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御剑门首座名叫德润，相貌三十上下，看着和善处事却非常严厉。
这么一个体态臃肿的人御剑却相当了得，当他站在剑上时比任何人显得都要轻盈。
前些日子这人一直不在志山，等座下弟子教的差不多，这才回来教授最难攻克之处。
“唉，你也知道，现在的弟子不像是以前那般。又是用丹药又是用各种灵物，几年时间就可进阶一层。哪像我们刚开始修炼的时候，那真是实打实的靠自己去悟。”
德润不住摇头感叹，像是已经勾起往年修炼时的不易。
“确实，现在的修士相较以前更浮躁了些。”
德润非常赞同他此番话：“可不是，刚入金丹就开始想着怎么入元婴。你看看前些日子的试炼，那没过的弟子个个都是千虑一失。只怕是无心在试炼上面，一心想着怎么拿到沉岛主的剑喽。”
两人御剑站在上空，眼前的景象也着实有趣。
那些弟子出错时会忽然偏头往这边看来，生怕被首座发现。
可就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德润已经飞去飞回好几次。
看着远处的弟子，冷暮白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可为何剑卫门下得了剑的只有两人？据我所知过了试炼的有六名金丹弟子。”
“是啊，我之前也纳闷，这剑只有三个分门需要，但照理一个分门至少三把。但不知为何刘宗主却只分了两把。”
刘万分剑不均，这剑卫门首座就轻易的放弃？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冷暮白回到正题：“不知首座在志山还需教授多久？我看这些弟子已经学的差不多。”
“还需些时日，这些弟子顽劣的很，让他们好好受些苦头才能不把御剑当儿戏。”德润说完猛地回过头看他，眯着眼笑道：“别告诉我你已经准备回了。”
“明日让他们卸下御符试炼，若是没问题这授课便算结束。”
闲谈间，冷暮白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他。
果然。
御符二字出口，这首座的面色可不太好。
“冷公子，我可不赞成取下御符。这些弟子们没个把头，万一出了事可不是你能承担起的。”
“哦？那首座是如何确定弟子们已经炼成？”
“这不需要去确定，该教的教了，多御剑几年自然就能悟透。”
冷暮白不赞同他这话：“苍山门内不许弟子御剑，依首座之言，若是回了仙门没有机会外出御剑，那这御符何时才能取下。”
被说急了，德润脸上的笑意早荡然无存，他抬头对上冷暮白的目光，愤愤道：“所以说要让他们炼到悟透了为止。若是冷公子急着走，我也不嫌麻烦，将那十人给我便是！”
可以听得出来，这德润完全是以为他不想在志山多待，所以才前来试探口风。
冷暮白沉声笑道：“首座误会，我只是以为你会有方法考验弟子，前来偷师罢了。”
“哪有什么法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有意外那便是第二个剑卫门之事！”
没有轻易出口的事却被他直言提起，这样也省的冷暮白绕弯子：“此话怎讲？”
这一瞬间德润像是老了十岁，不止是对死去弟子的痛心，更多则是一个师傅的懊悔。
许久后他才叹气道：“十多年前，苍山门并不是一年一次让金丹修士炼御剑术，而是五年一炼。所以剑卫门才会死了那么多的金丹修士。唉说卸就卸，还是我这个御剑师傅叮嘱少喽。”
“不是德润，看他姿态不像是作假，况且他是御剑门首座，出了事他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回到沉尽的院子时赤尹早已经回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剑卫门的首座吧。能让弟子将御符卸下的只有他们二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嗯？”冷暮白见她眼角带笑，就知这姑娘发现了问题，遂配合着她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来。
沉尽笑撑着脸卖起关子：“修士可以成亲吗？”
“据我所知有几个宗主和首座都有自己的家眷。怎么了？”
“游正楠应是剑卫门首座的孩子或亲眷。”
原来如此。
冷暮白确实没想到她发现的会是这个，一时真的好奇起来：“你是如何发现？”
“以前观察过杨叔与杨谦，他们在遇到很多问题时会做出同样的神态举止。试炼会那日，我看游正楠入阵绕剑，发现他皱眉时鼻尖会先往上缩，那一刻的神态很是眼熟。今日我去弟子饭堂与他正面相坐，在他低头时探查了他的面部，发现他耳朵侧面有伤口。”
