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十七
详细看了半天后她凑近北枝。
“这上面的是清心门?”
唰——
所有人又都看向她。
“嗯,包括死去的修士。”
“北枝,她究竟是谁?”舒妍抱臂站在桌案对面的人群中,与一众修士盯视着沉尽。
“出去!”
殿门走来一个男子冷声呵斥道。
众人噤若寒蝉除了依旧看着简的北枝。
沉尽扫视一圈众人,随后转过身看着门口的男人,指着自己问道:“你在说我?”
“你若觉得不是在说你,那便是钻进殿内的鼠蚁吧。”
“噗”
众人低着头发出嗤嗤的笑声。
毕竟来的是他们的地盘,本以为这女子会掩面而去。没想到她竟丝毫不觉的倚靠着简案,还与他们一般笑着。
沉尽偏过头问北枝:“这位是?”
“苏梓辛。”
“做什么的?”
“守由他掌管。”
她朝那依旧横眉怒目看着自己的人努了努唇:“可以教他说话吗?”
“收敛点。”
话音刚落身边的人已经站在门口,北枝学着她的模样倚靠简案看起了戏。
“鼠蚁?”沉尽并未动手,而是与他面对面站着。
迟迟等不到面前人开口,她便又消失在原地。
众人大张着嘴都以为自己花了眼,可那人又众目睽睽的出现,手里还提着一个绶囊。
只见她指尖轻点,那囊中的东西便顺着地爬向了苏梓辛的身上。
苏梓辛本就被惊呆,此刻更是吓破了胆,边拍着自己边跺脚:“死东西快拿开!”
“心缺涵养言行必粗陋,心缺教化言行必无礼。”沉尽无视他的叫喊给他授课:“这位公子可知礼是相对。你若是好言相问,我必会好言相答。旁人不教你,今日我来教你。”
“我堂堂男儿用得着你一个妇人指手画脚?!”他说着将术法打在身上,可那随处乱跑的东西却怎么施法都拿不出。
沉尽伸出食指在他面前左右晃了晃,负手绕着他继续说道:“你看,你又着相了。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阴阳不可失,何来一个妇人之说?不仅无礼还鄙俗,即便现在是未开识的小儿也说得了你。”
她俨然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觑着他:“将我的话重复。”
北枝轻轻笑出声,无奈摇着头,但依旧没有阻止。
这苏梓辛坏就坏在一张嘴,他手下的修士无不叫苦不迭。
他提点过几次,但苏梓辛也只是在他面前收敛罢了。
后来也就不再管,毕竟除了嘴坏,事都一一办得很妥帖。
今日算是遇上硬茬。
修士们虽是被这样的修为吓到,但不影响他们内心窃喜,甚至想给这神一般的女子鼓个掌。
苏梓辛左右上下挠着,偶尔还去看一眼一旁看戏的人,实在受不住了向北枝求救:“北枝,你管管她”
可眼前被人挡住,这女子丝毫不退让道:“重复。”
“重复重复!你说了这么多让我重复什么?!”
“心缺涵养言行必粗陋,心缺教化言行必无礼。”
苏梓辛投降般嗫喏重复。“行了吧,快将鼠蚁弄走。”
沉尽抿着唇笑了笑,伸出手摊开在他面前。
他察觉自己身上所有发痒的地方全干瘪下去,随后在这女子手上汇聚成了一朵蒲公草。
“送你了,清热解毒。”
修士们憋红了脸,不能笑的感觉太糟糕。
沉尽走回简案,无视了悄悄摸摸瞄她的人。
“梓辛,过来释义吧。”
北枝说完后他才怔愣着走来。
而这些围着的弟子纷纷散开,摆成一个阵随后向简案施起了法。
须臾后苏梓辛拇指触在上面的名字与鬼画符,闭着眸缓缓释义起来。
“创立清心门之人——王舟。所学法修,有一子为实法门首座王哲裕。三十年前闭关进阶化神,十八年前闭关进阶渡劫”
原来这简记录了所有修士的重要过往。沉尽本以为只是单纯录了人名
看来这寂山的目的是要监管整个仙界啊。
这天界也是下了血本,先是弄这样一个阵,又下放一个无神体的守护神来看管。
是想即便日后血玉一事解决,也断不可再有下一个血玉之事。
可想而知这事带来的忧惧。
“他们会将释义另记在简,跟我来。”
从大殿内往里走,越过一道门便来到内殿。
殿里有五面从顶部垂落在地的巨大竹简。
沉尽站在下面仰视这竹简上的字,发现仅凭肉眼是看不到最上面写了什么。
刚要施法站在半空,却见其中一个竹片已经飘荡下来,缓缓落在身侧人的手中。
北枝将手中的竹片递给她:“这是圣丹门的释义。”
她接过后看着上面的字——江静雪,五十六年前入圣丹门,长老戚甚帷弟子,十八年前掌宗主之位。两年前闭关进阶化神后。
沉尽轻轻抚摸上面的字:“你说的释义就是在这了。”
“嗯。”
“为何会是五面?”
