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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机车与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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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思然闯祸的本领强。

    当着杨逍的面,道歉的本领更强:“季老师对不起!我弄脏了你的裙子!让我叔叔赔给你!”

    季晓芙:“……”

    杨逍:“不用你的压岁钱赔吗?”

    陆思然撅起嘴巴:“我妈妈说帮我把压岁钱存起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一件衣服而已,季晓芙倒不是真的要他赔,但是教育学生这方面,她还是要贯彻到底的。

    她把陆思然带到走廊尽头,确认距离够远,杨逍听不见了,才板起脸教育陆思然:“衣服老师可以不用让你赔,但是你得知道自己的错误在哪里。”

    陆思然眨巴眨巴眼睛:“季老师,我错哪儿了……”

    季晓芙双手叉腰,低头看他,觉得自己这样子,应该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她继续板着脸:“你不应该开老师的玩笑,也不该开你叔叔的玩笑。“

    陆思然似懂非懂,状似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懵懵地点头。

    嗯,真是孺子可教也。

    她哪里知道,杨逍开车把她送回家以后,陆思然凑过去问杨逍:“叔叔,季老师为什么说不能开她的玩笑呀?还说也不能开你的玩笑。”

    杨逍挑了挑眉毛,问他:“你开季老师什么玩笑了?”

    “我问她是不是喜欢你,说要给她创造机会。”

    “你个小鬼头。”杨逍失笑,骂他,“以后不能这么问了。”

    “那我问什么?”

    杨逍抬手,在他脑门上轻叩了一下:“别问,要尊重季老师。”

    陆思然“哎呦”一声,捂着脑袋装死:“那我还要赔季老师的衣服吗?”

    “不用了,我帮你赔。”

    小孩又喜笑颜开地凑过来:“那叔叔你是不是喜欢季老师?”

    “你再问我,我就不帮你赔了,到时候告诉你妈,让你妈揍你去。”

    提到他妈妈,杀伤力就太大了。

    陆思然一路回到家,也没再说一句话,直到下车时才问杨逍:“叔叔,你下星期还来接我吗?”

    杨逍看他一眼:“看情况吧,怎么了?”

    陆思然讨好地笑:“下次来接我能不能骑摩托车呀?好久都没坐摩托车啦!”

    杨逍毫不留情地拒绝:“你奶奶不让你坐摩托车。”

    “叔叔~你别跟奶奶说嘛~”他开始撒娇。

    杨逍一点也不动容:“上楼去吧。”

    撒娇失败,陆思然背着小书包,垂头丧气地下车。

    小家伙刚上去,微信就亮起。

    芙蓉向晓发来一条信息,是季晓芙,他没有给她备注名字。

    芙蓉向晓:我突然想起来,你的伞忘记还给你了。

    杨逍:没关系,下周六我还要来接陆思然,到时候再还吧。

    季晓芙从这一刻起,开始期待起下周六。

    她白色裙子的裙摆,被墨汁溅透,晕染出边缘,像只洁白的鸽子身上,生出了乌鸦的羽毛。

    那泼出来的形状像个山岭,颇有大刀阔斧之势。

    季晓芙趁周日,翻出了墨汁毛笔,以墨渍为底,挥毫泼墨,画出一副《望山图》。她将那件画了画的衣服平铺展开,拍了照片发在了微博上。

    突然有种想要转型做书画博主的想法。

    晚上临睡前,她习惯性回复粉丝消息,发现今天这条微博没以往的热度高。

    也是,大家都是来看她穿搭教程的,不是来欣赏书画作品的。

    为数不多的点赞和寥寥几个评论,瞬间熄灭了她要转型的念头。

    开学的第三周依然忙得要命。

    一年级的小孩刚进入小学,对什么都感到新鲜,活泼好动,没有规矩。

    季晓芙这个班主任表示头痛,甚至有些后悔当时为了不去支教,而选择了留校做一年级班主任。

    她还是太天真,以为一年级和二年级一样好带。

    虽然二年级也没好带到哪里去……

    总好过现在,办公室里学生的身影就没有停过。

    小孩子发生任何问题都是横着眼睛“哼”一声,晃着脑袋说:“我告诉老师去!”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来办公室找她。

