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四个孙子来年就要乡试，老李头决定这个年节就在济州府城过了。一来一回折腾个把月，忒耽误孙子们读书了。
李铁三兄弟带着媳妇儿，庄子上出的粮食，自家做的腊肉、香肠、红薯干、红薯粉和桃花村乡邻们送的山货干菜满满八大车，来济州府过年节。
嗐，如今家里头丫头小子们多，再多的吃食都能快快的干光。
在府城过年节，需要串门的就准亲家一家，其他时候一家子天天在家忙活里吃吃喝喝。
大冷天的去街上逛也冷，怕打扰了孩子们读书，李家三妯娌吃完饭就围着李桃花做针线。李桃花看爹娘闲得无聊，觉着国粹该登场了。
庄子上工具齐全，木匠们手艺精湛，做一样大小的木头小方块轻而易举。李桃花早上去的，下午就带回来两副麻将。
她还很有先见之明的让庄子上多做几副，等爹娘回去的时候，八成是要带几副麻将回去的。
果不其然，才刚磕磕绊绊能出牌呢，李家三妯娌就说要带几副回芙蓉县。
赵氏喜滋滋道：“这麻将好玩，上头的字也好认，县里的夫人肯定也喜欢。”
“这可比做针线好打发时间，还不费眼睛。”张氏赞道。家中富了，这人也闲了，还闲得慌。
刘氏一边出牌一边点头：“咱带着她们玩麻将挺好，天天的说些衣裳首饰头面，我这脑子里的词都车轱辘说好久了。”
李家三兄弟眼巴巴看着李桃花，表示也想要。婆娘们这么喜欢，等回了芙蓉县他们肯定摸不着边。
为了不打扰孩子们读书，咳，也是为了芙蓉县的老爷夫人们日子过得更有趣，李家爹娘们过完年就急匆匆回芙蓉县了。
年节过去，冬去春来，万物生机勃发，欣欣向荣，美好得能让人多吃两碗饭。
尤其是配上自己摘的嫩嫩的野菜，采的肥肥的蘑菇。李桃花对摘野菜，采蘑菇有着异于常人的执著。
尤其是庄子上经过特意移植的蘑菇林，一场雨后，遍地是蘑菇，下脚都得仔细，采蘑菇那是一个满足。
还要加上一个钓鱼，庄子上的四个蓄水池越扩越大，里面鱼也放了不少。池边铺上了水泥路，修了亭子，亭子里放有桌凳。泡上茶，再搬来躺椅，悠哉悠哉钓起鱼来美得很。
躺椅一经推出，就大受好评。上至老李头和老李氏，下到庄子上刚会走的小娃，都喜欢往上一趟，摇啊摇，惬意得很。
之前做马蹄铁，水泥，玻璃，木匠们都只能打下手，这回出了躺椅，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躺椅做起来并不复杂，只是之前没人往能摇晃上想。做桌凳就得结实牢固，有点松动都是手艺不到家。李桃花一说需求和大概的样子，木匠们凑一起一琢磨，很快就做出来了各种各样的。
齐瑜一点不客气的拿走了一份图纸，还不给银子？李桃花摇摇头：当年那个动不动就给银子，分成上主动让利的齐世子，一去不复返了。
庄子上繁花似锦，青苗奋力生长，果树开花的开花，长叶的长叶，引来蜂蝶上下翻飞。
庄户们在田间劳作，工坊里热热闹闹的各种实验。
整齐的房屋，干净的道路，小娃们矮矮壮壮的，穿着齐整的衣裳鞋袜，在晒场上嬉闹。
大一些的家里洗衣做饭的活做完了，结伴到菜地里捉虫除草。一边做活一边相互比着背书，再在地上比划。
庄子上到处都是笑脸，眼里都闪着光，好一派安居乐业的田园风光。
连齐白芷都不时跟过来，美其名曰寻找灵感。
休闲农家乐还能给医术上带来灵感？八成是舍不得凉亭里躺椅上钓鱼吹风的惬意吧？
不过既然名医都自个来庄子上了，牛痘的事不乘机提一提？
