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五十一
本是个淡漠的人,却句句回怼包松,想必是因为冒犯到了她吧。
“包首座处处为弟子着想,令我很是敬佩,这也是我不能比之的地方。我虽是修为高,但做不到你这般”话音顿了顿,沉尽环顾着石室:“常年在此地锻剑,且还需教授弟子。”
包松脸一红,忙摆手:“过奖过奖,我此生怕是要熬在这上头喽。若是将来成仙去了天界,估摸着要给神仙们锻剑了。”
“首座说笑,仙之所以称之为仙,那便像闲云野鹤般无所拘束。不然尘间也不会有神仙般的日子一说。”
“哈哈这么说沉岛主也是要比我先成仙,到时有机会你可要回来给我说道说道,这仙是否真如凡人说的那般啊。”包松见这沉岛主并不像之前以为的那般不好攀谈,便也随意了起来。
将手再次洗净后坐在她的对面喝起酒来:“我倒是喜欢你这般的性子,没有因为修为高就轻视别人。”
等他喝完,沉尽拿起面前的酒壶替他斟满:“既然首座都如此说了,那我有一事想问问。”
这举动让包松大为吃惊,他赶忙将杯子往前递:“尽管问,我绝对知无不言。”
“之前我在夏城认识了一位老伯。几月前他得知我要到春城,便托我找一人。说是十多年前在春城受过那人的恩惠,但由于时间过久,只记得衣服上的盘扣镶嵌着缁色石珠。我一听就知是修士,便问了刘宗主,他说你以前好像是佩过。若真的是你,那老伯让我转交一样谢礼。”
包松咂摸着酒瞧她:“十多年前?那哪儿还能记得那会我当这首座没有太久,这些东西都是门下弟子在打理。你说的那人应该不是我,我那时基本没出过仙门。”
“那老伯相貌挺让人记得住的鼻侧有个痦,首座见过吗?”
“没见过。”
十多年前自己的珠子记不得,人却不假思索就能确定。
沉尽瞟了眼他襟侧的灵珠盘扣:“那我再找找。首座这酒还真是美酒,我本以为到了春城,人人喝的不是甜桃酒便是离苦,不想能在你这里看到归云。”
说完再次替他斟酒。
“啧啧沉岛主见多识广,只一眼便知道是归”
话未说完已经趴在桌上。
海面不该静止,但却未见丝毫波动,就如漂浮在上的人一般,未死犹死。
“你说这人到底要做什么,二百年前不是都死干净了?”
冷暮白垂首看着海面上的人并未作答。
“只为报仇,为何要取真身?”仲栖蹲下细细观察海面上的人。
“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冷暮白瞥了眼他露出的手背:“你们也都别闲着,天界的部署趁早做好。”
“嗯,还有一事。”仲栖犹豫道:“我那探子被人藏了起来,想找只能让沉尽放神识。”
“仲栖。”
直呼其名不得不让仲栖回想那晚的惨状。
他回头无奈笑道:“不是要她帮忙,而是怕她发现。我也是她亲近之人,同样害怕未知的那天。”
“有我在不会有那天。”
话已经说完,冷暮白一刻都不愿与这人多待,刚走出几步却被人叫住。
“冷暮白,我去找姚烟时见过清玄君。”
冷暮白转身抱臂看着他,抬了抬下颏示意他继续说。
“池村的事儿是你做的吧?”
仲栖看他极不耐烦的模样,像是在说:要说的就是这个?
“除了她没人能在尘间随意动手,你别觉得守护两界就可肆意妄为。等你之后我话还没说完呢!喂!”
那人头都不回的开阵走了出去。
“已经可以确定,就是他做的。”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头才给他回了话:“我说的吧,清玄君能找的人只有他。”
仲栖当时就觉得奇怪那可是守护神,怎么会救沉尽得去幽禽岛收魂,原来是神力还没完全恢复。
他叹了叹气:“姚烟,你说他知道小尽儿天罚的目的吗?”
“魂归后你且等着吧。”姚烟阴森森的回道。
“什么意思?”
