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二
“女娃，你看到了？”
男女二人目露阴森地向她走来，手拿血淋淋的斧互相对望片刻，举起斧子就要朝前劈来
可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二人惊恐的环视一圈后才发现，那女子正站在他们刚才蹲着的地方，一动不动。
眼前的一切让沉尽如坠噩梦
杨家父母的双腿，守镜鹤失去的双尾骨，馥村后院的残肢断臂。
血到处都是血，伴随着那引颈绝鸣的鸟啼声
二人对望一眼，趁着女子背对身，举起手中的斧再次扑去
血顺着女子的指缝染红了衣袖，随后又滴落在雪地，落出一朵朵的血花。
女子眸色猩红，徒手握住斧刃，木讷的左右看了看。
“为何？”
二人惊恐的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为何——！”
一声怒吼伴随着霍然间的抽离，二人跌落在地，看着斧柄在女子手中调转方向朝自己劈来。
万物像是在这一刻凝绝
通过两人睁大的眼，看到那近在咫尺的斧被一道红光缠绕，虽是霸道的阻止前进，但环绕着女子指节处却温柔且缱绻。
而红光的来源正是女子腕上所戴的珠子。
“沉尽。”
一道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
这声音太过熟悉，使得沉尽迟缓的看向手腕。
眸光聚合，万物恢复如初，她像是突然惊醒般松开双手。
是幻听吗这珠子不是放在囊中，怎么又戴在了腕上
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也不再去理会跌落在雪地里的斧，只滴着血的双手虚点在二人额前鄙弃问道。
“为何？”
女子双目无神的开口道：“他是我哥哥，家缠万贯却不帮我们夫妻二人。为了他的铺子才不得不将他杀了。”
真是刺耳的不得不。
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到头来却说不得不？
“为何斩断手脚？”
“要将他分尸埋起来。”
所以是她坏了他们的事，在还未做彻底前就已经赶至？不，全尸照样可以埋的人不知鬼不觉。
“你二人杀人分尸，不配为人也勿辱了畜生之名。贪财是吗？那就先让你们受尽银钱摆弄，再日日为今日分尸之事不得眠。下了地府刻上贪财分尸之名，受业火鞭刑断双肢。”
随着一声“果成”，神光打入，二人起身缓缓离开
沉尽闭眸等待着天罚过去，可突然之间，发现雪停了。
天地一片静谧
虽然此刻不能视物，但这感觉却让她无比熟悉——
暗空镜。
“是要接着讲故事吗？”她对着虚空处笑问。
“因果神”这人咀嚼着这三个字叹气道：“地神，你的眼睛在流血。”
“我今日有事，没有时间听你讲故事。”
“是要找那些孩子吗？”
沉尽倏地睁开眼，任由神光越刺越狠，毫无所觉般朝着虚空处柔声道：“你且试一试。”
“四城你都没去，不妨我们谈谈你在岛上做什么？”
“做什么？查一查血玉罢了。”沉尽嗤笑道。
“查的如何？”
“还行，发现了一件趣事。原来一个血玉分开后，刚好够食三年。”
“嗯，没错。”
“那问题来了，赤尹明显食了不止三年。他为何区别于其他人？”
暗处的人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
沉尽也不纠结这个问题，擦拭着下颌换了个问题：“但是你要完成需要善因吧？”
虚空处的人赞许的叹道：“地神，你非常聪明。但是，有一点阿婉没说错。”
“阿婉她说什么？”不知为何她忽然想笑，原来这一个个相互之间都是熟人啊。
“你这种人只能被拿捏。”
“怎么说？”
“拯救众生才能彰显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你这种人但凡以人命要挟，便会束手就擒。”
听这人说完后，沉尽不耐烦道：“说了这么多不就是要威胁我？何必扯出这么多话，你大可直接说要我做什么。”
“不，你没听明白。我是在提醒你，日后发现了任何，不要妄动魂飞魄散的念头。你若是亡，万人炼玉。”
这人扔下一句“地神且先去忙”，周身的一切便又恢复如初。
还真是被拿捏住，沉尽扬起头，透过血雾看着夜空。
“赤尹？”
“沉姐姐，你来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你？”