    等季晓芙表情严肃地去解决问题时,就会发现,净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是小孩子很看重。

    比如说:某某的东西找不到了,结果一调查,在他书包的夹层里。

    又比如说:两个小孩抢一块饼干吃……

    不过鸡毛蒜皮好过学生打架,索性打架的事情没再发生过。

    但上课时依旧闹闹哄哄,讲台下像养了一群鸟雀。

    有的鸟雀会上课突然举手,还有的会到处蹿,季晓芙头脑发晕,感觉自己彻底从温柔大姐姐,变成了严肃古板的老师。

    她教那群小鸟雀们汉语拼音,吼得嗓子都哑了,感觉自己快要得咽喉炎。

    家长也不放过她。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一年级的家长就这么卷,放学时候她送学生出校门,会被家长团团围住,问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有没有需要加强的。

    好不容易从家长堆里解脱出来,回到办公室还要准备教案,写班主任日志,写学校的汇报文件……

    一写就写到天黑。

    她的生日也在混乱和忙碌中度过。

    父母发了生日红包,好友发了生日祝福,约定下次见面时递上礼物。

    杨逍的生日祝福也夹在中间:“生日快乐。”

    季晓芙一喜:“你怎么今天知道是我生日?”

    他说:“很巧,今天是全国爱牙日。”

    季晓芙在忙碌中终于迎来了周六。

    人生嘛,还是需要有些盼头的。

    她去书法班之前,在家里好好捯饬了一番。

    穿了一身白底点缀着深浅竹叶的改良旗袍,精致的盘口从小立领一路斜着系到腰胯上去。

    不是修身的款式,但在行动间又能隐隐约约勾勒出身材的曲线,既风情又大方。

    她用竹枝一样的簪子,将稍稍过肩的头发挽起,心里想着,等忙过开学头一个月,就去剪头发,剪成过耳齐肩的长度。

    今天这一身,有点国风气息,像个大家闺秀,和书法很配。

    但她今天离墨盘远远的,除非必要的时候,才会凑到学生旁边,提笔蘸墨做示范。

    下课时,季晓芙坐在讲台前,看家长一个一个将学生接走,陆思然也被他妈妈接走。

    季晓芙和陆思然妈妈打了个照面,陆思然甜甜冲他喊:“季老师再见!”

    她回了句“再见”,然后开始发懵。

    什么?杨逍今天不来接他侄子了吗?

    季晓芙看着讲台边缘挂着的伞,失落感瞬间漫上来。

    亏她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还打发了季教授先回家……

    等着学生都走完,季晓芙闷闷不乐地拿上伞,出了教室用钥匙锁门。

    她是不是应该问一下杨逍?

    正这样想着,走廊就迎面走来一个人,斜挎了一个背包。

    杨逍逆着光线问她:“季老师下班了?”

    她内心窃喜,但还是装模作样地问:“陆思然被他妈妈接走了,你不知道吗?”

    杨逍挑了挑眉,是询问的语气:“是吗?”

    她点头:“嗯。”

    他笑起来:“那我只好接季老师下班了。”

    季晓芙也笑起来,她将伞递给他:“那走吧,杨医生。”

    谁知道,杨逍今天骑了摩托车。他接过伞有点犯难,问她:“文化宫可以寄存东西吗?”

    季晓芙点点头:“我爸在这有个办公室,可以放他那里。”

    她拿着钥匙去开办公室的门,把伞放进去。

    季晓芙背着他偷笑,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又要过来一趟?