北枝拿过她手中的竹片放回后,带着来到最里边:“这一面录的是散修。若是有人入了门派,竹简也会跟随而去,且会录在其上。”
“外面那些修士录?”
这也不是多难回答的问题,但看身边人欲言又止的神色,沉尽便知道今日所见之事没有那么简单。
片刻后他还是不回答,沉尽也不为难,便问了另一个问题:“谁去探知的这些?”
这次倒是爽快回答。
“帆门。”
两人出来后,这些弟子还在持续着之前的姿势,看情况还需很久才能录完。
北枝看了眼舒妍。
舒妍便立刻上前道:“去帆门?”
“嗯。”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但这雨丝毫不见停下。
沉尽抬头看了看,发现夜幕下除了隐约的雾气外丝毫不见别的。
“帆门也如这般?”
北枝将伞递给她后解释道:“不是。守门里记录的都是由帆门所汇,他们遍布在各城。”
“也就是说这些人在四大仙门内部调取修士的底细?”
“不止,散修内也有。”
“那如何能保证自身安危?”
一道女声回答她:“这些修士不是你一贯认知的那种。”
沉尽微抬伞沿,看向说话的人。
从语气中便能隐约感知到微妙的敌意,这种敌意是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有的,而且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察觉出。
无需直面碰撞,只消一眼一撇,就会让人浑身不舒服。
可惜,沉尽不会不舒服,反而觉得颇有乐趣:“这位姑娘还未介绍,不知是北公子身边的哪位得力助手?”
“舒妍,掌管帆门。”
女子说话时依旧目视前方。
“怪不得,那舒掌门可否解惑,这帆门的修士是哪一种?”
“不止是帆门,就如你所见的守门弟子一般,他们的术法与仙界修士不同。不是为了杀人作乱以强欺弱,而是去探知这些人的底细以保护凡人的安危。再说帆门弟子,他们遍布在各城,进出各仙门如入无人之地。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是谁,但却有着各自擅长之法。这就是我说的不一样。”
“一概而论。”
舒妍停下脚步皱眉看向她:“什么意思?”
“仙界的修士不是个个都恃强凌弱杀人作乱。你只看到不好的,可有看过圣丹门救人,苍山门救火?”沉尽也停下脚步,缓缓越过北枝走近她:“你们以为自己是仙界的审判者?”
“沉尽,没有人这么认为。”北枝看出她虽谈笑自若,但那神色里已经藏有不悦。
舒妍用手背掩着唇嗤笑出声:“沉姑娘千万别这么说,偌大一个仙界,我们这些散修怎敢置喙”
“是吗?那我问你,若是发现一门有龌龊腌臜之事,帆门要如何?”
见她在思考,沉尽又问道:“你说帆门进任何地方如入无人之地。那我再问你,若是有人请求帆门弟子盗物或是杀人,帆门又当如何?”
舒妍突然发难,将自己随身佩的剑拔出怒指她脸颊:“你当我们是什么!”
整个仙山回荡着她的怒吼声,不消一会守殿的弟子闻声都跑了出来。
北枝将沉尽拉回,随后将胸口抵在剑尖眯眼看着她。
“你在指谁。”
话音里像是淬了冰。
他虽是凡人之躯,但毕竟是神,更是近千年独自守护边界,厉止魔鬼来犯的神。
凉薄淡漠冷肃是他与身俱来,更遑论是嗜血魂已归的杀意。
舒妍怕了。
她颤着眸咬着唇,将手里的剑收回,泫然欲泣道:“北枝,明明是她出言不逊。帆门岂由得她诋毁?”
苏梓辛正要上前搀和一脚,只听那人冷声问道——
“为何不能?”
众人怔愣在当场,都以为自己错听这可是帆门啊,怎么就能随意让外人诋毁?
“将你们带至这仙山时,我说过什么,可有谁记得?”
其中一个弟子嗫喏回道:“你曾说此处是警示仙界的一座碑。”
“可包括你们?”
苏梓辛摸了摸鼻尖谄笑道:“北枝,简第一次录的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名,莫要吓唬他们了。”
他刚要试探着走近,却在看到那人的眼神时止在当场。
“既然包括可是想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