“星铃此刻正在天神手中。”
果阵
包松跪坐在地,双手摊平垂在身侧,仰头狰狞的看着虚空处,但泪却不自主的留了满面。
沉尽站在他的面前,发现他目光流连的位置高于了头顶,她便踮起脚尖,但还是不够。
脚下缓缓升起,大概两尺左右,才与他的视线对齐,却不知他究竟看着的是谁。
唯一能确定的是,不会是那些死去弟子的亲眷或是友人。
这人真是伪善,之前还表现出为弟子们的仙道殚精竭虑。
此刻怕是觉得,由这些死去之人铺就的仙路多么平坦吧。
包松突然双手高举,泪流满面的俯首朝她拜了下去,就着这姿势闷声开口。
“您所说句句属实。但世间万法,而仙路不是只一种。神、仙、人,甚至是牲畜都妄想做强者,而在这过程中,我也只是走了捷径而已。发生的这一切,您当真管的过来吗?”
“?”
包松跪拜着迟迟不起,沉尽问的问题都充耳不闻,更别提作答。
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先将他带回再做打算。
正要将人提起,忽然想到他襟侧的盘扣,转而伸出手捏住灵珠随意探知了一下。
传灵诀?
她不可思议的摩挲着指尖的灵珠。仙界还有这种灵物?
赶忙蹲下将神识探入,须臾后发现这灵珠通的正是开刃地前庭。
将灵珠从包松的襟侧取下后,沉尽独自回到开刃地。
站在巨大的前庭中间细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入眼皆是一间间石室,每个门的两侧都燃着烛火,除了眼前那硕大的闭音符外再无其它特别之处。
沉尽站在符下仰头端详。
第一次来时只觉得这符大的离谱,不过并不觉得奇怪,开刃地确实需要这样的符。
而这上面所画符字,也没有任何不对之处。
她将指尖的灵珠贴在符上,等了片刻也没有发现异常。
朝后退了十步,近大远小逐字观察,须臾后目光回到中心点。
一开始一切如常,但长时间盯着那点后视线发散,眼睛变得疲乏,而余光处的符字开始缓慢的流转。
随后越来越快,像是变作了旋涡。
她丝毫不受流转影响,等那旋涡快闭合时猛地弹指将指尖的灵珠钉在了那中间!
刹那间符字扩散晕染,整张符宛若被墨泼满
沉尽勾起唇角,拿出斗笠戴在头上,向着符走去
一片漆黑中伸手不见五指,就连从何处进入都已分辨不清。
放出仙识,这才看到门在何处,但除了这之外再无任何东西。
这就是传灵诀带入的暗空镜,倘若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包松,那面前应该站着幕后之人吧。
看来这人已经知道进来的并非是麾下之人。
“不知该如何称呼?”沉尽并未报希望的随口问了问。
回音微弱的响在黑暗中,但却迟迟没有应声。
沉尽只好转身向着门的方向走,还未走出几步,突然感知到有识体在探知自己,脚下顿了顿并未停留作势要离去。
“还真是女子。”
一道模糊嘶哑的声音传来。
这话沉尽听过很多次。
在刚到幽禽岛时,仲栖说过,姚烟说过,后来冷暮白也说过。
只有知道因果神原本是男子的人才会有此一问。
“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与你说话。”
这声音施了法,听着是男音,但内里根本辨不出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那便见面说?”
“不了,以后会有机会。”
等了片刻见沉尽不说话,这声音又继续说道:“我不知该怎么与你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能说的我都会告知你。”
“”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倒让她茫无头绪了。
“你怎么不说话?”
这人还真是奇怪,言语间能听出拘谨与客气,甚至带着点常人察觉不出的恭敬,这让她更是疑惑:“你知道我是谁?”
“嗯,知道。”
“是谁?”
“因果神。”
沉尽一点都不意外这人会知道,对着黑暗处自嘲般摇头笑道:“不,你说错了。我若是因果神,为何探不出因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必须要这样做。”
“理由?”
“”
“好,换一个。你能随意的抹去修士的因,那我想问问,你到底是何人?”
“我不能告诉你。”
“既然这不能说那不能说。那就你来说些能说的吧。”
迟迟听不到声音,沉尽没了耐心周旋:“玉石岛二十八人,池村六人,圣丹门五人,苍山门五十人!这还只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呢?究竟是什么宏图大业要你这般的夺人性命?!”
怒声质问充斥在整个漆黑,使得回音不止。
少顷,嘶哑声平静响起:“因果神说的对也不对,若是你有时间,不如听个故事。”
不等回话这人便自觉道:“讲故事都是要以很久以前开头,这个故事也不例外。”
膝弯处抵上一物,沉尽转身,发现是一把椅子
“坐着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