    杨逍带她去了停车的位置。

    她看见他的车,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挎了包,为什么要把伞存在这里,因为这车上,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存放东西。

    他这辆车的车型很帅气,让季晓芙想到,曾几何时在香港电影里看过的,浪子骑的摩托车。

    虽然她没有看过杨逍骑摩托车,但在她心里,杨逍骑摩托车的样子,应该比电影里的男主角还要英俊潇洒。

    可此时季晓芙站在车前,开始后悔今天穿得这么淑女了。

    虽然旗袍是长款的,开衩也没有很夸张,但是穿旗袍坐摩托车,她怎么想都觉得不美观……

    “要不我们先去附近吃个饭吧?”季晓芙提议。

    杨逍点头:“好啊。”

    吃饭也只能将天亮拖延到了天黑,他还是要骑车送她回家。

    季晓芙又跟着他回到停车场,看了看他的摩托车,又看看自己宽松的旗袍。

    遮一遮应该不会走光的吧……

    杨逍递了个头盔给她:“别怕,我会骑慢一点。”

    她心里又开始发愁。

    今天没事用簪子盘什么头发,头发上插着簪子,怎么戴头盔……她犹犹豫豫地拔掉簪子,把头发散下来。

    将簪子塞进了包里,手不自在地拢着头发,将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

    今天的造型算是全毁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她一鼓作气,接过他手上的头盔,往头上戴的时候,手里捏到头盔内侧的棉垫,开始怀疑自己脸上的粉底液会不会蹭在上面。

    见她迟迟不动作,杨逍轻笑了一声,伸手帮她戴上。

    季晓芙的眼前黑了一瞬,接着就从头盔的视口里,看见他弯成新月一样的眼。

    她现在一定脸红了,因为感觉到脸上很烫,还有头盔里面的垫子,挤压着自己的脸颊。

    杨逍帮她戴好头盔后,自己也利索地戴上头盔,长腿跨在车身上,招呼她上来。

    季晓芙感觉,自己今天一晚上都在惊心动魄,她扯好衣摆,踩在脚踏上,手扶着杨逍的肩膀,颤颤巍巍地坐在了他身后。

    等到她压好自己的衣服,杨逍问她:“坐好了吗?”

    她在头盔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却不知道要扶哪里才好,没有靠背,难不成抱他的腰吗。

    她低头看看杨逍精瘦的腰,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自己是个大色魔。

    刚刚她扶着他肩膀上车时,都能感觉到,隔着薄薄的夏衣里面,他蓬勃喷张的肌肉,让她的脸更红。

    还好有头盔,还好她在他身后,他看不见。

    杨逍手背过身,去牵她的胳膊,很耐心地教她:“双手扶在油箱上面。”她的手环过他的身体,被按在了他身前鼓起的车箱上。

    季晓芙默默记住:哦,原来这里是油箱。

    这样一来,她贴得更近。

    下巴可以贴近他的肩膀,像是从身后在拥抱他。

    季晓芙想:怪不得电影里的男主角都要骑摩托车……

    杨逍应该是担心她会害怕,所以车速不快。

    她手扶在油箱上面,身体尽量和杨逍的背隔出一点距离,这样的姿势一直保持,让她觉得有点累。

    可她不太好意思直接贴上他的背,那样太亲密了。

    车骑到她家门口时,晓芙的内心已经挣扎了无数个来回,在“坚持坚持”和“要不要直接抱上去算了”之间反复横跳。

    可她没这个胆,觉得自己还是太矜持。

    她扶着他的肩膀下车,还给他头盔,还特地看了眼头盔内侧有没有被蹭上粉底。

    还好还好。

    她用量少,一天过去,粉底在脸上早就掉得差不多,没蹭上。

    告别时,杨逍从他的挎包里拿出个袋子递给她:“帮陆思然赔你的衣服。”

    季晓芙一愣,直摆手:“不用的……”

    他掀开头盔上的挡风板,眼里的笑意透出来:“那算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她又是一愣,没再说拒绝的话,只抿了抿唇角,接过袋子,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便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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