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六十四
一路绕行至山中，被一片密树林所挡，将自己指尖划破，抹在其中一棵枫香树上瞬间所有树林消失，现出一片广袤死海。
海上躺着一人，身侧围绕一圈坐着的人。
“舒妍。”
女子颔首施出法，海上便现出礁石铺就的路。
无风吹无波动，像是如履梦境，违背了天道自然。
走近后，人群正要起身施礼，被北枝抬手拦下：“如何？”
“回禀北公子，探查的结果并不理想。”
“辰砂如何？”
回话的弟子指向躺着的人：“在他身下。”
北枝蹲下身，两指并拢往下探了探。
发现是平直坚硬状皱眉道：“打散，施法流动。”
“是。”
他看向躺着的人，胡子似乎比几天前更白，面上毫无血色。
已经这幅模样，手指却无意识的摆动
赫然是那玉石岛老伯！
“北枝，快两年了，他的真身还能回来吗？”
“不知。”
“你说那人究竟”
话说一半，蹲着的人倏地抬眸看她。
目光凌厉，含着警告的意味，舒妍赶忙噤声垂下了头。
“传授用在你们身上，为的是做好己事。”北枝站起身看了眼她又环视坐着的人：“但若是说了或做了不该的事，别怪我。”
众人噤若寒蝉，只垂首继续手上的动作，不敢再泄露丝毫窥探之心。
“那二人再来过吗？”
舒妍立刻回道：“前几日布完阵，知道你在试炼台便走了。”
“嗯，回帆门。”
两人往回走时，见她一路欲言又止。
北枝问道：“想说什么？”
“你今夜不去试炼台？”
这倒提醒了他：“传音让阿溶将台子撤了。”
有了前面的警告，她虽疑惑但如何都不敢再问其原因。
萧萧瑟瑟，一路都未见行人。沉尽实在不知该往何处去，又要怎么进入落思门。
就这样思忖着走了一路，直至天色彻底暗了才看到秋城的马道。
而让她特别注意的是那城门附近的修士穿着的宗服。
看着那十几二十个白衣修士，唇角自然而然露出了笑意，脚下不知觉的加快了步子。
还未走近，一名修士突然叫嚷起来：“看，那是不是沉岛主？！”
“好像是吧。”
“就是她！”
蜂拥而至，极快的速度将沉尽围了起来，惊讶的盯着她上下打量。
沉尽笑着伸展手臂，原地转了一圈给他们瞧：“这么久未见有无变化？”
其中一修士手抚着下颌处，意有所指：“沉岛主这是不给别人活路？”
“我看怎么又瘦了？”
“胡说什么呢，人是渡劫，早已辟谷了好吗？”
听着他们的调笑，沉尽在每个人面上扫视一番也逗弄道：“各位道友芝兰琼华，看样子这灵气是掌握到了窍门啊。”
“可不是，这几月倒是历练了不少。”
“走吧，请你们喝酒。”
一名弟子赶忙道：“我们在这儿等首座呢，要不等上他一起？”
“哦？哪位首座？”
“沉岛主别来无恙。”
听闻此声，沉尽转身看到弟子身后走来的柯知杰：“没想到竟会是你带弟子历练。”
柯知杰腼腆一笑，微红着脸问道：“去喝酒吗？”
“走吧。”
一群人找到一家酒楼，上了雅间后围坐下来。
先是嘘寒问暖，问着问着难免问到冷公子，沉尽神色自若的作答：“我不太清楚。”紧接着打岔：“江宗主还好吗？”
“你走后没多久她就闭关了。”这弟子说完后又补充：“要入化神后。”
早在与江静雪接触时，就知这是早晚的事，但没想到竟这么快，看来是要早早准备贺礼了。
药修与别的修士不一样，他们进阶都很稳且快，毕竟都有仙丹护体，造福的善因也比其他门派相对多很多。
又看向对面的柯知杰，挑眉询问他何时进阶啊，见他手捧酒盏垂眸浅笑。
“也快了吧。”
一群人笑闹着喝着酒，但都不胜酒力，没一会便都伏趴桌子开始胡言乱语，一会说秋城人野蛮霸道，一会又哭说想回仙门。
“沉尽，出去走走？”柯知杰说罢不等对方应答，起身往外走去。
看这一众弟子，沉尽叫来跑堂送去屋子休息，随后才来到酒楼外寻找不知所踪的柯知杰。
穿过往来人群，目光梭巡白衣修士，拐过巷道才看到他正站在一画舫内付着银子。
出来看到她便跑了过来，将手中的画卷递给她：“打开看看。”
不明其意的沉尽将画展开。
栩栩如生的她正倚靠着贵妃椅
这是她在圣丹门所住的院子里，佯装不知上门的柯知杰。
“画这画的人是尘间有名的画工，我无意间遇到时就让他画了。刚才在这画坊是借笔墨题字。”
随着他所述，沉尽缓缓看向画下方左侧。
惟愿平安喜乐
顺遂无忧
