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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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赋启深推开教室大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歪在墙角处，奄奄一息的那个身影。
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味萦绕，像是某种遗世而独立的仙气，清冷空灵，柔滑洁净。
每向前几步，花香味便会叠加出几分质感，但依旧蓬松柔软，沁人心脾。
渐渐的，他坠入了一片温柔之乡——鸢尾花海之中。
朵朵娇艳玲珑的鸢尾花争先恐后的攀附在他的身体上，抽出新的茎叶，不断层层叠加，开出另一片花海……
鸢尾，不愧是花香香料里，最昂贵的一种，像是脂香中夹杂着清新的甘露，润泽，极简，是个人都很难抗拒它的魔力。
赋启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只是，走到了那人面前时，他整个身体微晃了一下，才勉强站住。
发情期的omega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严重的甚至会失去自我意识，失去语言能力，只会不断释放出大量信香，引诱所有接近他们的alpha，然后任由他们摆布。
这对alpha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
omega的信香大量弥漫在空气中，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松残蚀掉alpha全部的自制力，原始的野性在体内不停冲撞翻涌，不断击溃一道道理智的防线，四散外逃。
直至完全沦陷，遵循本能。
赋启深尽力稳住心神，他不确定瑜陌彦目前是什么状况，有没有自我意识，能不能认出他。
瑜陌彦一只手撑着桌面，慢吞吞的支着脖子抬起头，涣散的眸光飘忽不定，费了好大劲，才聚焦在面前那张俊脸上。
发情期的o，特定感官的灵敏度要比平时高出十几倍，他嗅到了丝丝缕缕，躁动难耐的冷杉气息。
身体先于意识，辨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赋启深。”瑜陌彦轻喃了一句。
赋启深轻轻吞咽，喉结滑动，嗯了一声：“是我。”
还好，瑜陌彦还能认得出他，看来还没到最糟的地步。
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两人之间原本还有一段的距离，一下子被缩短了。
瑜陌彦两手捧住他的脸颊，薄薄的单眼皮半睁半阖，鼻尖几乎碰触到他的鼻尖。
“赋启深，我忘了带，抑制剂，”
“你能不能，”
浓郁湿热的鸢尾花香喷洒在赋启深的唇上，酥酥麻麻，阵阵战栗。
因为发情的缘故，那对轻微上挑的眼尾染上了一层烟粉色，原本清亮干净的眸子一片迷离，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的吐露出些呢喃不清的话语。
大概是因为脑子一片混沌，往常那些戒备与警惕早已从他面颊退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亲昵与顺从。
瑜陌彦盯着赋启深的唇：“你能不能给我，临时标记，我，”
话音刚落，属于alpha的气息就立刻缠住了他，赋启深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回应了他。
ao本能是很可怕的东西。
明明曾经被一模一样的信息素压制，侵占，可他的身体就是默认，这是他的alpha。
意识里，像是有个声音不断对他说，求他吧，听他的话，让他标记你，你就解脱了……
瑜陌彦眉头微促，嗅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杉信香。
真好闻，太好闻了，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
他勾住了赋启深的脖子。
唇齿再次被俘获，被撬开，柔软的舌尖长驱直入，尽情的吸尽他的气息。
渐渐的，深吻变成了密密的啄吻，落在额头，耳廓，耳垂，下颚，还有他眼角的那颗泪痣……
