张纸。
李承智没好气接过去看，也不知道这家伙写了啥甜言蜜语哄骗妹妹。
看着看着，眼神不对了，把纸还给范子期，拍拍肩膀，啥也不说了。你这都卖身了，大舅哥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来个下马威。
李承智神色莫辨：“你真要跟我一起离京？我要去的可是下县。”
下县虽不容易出政绩，但远离繁华城池，妹妹在那里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实验就做什么实验，想开什么工坊就开什么工坊，想怎么种地就怎么种地。
况且，他苦读十年，也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能让一方百姓们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妹妹已经做了那么多，他当哥哥的，也不能太没用不是？
而且，贾珠珠她也支持自己，愿意跟自己去下县吃苦。想到这里，李承智面容都柔和了。
未来大舅哥这是接受自己了？范子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模样，笑道：“承智不畏下县艰苦，范兄甚为感动，理当效仿。”
顿了顿又道：“桃花妹妹若只是与我定亲，未成亲的话，我和承智两个县又相邻，怕是旁人要说三道四。”
李承智暗忖：若是旁人认为范子期这厮是为了妹妹挑了个下县，于妹妹名声确是不好，只是这么急成亲，家里定是不舍。哼，都是这厮惹的祸：“你要是对我妹妹不好……”
未等他话说完，范子期又递过来那张纸，“倘若将来我有负桃花妹妹，即便桃花妹妹心有不忍，承智也可以拿着此契，替桃花妹妹撑腰。”
李承智面无表情叠好收下。就算他丞相府位高权重，有他范子期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妹妹也吃不了亏去。
到底是意难平，恨恨道：“成亲的时日自有长辈来定，范兄公务繁忙，承智就不久留了。”
范子期知道李承智这是不高兴了。如今他令箭已到手，赶紧回家让娘来提亲才是，当下笑吟吟的告辞。
李承智想要自己不跟着外放，那是不可能的。
答应了媳妇儿的事，岂能反悔，媳妇儿可是有约在手，随时能合离的。
两年里可有太多的变数了，不趁着要外放赶紧成亲，媳妇儿反悔了咋办？
对桃花妹妹，只定亲可不保险。成亲了都能随时合离，定亲了要反悔，那还不是桃花妹妹一句话的事儿？
丞相夫人杜氏，当晚是点了安神香，才让自己睡着。给三儿提亲这事，她盼了多少个日夜了？喜极而泣都不足以表达现在的兴奋。
第二日一早，杜氏神采奕奕的，带着早已准备好的信物和范子期去李家提亲。两家说好了，婆婆亲自上门提亲，显示对未来儿媳的看重和急切。
老李氏知道了范子期身体没毛病，又看了真人，着实长得俊。心里乐意，装模作样推辞两下，就收下了信物应了亲事。
接下来杜氏隔三差五的来李家找老李氏唠嗑，两人日日就成亲的日子磨嘴皮子。
一个及笄没多久，年内就要成亲，确实是早了些。一个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若是范子期外放，三年之后，能不能回京还不好说，到时候上哪成亲都是个问题。
软磨硬泡之下，定下来秋日里先成亲，圆房至少是两年之后。夏末李承智和范子期去哪个县，就能定下来了，秋日里成亲完就要出发。
范丞相对儿子想要去的地和李承智任职的县挨着，半点不惊讶。知子莫若父，当初儿子要和李承智一组在各部行走，他就知道儿子必有所图。
儿子能成亲就是大大的喜事，去当个县令，一步步升上来，对将来仕途百利无一害。有他当丞相这么多年的经营，不愁儿子将来回不了京城。
小夫妻出去历练，三年抱两再好不过了。
只成亲不圆房的约定，除了李家女眷和杜氏，只两个当事人知道。
范丞相兀自做着美梦，三儿的儿子定会和三儿一样聪明伶俐。外面哪有京城好，小儿不宜奔波劳累，到时候娃娃就留在京中，他亲自给启蒙。
家里有四个嫂嫂在，成亲的事李桃花半点不用操心。就她那手绣活，只意思意思缝两针就完了，喜服喜枕喜帕什么的，全都是请了绣娘来做。
成亲就要离京，大件的家具也只打喜房的就够了。李桃花没事人一样，天天忙活着出发要带的东西。
马车得多准备几辆，哥哥说了多半是下县，路途遥远，往来不易，还是多备些东西才好。
李小雪和李七七深得齐白芷真传，有她俩在身边，寻常小病都不用担心了。皇上那边也下了口谕，齐白芷已经回太医院当值了。
牛痘已经试验成功，只是推广没那么容易。李桃花带着阿爷阿奶和在京城的丫头小子一起去接种。
济州府那边的人，李小雪也回去一趟，都给种上了。
李承仁几兄弟唯妹妹马首是瞻，也要去接种。
张静柔知道小姑子一向妥当，也要跟着去。
韩紫菱，赵菁菁和贾珠珠一看阿爷阿奶都去了，相公和大嫂也要去，咬咬牙，也跟着。