午饭是刚采的蘑菇和刚逮的大公鸡，一起炖得咕噜咕噜，香气四溢，只放一点点盐和姜，就鲜得舌头都想吞下去。
再来几口焯过水，加少少的油和盐凉拌的野菜，微微带着苦涩，嚼到最后一点点清甜回甘，完美的去掉蘑菇炖鸡的肥腻。
从口舌到肠胃都感到慰贴，是大自然给人类的馈赠。新鲜的食材原汁原味，胜过任何大厨的精心烹饪。
吃完了美食，心情大好，齐白芷也不嫌脏了，跟着李桃花去看牛痘。
庄子上牛的数量一直在增加，正好现在有牛出痘。李桃花以“牛出痘和人出痘有何不同？”这个问题，难住了齐白芷。
师徒四人一起围观正在出痘的牛，各抒己见。李桃花熟练的背出天花的性状，以及现有的解决方法。
提出假设：牛痘和天花似乎有很多相似之处？而且牛的症状，比人的症状轻很多。
牛痘传给人后，人也会有类似天花的症状。但人染上了牛痘，一般的大夫也能治，不少人甚至不吃药也能好，很少听说有因此而死的。
已知人得过天花就不会再得第二次了，那人要是染上了牛痘还会得天花吗？
齐白芷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大徒儿提出的许多听起来极为荒谬的奇思妙想，最后都证明有可取之处，这次说不定也能成呢？
这要是成了，自己要是能防治天花？他爹的位置可以直接让给他了，有史以来太医院最年轻俊俏的太医正？
能载入史册，名传千古的吧？反正自个儿缝合的手艺已经练熟了，接下来进行这牛痘的实验也未尝不可。
不过要用到药人，还得回京找太医院。
有些不是罪大恶极，又因各种缘由，被判了死刑的人，太医院可以申请来做药人；
又或者一些因家属犯事，被连累要流放到苦寒之地的人。估摸着自己八成受不了流放路上的艰苦，到不了地头就得死在路上，也会申请做药人来减免刑罚。
齐白芷有了方向，立马回京找爹。
这个实验要是成功了，他齐白芷连带着他爹的名字，都得妥妥的记在医书上，供后人膜拜。
他齐白芷出一本医书那还叫事？医书的内容都是现成的，他爹出几个病例，连带着他整理出来的实验记录就够了，名字就叫《疑难杂症论》。
了却了一番心事，李桃花也不折腾了。日日在府里，给哥哥们做营养餐，和哥哥们一起练武，强身健体。
晚上跟哥哥们一起讨论时政时，不时发出惊人之语，大大扩展了哥哥们写策论的思路。
认真备考的时光过得格外快，转眼就到了乡试的日子。
哥哥们最后一次检查考篮，确定笔墨干粮炭都带齐了。李桃花和阿爷阿奶一起，送哥哥们去考场，亲眼看着哥哥们通过检查进去了，才心情忐忑的回府。
哥哥们在考场上是否紧张，李桃花不知道，府里却是每个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去接爹娘，伯伯，伯娘们的马车还没出发，爹娘和伯伯，伯娘们就到了。
虽说有爹娘坐镇府城看着孩子们呢，放心！但再怎么放心，孩子们一进考场，做爹娘的就按着早早算好的日子，到府城等孩子们出考场。
李家兄弟、妯娌自觉在府城帮不上忙，又怕自个心里的期盼没藏好，又或是言语太多，给孩子们造成桃花说的那个啥“心理压力”，愣是等孩子们进了考场才到府城。
孩子们在拼命奔前程，做爹娘的不能拖后腿
考生进了考场，要三日后考完才一起出来。这几日李府天天顿顿吃斋，在老李氏的带领下，李家妯娌和李桃花，不光在家里把各路神仙拜了个遍，济州府边上有名的几家寺庙道观，也都去拜了拜。
多拜拜总没坏处，万一哪位菩萨显灵了呢？再说她们还带着桃花儿呢，看在曾经或是将来的同僚份上，也该照看照看考场上的几人。