沉尽说着边用指尖指了指靠近自己的耳朵处：“你知道吗，剑卫门首座有附耳。”
冷暮白仔细回想二人的长相：“长得并不是多相像，光靠其貌不能惹人生疑。况且附耳也不算是多么少见，但施法去除就显得欲盖弥彰。”
是啊，但仙门的人谁会平白无故去探查弟子相貌。
若真如推测的这般，那这附耳便是很早前就已去除。
很早又会多早？
怕是十年前在民间招收弟子时。
廊下的女子闭眸沉思，冷暮白知她现在思绪繁杂，定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没有再言语，起身去屋内将烧好的水拿出，又重新沏了茶。
沉尽看着他的动作：“赤尹的丹药应该就是游正楠换的，用喻梦筱的点心以作遮掩。公子，之前我以为是赤尹有仙骨，但其实真正有仙骨的是喻梦筱。”
她将林子里的对话告诉冷暮白后继续说道：“我今日问了赤尹他是如何到的苍山门。他说他从记事起就在仙门里，是各首座一直带着他的。之前见他灵力受阻，本以为丹药是为了破坏灵脉，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丹药让他十一岁就到了金丹呢？”
说完像是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沉尽自我否定般笑道：“但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的丹药吗？江宗主炼丹那么久也只炼出了渡化进阶的丹药。若这丹药这么厉害，那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就可渡劫？”
冷暮白其实觉得她的想法不无道理。
丹药就像那附耳，若都没问题又为何百般遮掩。
“不能完全否定。等这几日结束后我们返回苍山门，去接触一下剑卫门的首座。”
“嗯，晚些时候我先带走游正楠。”
“要带去因果阵？”
“嗯，先查一查他。”
冷暮白没有反对也没有阻止，只是很认真的看着她：“我与你一起去。”
“哦。”这是又担心她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游正楠是修士又不是凡人。
沉尽不知他在担心什么，歪着头露出那副娇憨的模样：“公子，我口渴。”
天色将黑未黑时，二人来到弟子的院落，找寻一圈都没有发现游正楠的身影，问了弟子才知他酉时出去已经一个多时辰。
正准备再等等，赤尹慌张地跑了进来，看到他们像是看到救星般扑过来：“沉姐姐！我还跑去院子找你，你怎么在这？喻梦筱和游正楠卸了御符要比试！”
“砰——”
院落的弟子听到后全扔下手中正忙的事物，御剑往修炼地行去。
一行人抵达湖面，发现那两人正在上空打的有来有回。
二人见状并没有上去阻止，而是站在湖面上仰头抱臂观战。
“冷公子，快让他们下来吧！这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啊！”弟子看他们没有动作，急的抓耳挠腮。
还有些弟子将自己的剑拿出，作势要上去，却被沉尽拦了下来：“让他们打，不会有事。”
刚说完，上面的两人不知为何突然往下掉落
“啊啊啊啊！掉下来了！”
沉尽看了眼冷暮白，瞬间如风一般，在半空中将喻梦筱接住。
而游正楠那边也一样，被冷暮白提住了衣襟。
喻梦筱抿着唇眼眸通红，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她从沉尽怀里退开后缓缓向游正楠走近：“也就是说无论我怎么做，根本都入不了你的眼，对吗？”她站在游正楠面前，将之前那个木奁递给他：“我输了，给。”
等游正楠接过后转身便往回走去。
看着那木奁沉尽暗自叹气：这姑娘还真是傻。
“御符系上，去上面站着。”
冷暮白说完后游正楠并没有反驳或是恼怒，直接将木奁收起，系上御符回到了上空。
“你们都先回去吧。”沉尽朝着那扎堆看戏的弟子们说道，随后招手将赤尹叫了过来：“你去看看喻梦筱，我晚一点去找你们。”
等人全部散去后，沉尽对着冷暮白嫣然一笑：“公子，我带他先走，这里就交给你了。”
她带走人，冷暮白只能开仙识探查，以防周围有人前来看游正楠罚站。
看着她就差将“你去不了了”五个大字写在脸上的得意模样，冷暮白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记得传音。”
“嗯。”
沉尽掩去气息，转瞬间便站在上空人的身后，虚点在他后脑处，在人要往前栽时拉住他的胳膊便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