主子都去了，做下人的当然也不能落下。于是乎在太医院用了药人实验两年后，李家一家子成为最早接种牛痘的一家。
太医院有部分太医也接种了，不过，他们也没能说服家人来接种。
安明帝一看，李桃花自己去接种不算，还带上了老俩口，也下了决心，宫里头都接种。
齐白芷到李家后，呈上来的酒精和一些治疗外伤的法子，是真管用。
防治天花这种事太重大，太医院用药人试验后，他也是一直都在关注的。接种牛痘后，能不能真的防治天花，现在还不好说，对身体没有妨碍倒是可以确定的。
紧接着安阳侯府也满府接种。
皇宫就是京城的指向标，其他府暗骂安阳侯府动作快的同时，也全府登记接种，这时候接种牛痘已经要排队了。
王公大臣排队干的事，京中百姓一听一人只要五文钱，也不管到底是不是真能防出痘，也纷纷去登记。
京中贵人都能接种，平头百姓还用得着怕这怕那？
没听说都排到明年去了嘛？这还是因为京城人率先接种呢，要是在其他州府，指不定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京中百姓自豪感油然而生。
眼镜铺子刚一开张，就受到了京城文人的追捧。朝中文臣几乎人手一副，家里还有备用的。
哪怕一副眼镜最低的也要十两，高的三十两这样高的价，还是供不应求。
即便有了水泥路，行路仍旧难。长途跋涉，风雨无常，野兽山匪，急病……
一个不注意就要丢了命。不少举人到了京城，就置办个院子或赁个房子住下，一科不成就等下科。京城文人多，不管是相互切磋学习，还是结交几个友人都是不错的。
能一路考中举人的，家里多数都是富裕人家，极个别穷苦人家出生的，中了举人，也有乡绅富户来送钱投资。
这一年又一年的，京中文人的数量着实不少。
这时候普遍没有护眼的说法，能中举人进士的，十年二十年的从早到晚埋头苦读，屋子里又不亮堂，多数人都深受近视之苦，朝中老臣尤甚。
最先戴上的，是赵菁菁她爹吏部赵侍郎。
女儿带回来几个怪模怪样的饰品，说是让他试试看哪一副合适。
虽说那两片透明玻璃实在难得，只他一个日日要当值的朝廷命官，带这种新奇的饰品着实不妥当，还得先进行啥视力测试？
女儿嫁了人，特特趁他休沐回娘家，给他带了礼物，虽想着等女儿走了就收起来，还是很配合的完成了测试。
等女儿拿出其中一副来，给他固定在耳后，架在鼻梁上，赵侍郎觉着自己莫不是在做梦？
拿下又戴上，拿下又戴上，确定戴上后是真的不用凑近就能看见书上的字了，高兴得站起来连连转圈说好。
连女儿也不招呼了，一会看看书画，一会翻翻孤本，再到门口看看外边，好一会才冷静下来。眼里的欣喜怎么也掩不住，细细的问女儿这东西哪来的。
再看向女儿带来的其他几幅，眼里的馋意不要太明显。
赵菁菁心里好笑，刚才还一脸严肃的样子，眼里就差写上“瞎胡闹”三个字了，这会就真香啦。
“真香”是她从小姑子那学来的词，用在此处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爹，这眼疾的程度不同，得戴不同的眼镜。这几幅爹都用不了，明日我再派人给爹送一副能用的来。”
赵菁菁一边收拾带过来的东西，一边道，“安阳侯府齐世子的眼镜铺子，这几日就要在朱雀大街上开了。这眼镜坏了可以去那修，也能买新的。”
得了心头宝的吏部侍郎，第二日就带着眼镜上值了，一时间在吏部引起了轰动。朝中消息传得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乎六部都知道了。
李桃花不是厚此薄彼的人，眼镜不止提前给了赵菁菁，张静柔那边是直接让留在济州府的李良，去给张知府送的。
韩将军和镇北侯两个武将，一把年纪了，那眼神都一等一的好，压根用不上眼镜。
除了兵部尚书，其他五部尚书都不请自来，厚脸皮的抢了赵侍郎的眼镜试戴。下值后几人一齐找了齐世子，要求先给他们几个测了。
有了这眼镜，不说平日里方便多少，就是处理起公务来，那也能快得多啊。
先测好了，等开业那天他们一早就派人去买，当然了能今日就给他们戴上也行，银子都准备好了。
眼镜店刚开业就排号，一个一个先测好了再试戴。
掌柜的擦擦额上的汗，一个个的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大官爷，还都想马上就试戴。怪不得世子爷嘱咐，不用舞狮子来热闹，只一早安排人招呼客人排队就成。
李桃花远远看了眼镜店的热闹，知道自己又可以有大笔进项了，甚为满意。
在范子期幽怨的眼神中，毫不留情的带着李小雪，李七七和李一一回了济州府。
范子期只能望背影兴叹，最近各部门都给他们这几个要外放的新人不少公务，平日里忙得脚打后脑勺。好不容易休沐日，稍微得点闲，连跟未婚妻说几句话都捞不着。
小丫头似乎比他还忙，还动不动就跑济州府了，咱俩的婚期好像也不远了吧？都不用备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