赋启深明显在压抑，眉心紧促，臂弯箍的很紧，唇上的吻却轻柔宠溺到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
桌面上，赋启深的手探进了他的头发，固定住他的位置。
空气中，ao信息素混乱的交织在一起，意乱情迷。
瑜陌彦真快受不了了，想吐槽他别这么墨迹了给个痛快的吧，他好快点解脱。
后颈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瑜陌彦浅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你别乱动，忍着点儿……”赋启深稳住自己有些发颤的语调，回应道。
他现在的状态也没比瑜陌彦好到哪里去。
喜欢的omega要自己标记，天下大概没有哪个alpha能够拒绝，赋启深也不例外。
神志游离在溃堤的边缘，徘徊不定。
赋启深缓缓深呼吸几下，使尽浑身懈数，压下那些原自alpha骨髓里的，阴暗自私的独占欲，分分秒秒都是煎熬，脑干几近麻木。
他一只手抚着瑜陌彦的头发，另一只手臂垫在他脖子下面，向上托起，手掌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巴。
“疼的话，就咬我的手。”赋启深倾身覆上来，嗓音沙哑而克制。
瑜陌彦闭上了眼睛，默默点了点头，交出了心底里最深刻的那份信任。
尖牙刺进了脆弱的腺体，瑜陌彦瞬间瞳孔聚缩，禁不住嗷了一声。
大概是觉察到自己的失态，下一秒，他就狠狠咬住赋启深的手，防止自己再发出任何动静。
赋启深从鼻腔吸气，没有松嘴，唇齿间如同爆浆一般，溢满了高浓度的鸢尾花香气，微醺的感觉令他短暂失神了几秒。
感受到对方逐渐适应，他缓缓向腺体里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股股暖流不断涌入，瑜陌彦的意识开始飘远，化成一滩水。
窗外，隐约传来加油拉拉队的呐喊声和主席台嘹亮的广播声，一墙之隔的教室内，木香与花香缠绕共生，肆意蔓延。
标记完成时，瑜陌彦已经彻底瘫了，连喘气都快接不上了。
赋启深把教室内的窗户全部打开通风，然后把还趴在书桌上的瑜陌彦翻过身来，抱在腿上坐着，帮他整理好衣领，抹去他脸上的泪痕，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他眼角那颗泪痣。
缓了好一会儿，瑜陌彦才回了些神，脑子清醒了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和赋启深干了一件多么疯狂的事。
简直太离谱了~……离谱到家了！比楼门口那俩只还疯~！
算了，做就做了吧……
他只能认栽了，纯粹倒霉催的。
“……我得跟谭老师打电话，请个假，回家打抑制剂。”瑜陌彦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发情期一旦开始，会持续3-5天不等，只能靠不断打抑制剂熬过去，他是第一次被标记，之前接触过的相关常识，都是生理卫生课上讲的理论知识，他不确定这个临标的效果能维持多久。
必须尽快打抑制剂，赶在下一波结合热发作之前。
赋启深捋着他汗湿的额发：“好，我送你回去，你先打电话吧。”
“嗯……”
谭老师接到瑜陌彦的电话时，场地内正在进行接力项目，班级之间，拉拉队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响彻天际，她走远了一些，才听清楚瑜陌彦说的什么。
“你一个人回去？能行吗？”谭老师略显担心。
“没事的老师，”瑜陌彦稍顿，诚实道：“我让赋启深送我回去。”
他向来不喜欢说谎，也自认脑子不够灵光，与其穿帮之后无法自圆其说，惹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不如一开始就实话实说。
只不过，他陈述的理由是，他身体不舒服。
谭老师略微思考了几秒，问了一句：“你现在，跟赋启深在一起？”
”嗯。“瑜陌彦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明显的起伏。
“好吧，不过，如果是他送你回家，你知道的，”谭老师稍微加重了一下语气：“我需要给他家长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
她知道蒋嘉欣回了南峪，瑜陌彦现在是一个人住，赋启深又是个alpha，身为班主任，她既然知情，不可能不管不问。
瑜陌彦是从学校回去的，万一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她有连带责任。
