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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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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坐定后,温阮揭开小鸡炖蘑菇上的盖子,开盖的一瞬间鸡肉与榛蘑的鲜香窜了出来。

    鸡肉微微带着焦褐色,榛蘑点缀在肉块之间,汤底表面泛着零星的油花,看着都让人食欲大增。

    大山看着桌上的菜,不禁发出了感叹:“林兄弟,你说自己手艺一般也真是谦虚,就这卖相,我都能吃三碗米饭。”

    裴九倒是没有跟着夸温阮,而是默默点了点头。

    温阮笑了笑,招呼道:“菜要凉了,快吃吧。”

    大山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软滑的鸡肉混着柔韧的榛蘑,恰到好处的鲜咸,配上米饭,他此时有些恼怒,如此美味,他却词穷到不知怎么夸,只能连连说着:“好吃好吃!”

    与大山的风卷残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裴九不急不慢地下筷,他夹住蒜蓉青菜,配合着米饭下肚。

    他发现与以往毫无滋味不同,在细嚼慢咽中,他竟能体味到食物的味道。虽然看起来动作慢条斯理,但是下筷的速度并不慢,一盘青菜转眼就剩了半盘。

    温阮看着他俩,感受到了投喂的快乐。

    只是她注意到,裴九只盯着那盘蒜蓉青菜吃,无意中瞟到小鸡炖蘑菇,他都会迅速移开眼睛,温阮有些好奇。

    三人茶足饭饱后,大山主动揽过善后工作,让温阮好好休息。

    回到屋内的温阮,看着屋中唯一的床,发出了深深的叹息:这就一张床,两个人怎么休息?

    在柜子里找到了多余的褥子和被子后,温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将褥子和被子铺到地上。

    裴九一进屋就看到温阮背对他在努力铺床的样子,破天荒地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挑了挑眉,对温阮说道:“你我都是男子,凑活一张床也不是不行,你又何必打地铺呢。”

    温阮闻言,愣了一下:“谁说我要打地铺的,我俩公平竞争好吗?”

    “石头剪刀布会吗?”温阮手上一边比划着一边给裴九讲了一下规则,“我俩先试着演示一下,我看你学会了没。”

    两人相对站着,裴九回回都出石头,三局两胜制下,温阮大获全胜。

    自信心爆棚的温阮对裴九说道:“来来来,正式的三局两胜,谁赢了谁睡床上。”

    谁知这一比,温阮却连着输了三把。

    温阮懵了,这和刚开始模拟的不一样啊。

    她想到一路出逃的经历:被迫来到这一时空,被押上花轿嫁人,逃出来后,住过破庙又差点丢掉小命,今晚居然还要打地铺。

    往日堆积的情绪在细小之处爆发。

    此时感觉到莫名的委屈,明媚的杏眼瞬间蓄起了泪水,她拿起袖子抹了把眼泪,默默蹲在地上,抱起了地铺上的被子。

    裴九头一次感到如此慌乱,他平日都是板着一张脸,女子看见他都是绕着走的,今日一时兴起,没想到把小姑娘弄哭了,他不会哄女子啊!

    他走到温阮面前,蹲下,看着温阮湿漉漉的眼睛,轻声哄到:“莫哭了,我告诉你石头剪刀布的秘诀,下次你就能赢别人了。”

    温阮听他说石头剪刀布,想起刚刚信心十足却输了的尴尬,有些难为情。

    她转头向另一侧,不看眼前的裴九。

    裴九默默移到同一边,看着她,轻声说:“你没发现自己老是出布、石头、剪刀,这样吗?你和别人玩的话,聪明一点的自然也会发现,你只要自己打破这个规律,别人自然就不会轻易赢你了。”

    “聪明一点的?你是在说我笨吗?”

    裴九第一次被人用话语噎住,以往都是他噎别人,哪里轮得上别人噎他。

    温阮看着他通红的耳廓,心情从多云转晴了。

    一想到她和裴九还不算熟悉,这样贸然地发脾气确实不合适,于是找台阶下:“既然你把获胜的秘诀告诉我了,兄弟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今晚你睡床,我睡地上吧。”

    听着她口中自称兄弟,裴九有点哭笑不得,她这时候还不忘掩饰自己的身份。

    “不如我们再来一轮?我刚属于胜之不武了。”裴九提议道。

    温阮摇了摇头:“你观察来的技巧,又哪里来的胜之不武呢。不必纠结,我睡地上就好。”

    说罢便躺在了地铺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裴九见她如此坚持,便脱靴到床上休息了。

    夜里,与温阮沾床就睡不同,裴九久久没有睡意。

    视力极好的他,清晰地看着月光从窗边撒到温阮的脸上,或许是这夜里太过寂静,他只听到心口越来越激烈的跳动声。

    看来他心脉受损之处还是没好,现在才会跳的如此大声。

    裴九转身躺平,不再看温阮,睡意才逐渐找来,缓缓进入梦乡。

    清晨,村子里最先醒来的公鸡发出高亢的打鸣声,温阮和裴九被这叫声唤醒。

    昨夜睡得太晚,裴九的眼下泛起了青黑,在那白玉般的面上,分外明显。

    温阮倒是一夜好眠,此刻脸上带着满足。

    两人简单洗漱后,和大山打了一声招呼,准备离开。离开前,温阮在枕头下塞了二两银子。

    无独有偶,裴九也在被子下塞了一张银票。

    大山一路将两人送到村口,路上遇到了同村的刘媒婆,刘媒婆看到这两人的相貌,眼睛都亮了,甩着她的手绢就走向前。

    温阮现在看到媒婆就害怕,下意识躲到裴九身后,裴九侧身将刘媒婆的窥探的目光挡了回去。

    还没等她靠近,大山就阻止道:“他们可不是你能说亲的普通人家。”

    刘媒婆倒是没有失望,她站在原地目送温阮掺扶着裴九离开。

    刘媒婆挥着手绢:“啧啧啧,真是神仙眷侣,这模样真般配,我还没见过如此般配的夫妻。”

    “啥?夫妻?他们是表兄弟啊!”大山发出疑惑的声音。

    刘媒婆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老娘我专门是给人做媒的,这是男是女我能看不出来?”

