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
“现因。”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可墙壁上只有神光，没有现出任何。
又念了一遍咒，须臾后还是没有任何画面
沉尽疑惑的走到游正楠面前，伸手去感知——识海并没有异常。
“这怎么可能？”
冷暮白听到后立刻回问：“出了什么事？”
“他没有因可无论如何都该有因啊”沉尽忖量着圆座上的人：“公子，我现在带他去旁边的阵里。”
果阵
起初一切正常，游正楠也只是皱着眉额头显出点汗湿。
但不到一盏茶，便和之前李煜一样的神态动作，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身体却是下意识躲避着什么。
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沉尽踱步走近蹲在他面前轻声道：“你瞧，他就在窗子旁，为什么不伸手去拉他呢？”
他果然伸手要去拉，却发现根本没办法够到，梁柱突然砸落在他的面前，他颤声回道：“不行，火裂了屋子要塌了！”
可以确定他与池村着火一事有关系，但让沉尽匪夷所思的是，为何会有果却无因？
“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放火烧死他们？”
游正楠死咬着唇角摇头，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滑落。
“你看到他们多想活着吗？没有死在饥荒年，没有死在病榻，却死在了你的手里！午夜梦回时他们没有颤巍着身子去找你吗？！”
他虽是恐惧到了极点嘴里却含混的说着：“不会的，我没有因就没有果只要我修成仙就行了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你没有因！”沉尽一把攥住他的前襟喝道：“说话！”
游正楠慌不择路，想要逃窜却无论如何都挪不动脚步。
他不想去看那些受害家人，他要求救，他要跪地求得神的怜悯：“我要成仙，我只能成仙，宽恕我吧”
宽恕？
真是荒谬绝伦。
见他手捂双眼陷入阵中，便知什么都已问不出。
良久后，沉尽缓缓俯身凑近他的耳畔
“你不该求更不该惧怕，哪怕受业火你也该是无惧无畏，否则那死去的人又算什么。成仙？”沉尽嗤笑一声，一字一顿告诉他：“你且试试。”
知因下果，两者缺一不可，若是没有因，这果又从何而来。
即便入了果阵，也仅仅是让入阵的人看到他所害之人因为他得了什么果而已。
“因果双生”沉尽喃喃重复着之前清玄君说过的话。
“公子，他与池村着火一事有关，但只现了果并没有因。而且，他自己知道。”
“你先回来吧，这里有人在靠近。”
将人放回空中唤醒后，沉尽直接回了幽禽岛。
幽禽岛
她将手掌轻轻覆在桫椤树上，再睁开眸时，已经站在了神树前。
一如之前那般跪在神树下，让金光穿透她。
“何为因果双生？”
一阵微风拂过，并无神音回答她。
“看来难为神树了，那我换个问题。”沉尽端看指尖与金光缠绕：“因果神知因下果，可无因又该怎么下果？”
依旧没有作答。
若不是看这金光还穿透着自己，她真要怀疑自己是在自言自语。
“无妨，最后一个问题。既有善恶便成因果，那我若成了因呢？我的果又将如何？”
“因果神妄言。”
神音终于出声，沉尽却猛地站起身：“妄言？池村着火，那幕后人可是为了引我前去而放！那死了的六人，神树敢说与我毫无关系？！”
冷声质问响彻在虚空，可满身的金光像是懒得与她胡搅蛮缠，陡然从她身上撤去。
可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良久后，沉尽摇头失笑：神树啊神树，只是一番试探罢了。
正准备回志山，冷暮白却传音让她去因果阵。
一头雾水的回到因果阵，发现等着她的并非一人。
“公子怎么把他带来了？”
“带他也进去看看，如果我没猜错，除了他们二人，苍山门还有一位也没有因。”冷暮白说着将地上的人提起来，往山洞走去。
沉尽跟在身后欲言又止，看那悬空的短腿快要磕碰到石壁时，赶忙上前以手遮挡。
“沉尽。”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像是要说什么。
“嗯？”
“”
冷暮白转身就见她一副别扭的姿势抬着头。
本要说的话藏回口中，转而低笑出声，随后将手上的人半抱在怀中：“我下次注意。”
将人稳稳放在圆座上后，沉尽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没错，让她如此纠结的人正是赤尹。
“你是如何骗他来的？”
沉尽前脚离开，赤尹后脚就到了湖面。
拽着冷暮白一直问沉尽，惹得他烦不胜烦。