见她一直看着画不做声，柯知杰赶忙解释：“我让画工画了很多卷，江宗主也有。”
这是担心自己误会啊，沉尽故作严肃看着他，等他快要手足无措时才说道：“柯知杰，这画工人呢？这般好的手法，怎么不把人留住？”
柯知杰愣了愣，明白是在逗自己后，手拍额悔不当初：“是啊，我应该哄骗去仙门。”
两人对望着突然一起笑出了声，在熙攘人群中抒发着各自此刻的愉悦。
“柯知杰，我有一事想问你。”两人正闲走在街道，她犹豫下还是开口道。
“但说无妨。”
正要问，抬眸时却忽然撇到暗处有个光影，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看她迟迟不开口，柯知杰偏过眸子询问她何事。
沉尽若无其事的摇头笑道：“本想请你带我熟悉一下秋城，但想到你还有任务在身，想来也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每日带着弟子在城内城外施丹，也算是各处都跑遍。你若是无事，可以随着我们一起。”
“好，今日已晚，我们先回去吧。”
等入了深夜，沉尽才掩去气息来到暗处的铁匠棚。
思索片刻后打开仙识环顾周围
只见一张纸正漂浮在火炉内。
果然是当初在幽禽岛时赠给殷月的符箓。
探进去将符箓取出后施法，上面便现出了两行字。
沉岛主
长老已出关
看来是殷月要告知她什么，但为何要用这种法子，万一没看到呢不是，她必会看到。
为了确定心中想法，沉尽开着仙识缓缓走出棚。
不敢扩大仙识只能沿路走着探查。
在走出两个街后，便看到一家铺子的牌匾内也有一张，施法后发现还是这几个字。
直至快天亮时，才找回当初的二十张符箓，而上面的字如出一辙。
殷月一次将这符箓用尽便说明他的迫切。
他可以选择很多种方法告知她，却独独用了只有她能探知到的。
长老出关
是要让她去落思门查探长老吗？那他是不是已被控制？
想到这里沉尽不寒而栗，若是一门长老有问题，那整个仙门的弟子该如何，若是血玉
不敢再往下想，疾步往酒楼行去，她要速速找到柯知杰去落思门。
刚跨入门槛，抬眸便看到那坐在前庭的人。沉尽顿了顿装作没看到，目不斜视的准备往楼上走去。
“落思门正在筹办长老出关宴。”
脚下一转，几步便走在桌前坐下。
“原来是北公子啊，遮得这般严实我竟没认出。”
“这帷并未遮盖。”
他虽头戴帷帽，但前面是撩起的，若是有心人想看，一眼便能看出内里长相。
想来是刚刚破晓，所以倒也不担心。
被戳破沉尽也不尴尬，两臂撑着桌面前倾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看着他：“出关宴，然后呢？”
看着眼前人的模样，忽然让北枝想起之前那两人说过的话——‘要等的那个人是人间绝色，只一眼你便知道是她。’
内心本是嗤笑这般形容，等了几月也未得一见这绝色。
可昨日在她上试炼台时，随意瞥了一眼
就真的只是一眼。
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沉尽语气便急躁不耐起来：“能不能说的明白点？”说完就反应过来赶忙笑意盈盈道：“我的意思是所以呢？”
北枝放下茶盏抱臂看着她，突然问了一个丝毫无关的问题：“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见她双目如潭，迟迟不做声后又自问自答道：“眷侣或仇敌。”
懒得去探究其中猜测的依据，沉尽凑近他手指弯起轻扣响桌面。
“北公子，无论是何关系都无关紧要。现下我只想知道落思门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你若兜圈子，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痛痛快快的一次说完。”
这般威胁话语非但没让北枝恼怒，反而眸子里含上笑意：“哦？不知姑娘用的是什么办”
话未说完，额前便透出一点凉意，眸里的笑意瞬间收起。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