    看着大山像木头一样愣在原地,刘媒婆摆了摆手绢:“那位身形苗条的,虽说在遮掩相貌,但我一瞧就知是女子。一旁的郎君眼下泛着青黑,那小娘子却一脸满足,啧,黯然销魂夜啊。”

    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赶往青州的裴九和温阮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刘媒婆眼中的神仙眷侣了,他们更加预想不到的是待到了青州城,还要主动“做夫妻”。

    下渔村离青州城不远,步行一个时辰的路程。

    裴九与温阮一路跋涉,终于远远地看到“青州”二字庄严地刻在城头上。

    还没等走近,青州城门紧闭,进城的百姓排成了一列,城门口的官兵看一眼百姓手上的路引,再瞅一眼人,然后示意其能否进城。

    温阮和裴九汇入队列之中,随着队伍一同向前行进。

    初春时节,气候也算适宜,被微风吹拂下,等待的时间倒不是很难挨。

    快排到队伍的中间时,温阮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真晦气,老娘保媒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逃婚的。就奇了怪了,一个小娘子能逃到哪里去。”

    “实在不行你可以穿着嫁衣坐进那空花轿,我们也好交差。”

    温阮回头看去,隔着三四个人,那媒婆一脸不耐地站在队伍中,目视前方,而一旁吹唢呐的则是幸灾乐祸。

    那媒婆注意到前方队列的有一男子回头,侧脸与柳家庶女极其相似,再一看那身形,也又几分相似,不由心中起疑。

    温阮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瞬时如芒在背,身体不自觉地僵直,疯狂想着对策,绝不能让这媒婆发现她还在这里。

    她的前方是一对夫妻,那男子单手抱着孩子,他的妻子站在一旁挽着他的手。

    低头看着她此刻挽着的臂膀,灵光一现,如果她已是别人的妻子,自然就不可能逃婚了。

    她晃了晃裴九的胳臂,示意裴九低头,而后她踮起脚尖,在裴九耳边轻声说道:“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裴九侧耳倾听。

    温阮道:“我有不得已的缘由,不能被身后的人起疑,你我扮作夫妻进城,你看行吗?”

    看着她焦急的面容,裴九心中猜测什么原因能让她此时如此惊恐。

    温阮见裴九低头不语,赶忙晃了晃他的胳臂。

    裴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我答应你便是。舒缓放松,自然些,过于紧张容易被人发觉。”

    两人随着人流逐步向前,到了梁州城城门口。

    一高一矮两个官兵守在城门口,温阮交出路引,高个官兵例行盘问:“你俩什么关系?来青州干什么”

    裴九道:“夫妻。我与内子回梁州探亲,从青州走水路去梁州。”

    高个官兵的目光扫视温阮:“既是夫妻,你又为何做男子装扮?”

    温阮发觉此刻从背后扫来探究的目光更加急切了。

    裴九不慌不忙:“内子一向胆小,头回出远门,一路上变数颇多,我便让内子扮作男子,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说罢,往官兵袖口里递了一袋碎银。

    高个官兵晃了晃钱袋,感受了下重量之后,说道:“你倒是个会疼人的。”

    他转向一旁,向矮个官兵问道:“路引可有差错?”

    矮个官兵摇了摇头,示意守城门的士兵放行。

    “且慢。”媒婆眯着眼睛,盯着温阮的后背说道:“我看这女子身形与我保媒的逃婚女子极为相似,不知夫人可否回头让婆子我瞧一瞧。”

    一听这话,温阮投入裴九怀中,双肩耸动,小声呜咽。

    裴九用宽大的袖袍将温阮的脸遮掩起来,低声安抚道:“莫哭了,你才出月子,哭对身体不好。”

    随后,裴九转头向媒婆喝到:“你这婆子当真无礼,我与内子青梅竹马,成婚三年,我儿刚满月,又如何能是你口中出逃的新娘?”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听,纷纷点头,人家孩子都有了,又怎么是逃婚新娘呢。

    媒婆心头疑虑还是未被打消:“即使如此,让婆子我观一观夫人的面相也无妨吧,望你行个方便。”

    裴九斩钉截铁道:“你辱我妻子在先,如村口阿黄胡乱攀咬,如今还想让我行方便,你休想!更何况各位官爷都检查无误放行了,还是你在质疑各位官爷的判断?”

    周围看热闹的一听,顿时哄笑起来。

    高个的官兵本来在看戏,听裴九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不对味了,他手中的那袋银子还热乎着。

    他怒斥道:“你官爷爷我自看守城门以来,从未出现过差错,轮得到你来质疑?”

    媒婆顿时哑口无言,自古民不与官斗,她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她向官兵赔笑道:“哪能呢,是婆子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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