“还需一会儿，你们别乱走。”
天罚过去后，她缓缓走近那被分了肢体的人，将神光裹覆在手脚。拼接完整后又施法挖坟将人埋干净。
这一年，沉尽寻着各处的善因，又往返轮回台，寻找这些转世的善人。
每一次的往返都耗费她不少神力，找寻过的善人不是达官显贵，就是耄耋老人。
与那血玉完全上下不沾。
时时回想那幕后人曾说过的话，这是笃定她再找不到除了赤尹之外的善人，到最后只有魂飞魄散一条出路。
看来这个办法完全行不通。
思来想去还是得去往仙门，专探查与赤尹年岁不相上下的孩童。
人间朝暮，落叶惊秋。不是黄却是红。
秋城——枫香树林
“这阵可是你想破就破的！当我们音修是修乐子呢！”
“哎呦小娘子莫着急啊，若是想拿我当乐子修，那是非常乐意随你修的。但这阵嘛瞧好了！”
话落，散修掌中蓄起蓝色的法光，猛地向阵缘拍去。
“怎么着啊小娘子这阵还真被我破了，要不跟了我，我教你啊？哈哈哈”
女子不吭声，负气下了台。
“咚——！”
一阵敲锣声停下后，台上站了一名玄衣散修。
“术修胜！得北公子所赠灵石一块下一位道友请。”
台下霎时没了熙攘声，全都屏息看着台上的人。
随后嗡嗡声又出现，相互悄摸谈论台上人的相貌。
“呦，这哪里来的美人。你是要和我比试吗？”
沉尽先是往亭子里看了眼，虽是看不到什么。
“赐教。”
面前的男子打量着她，试探着随意打出张符，还未碰到人，符便已经碎了个干净。
再不小瞧人，一手持笔一手持黄纸画了起来可是打出的符无论如何都进不了这女子的身。
“该我了吗？”
不等男子反应，沉尽将他打出的符拿在手中反手掷出，刚到近前便化作石子“嘭”打在男子的额上
这一幕让台上台下的人都傻了眼，算是在侮辱人吗？
“咚——！”
“这位女道友胜！得北公子所赠灵石一块！”
沉尽接过后掂了掂，转身要走却被这散修拦了下来：“姑娘，北公子有请。”
她颔首，独自朝着那枫香树中的亭子走去。
风拂过纱帘，终于窥得公子全貌。
着玄衣冠束发，眉如剑目如星，手执白子正要落盘忽抬起眼眸看向她，须臾又垂眸落子。
沉尽并未走近，而是抱臂倚着枫香树看着他。
许久后轻叹气，抬起步子走入了亭内。
看他专注地下棋，她也并未打扰，毫不客气的给自己斟满酒饮了起来。
“姑娘，那是我的酒盏。”
“嗯。”
他并未看沉尽，而是下着棋冷声道：“出去。”
“”这入了离魂阵与涤魂台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沉尽摩挲着腕上的红珊瑚：“我这不是给你放下了？”
这人还真是他们说的那样，之前也不知是迷了哪窍。
见他依旧不理人，沉尽也懒得在这里耽误时间，正准备起身离开，人高马壮的一群人突然将亭子围了起来。
有好戏看她又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
“久仰北公子之名，今日难得一见真容。”人群中走出一位蓝衣女子，背着一把七弦琴，步履轻盈的迈进亭内：“不知北公子在此举行的试炼是为何意？”
说着眼梢瞥了眼沉尽，姿态甚高，完全没将坐着的女子放在眼中。
冰肌玉骨，相貌不错，是散修中的音修。沉尽挑了挑眉只觉有趣，端起桌上的酒盏细酌起来。
最后一子落成，男子抬眸看向沉尽手中的杯盏淡漠道：“散修何时有了门派？”
“”
蓝衣女子听闻这话也不恼，将琴拿下后抚摸着笑道：“说的不错，但聆音山日后可不一定。公子明知此山正在招收散修成立仙门，却横插一脚难道凡人也想立仙门？”
“立又如何，不立又如何？聆音山收不进弟子，那说明这仙门不该立。”
这位北公子说完后拿起盘上的棋子猛地朝沉尽握着的杯盏弹去。
“啪—”
杯盏在手中四分五裂。
沉尽保持着举杯的动作，须臾后，缓缓看向掷子的人。
一年多前她在幽禽岛布阵时从高空坠落，醒后便发现枕下的一颗留音丹。
冷暮白告诉她，自己准备入了离魂阵与涤魂台。
天神会下放他到秋城，所有的魂都会聚在红珊瑚里，让她遇到危险时用神光分离，他便会立刻恢复神体。
她没有闲工夫去想天界为何这般做。直到被珊瑚串阻的烦不胜烦，这才探知找来。
离魂阵可能会将识魂一并剥离，这并不感意外。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太始料未及哦，她用了他的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