最后再思忖沉尽说的话，索性封了识将人带来试试。
听他说完沉尽再次看向赤尹，不明白这小家伙怎么这么粘人。
片刻后摒除杂念，还是念下了咒。
果然如冷暮白所料，赤尹也无任何因，但她并没有带赤尹去果阵里。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志山。
赤尹随着冷暮白往林子里走，远远就看到一抹白色身影正朝着他走来。
“沉姐姐！”他抛下身旁高大的男人，向着男人的女人跑去：“这么晚了，你怎么独自在这儿？”
沉尽摸着他的头并未作答，而是笑着问道：“喻梦筱如何？”
“她进了闺房，我一个男子也不好进。不过我看她很是伤怀，唉”
“噗你怎么这么可爱，干脆我问刘宗主将你要来吧？”
她虽是玩笑的语气，但并没有玩笑的意思。
这么小的孩子如果在剑卫门首座掌控下，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
沉尽是真的打算在事情清楚后将赤尹带走。
“真的吗？！”刚激动起来，转瞬又蔫头耷脑：“刘宗主肯，董首座也不会肯的。”
“你若是愿意，我到时问一问。”
“好呀好呀！”
二人带着赤尹绕回到湖面，冷暮白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则盯视着上空的人。
风起，袍角作响。
他负手而立，聛睨眼前之人：“你知道世间什么最可贵？”
游正楠很清楚他在问什么：“我没有让她喜欢我，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没错，可据我所知你今日是第一次直言拒绝她。”看他眼珠乱转，冷暮白淡漠道：“为何？”
有很多机会可以拒绝，为何偏是今日。
游正楠迟迟不言语。
“你应是用了百种伎俩在她身上。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我猜你本是想直言要这东西，但又怕与她扯上关系，或者说怕别人暗自揣度你们的关系。所以做出一副你不是此意的姿态，等着她将东西送上门。”
一句句话将游正楠剖判的无地自容，可这并没有结束。
“任何事都有目的，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此刻站在面前的男人不是什么师傅或散修，明是鹰隼！
目光凌厉且敏锐，宛若早已将他里外识破。
不，绝不能自乱阵脚！
游正楠对上目光，乖巧如好学生的模样恭敬道：“冷公子，弟子懂得何为情意不可亵玩。没有拒绝也是碍于不懂拒绝，明日我会将东西还回。”
不错，又将避实就虚这一伎俩用在他身上。
冷暮白微眯着眼，盯视他片刻后不再与他多说，扔下一句“丑时回”便如来时一般御剑离开。
沉尽来到喻梦筱的屋外，轻轻扣响门。
“进来。”
她走进后看到喻梦筱刚刚沐浴过，正在擦拭着自己的长发。
“沉岛主？”对于沉尽的到来，她很是意外：“有事吗？”
沉尽笑了笑：“赤尹不敢进你屋子，所以只能我来了。”
喻梦筱请她坐下后，倒了杯茶推给她：“你不会是担心我为情怎样吧。”
“那你会吗？”
“不会吧。”
沉尽收了笑意认真看着她：“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喻梦筱，我也有喜欢的人，为他我可以做任何。但，对于情爱一事不可盲目，若是累劫修行，终不会成道。”
喻梦筱将长发挽起，坐在她的对面，先是打量着，后又皱眉不赞同：“难道要成自己的道就要摒弃情爱吗？”
“不是。情爱一事会改变人心。”
“改变人心为何？”
沉尽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说这番话，但越是像喻梦筱这般情深的人，越容易受情左右。
有些话她不得不提醒。
“情爱会让你更加出众但也会让你形影相吊。若只是感受孤独倒也还好，但若是因此改变了心性，它就不再是情而是执念。”
如果将来某一日，游正楠要拉她入深渊，沉尽相信，她会毫不犹豫的跳入。
可这番话却让听的人笑出了声：“沉岛主，你在担心什么？”
沉尽没说话，但面上神态已经在告诉她：我在担心你毁了自己的道。
“首先，你今日午时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进去且也反思过，但我这么做也有我的理由。其次，你放心，我不会为不喜欢我的人毁自己的道。”
原来是这样。
沉尽故意掖她：“那你在金丹混着做什么？”
“”
“我知道你压制了自己的修为，若非如此你现在该是元婴。”
喻梦筱摇头赞叹：“不愧是沉岛主。早前听回来的人将你传的出神入化，后又听圣丹门的人对你赞不绝口。果然啊，竟让你识破。”
这是不想说为何压制修为，沉尽明白便也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