第三日中午，李铁兄弟三个，早早的就去考院门口等着，李家三妯娌，午饭也吃的有一口没一口的。
男人们去接人，女人们在家拍脸。几人互相提醒着，做出一番和平日里一样的表情来。
已经考完了，就别急着问东问西的，反正过几天就出结果，考中不考中的，都不能让娃儿们心里难受。
几个锅都烧上热水，只等人回来洗嗽一番，吃点好克化的，好好睡一觉。这几日在考院里，想必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回来要好好歇歇。
午时过了没多久，人就回来了。李桃花仔细瞅瞅，哥哥们看着还行，只是眉眼间的疲惫掩饰不了，形容有些狼狈。
笑着见过家人后，被阿奶她们催着去洗嗽，回来亲爹亲娘帮着绞干头发，一人吃了一碗鸡蛋瘦肉蔬菜粥，回屋睡觉。
娃儿们一走，女人们就忙不迭询问男人们，有没有问过娃儿们考得如何？出考院门口娃儿们脸色咋样？估摸着能不能中了？
男人们一脸无奈，娃儿们成长得太好，几个娃儿前后出的考院，看着家人都是一副平日里的笑脸模样。当爹的除了看出娃儿确实是累了，也看不出其他的了。
至于问没问考得咋样？这几天你们都千叮咛万嘱咐，娃儿们考完了，别问考得咋样了，我们几个哪敢问？
你们当娘的都不敢问，我们当爹的哪敢？
一家人收拾好心情，这几日就在家好好放松放松，等结果吧。
相互瞅瞅，好不好的，都不能让娃儿们心里难过。考不中，下次再考就是。多少人孙子都快有了，还没考中哩！娃儿们还小，不急不急。
哥哥们一觉睡到到第二日中午才陆续起床，几人慢慢吃了一顿来自亲娘的爱心大餐，又是风度翩翩的读书郎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说话，少年们捡着在书院的趣事说给爹娘听，爹娘说说县里相熟的人家近况。
村里哪些老人去了，谁谁谁家的娃儿念书不错，那些当年一起玩的皮小子也生了娃儿……
听着熟悉的乡音，说着从前熟悉的人和事，一股暖流在一家人心里慢慢流淌。
这就是一家人吧，哪怕对方嘴里说着自己听不大懂，又或是并不怎么感兴趣的话，也依然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如此，就离对方的生活更近了。
即便学识，眼界，圈子乃至日常生活，已经完全不一样，一家人在一起，仍有一股无形的纽带相连。
里面输送的是血脉亲情，是最温暖的，最让人放松舒适的爱的源泉，眼角眉心不经意的，就带着慵懒轻松的笑意。
只要有这情义在，就有了最坚固的铠甲，也有了拼命也要护着的珍宝。外面的世界有再多的艰难险阻，去闯也不会怕。
原以为哥哥们要好好休息几日，李桃花还预备着全家人一起去庄子上住几日。钓鱼、烧烤、火锅、野餐都计划好了，结果第二日一早，哥哥们又早早起来，锻炼完身体，拿起了书本。
考中了，后年的会试要去拼一把，不中的话，更需要努力争取下次能得中。
爹娘们感叹孩子们真长大了，老李头摁摁眼角，孙儿们有这份定力，他就是这就闭眼了也放心了。
李桃花看着青松般的哥哥们，不知不觉间，哥哥们就长到了能庇护家人的高度。
曾经需要她在一旁引导学习，指导学习方法，提供各种做文章思路的哥哥们，如今已经是能给她遮风挡雨的哥哥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