瑜陌彦：“……“
瑜陌彦求助的目光立刻望向赋启深，捂着手机话筒，做了一个夸张的，怎么办啊老师要通知你家长的口型。
尽管他现在人还在赋启深怀里，连坐直一些都费劲，可他不想惊动人家爹妈啊！
赋启深被他那副样子逗笑了，根本没在意，直接拿过了他的手机，对着话筒坦言道：“好的老师，您通知吧。”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瑜陌彦呆住了，差点儿原地炸裂：“你脑子抽了吧？！”
“没有，我很清醒。”赋启深不以为然。
“你爸妈——……他们要是知道了，不就——”瑜陌彦瞪大眼睛。
赋启深笑了笑，收起他的手机放进了自己兜里：“那怎么了，咱俩的关系，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瑜陌彦张了张嘴，刚想反问一句咱俩什么关系，就反应过来他和赋启深已经是——标记过的ao关系。
哪怕只是个临时标记。
这要是放在古代，做过临标的乾元和坤泽，四舍五入都相当于洞房了，只是现代人思想开放，ao之间为了应付烦人的情期，别说临标了，只要不永久标记，中间的程度随便招呼。
瑜陌彦实在很想知道赋启深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再三斟酌，他还是开了口：“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赋启深眯起眼睛：“你现在能走路？而且你家五楼，没电梯。”
瑜陌彦：”……“
忘了这茬了，确实够呛。
家里这套房子，是他父亲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单位分配的，但因为从小学到初中的学区都很好，离一中也近，走路上下学十几分钟就能到了，就一直住着了，没想到……
“要不你直接去我家吧，我家里也有抑制剂。”赋启深弯起眉眼，趁机安利。
瑜陌彦：”？？？“
”我妈偶尔也需要用，所以两边都有存货，”赋启深说到这里，顿了顿：“你用固定的品牌吗？”
“那倒没有，”瑜陌彦干巴巴的回答。
不对，他想说什么来着？？
”不用，你把我扛上去就行，扔家门口就行！真的！算我欠你的。“瑜陌彦没有被他带跑偏，理智的往回拐了个弯。
反正欠债的是大爷！
都欠你这么多人情了，管你要肉偿还是什么偿，先给我解决眼前的问题行吗？！
“那还是去我家吧，”不知是出于担心，还是纯粹的私欲，赋启深的眼神淡了下来：“今天，我不想爬五楼。”
瑜陌彦：“。”
他差点儿一大堆脏话飙出口！
你这家伙是真欠抽！趁人病要人命？夺笋呐！昂？！刚才就应该咬掉你的手指头！
瑜陌彦气的牙痒痒，忽然身体一个悬空，赋启深已经把他抱了起来，准备往教室外面走。
瑜陌彦发誓他如果还有多余的气力，绝对就地撒泼打滚。
他一把掐住赋启深脸上的肉，使劲往两边扯：“你——！……放我下来！”
赋启深强忍着疼，口齿不清的反问：“为什么？”
“白痴！被人看见就完蛋了！”
“那换个姿势。”
“什么？！”
“我背你。”
“滚！~”
瑜陌彦最终还是被赋启深背出校门的。
只不过，后者一路从绿化带后面的小路穿梭到大门口，保安见到俩人时，赋启深如实报了班级和姓名，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便被顺利放行。
瑜陌彦提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直到进了赋启深家的大门，确定屋内除了他俩和飞来迎接的小菜，再没别人了，才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赋启深从史箐的衣柜里拿出了一管omega抑制剂交给了瑜陌彦，后者拿过来看了看，好家伙，最贵的、口碑最好、副作用最小的品牌。
打完抑制剂后，瑜陌彦麻利的换上赋启深的睡衣，轻车熟路的爬上了他的床，钻进被窝，整个流程熟练的像在自己家。
赋启深没想到他就要睡了：“吃了午饭再睡吧，我点了些外卖。”
瑜陌彦背对他躺着，语气不咸不淡：“我没胃口，不吃了，你吃吧。”
即使疲惫不堪，他也不可能这么快睡着，只是有点儿赌气，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在气什么。
赋启深可能是觉得刚刚标记过他，怕他离开alpha信息素的安抚会难过，才坚持要把他弄到自己身边看着。
生理课上面也讲过，无论临时或者永久，刚被标记过的omega都需要alpha信息素的抚慰，才会有足够的安全感。
这些他能够理解，但就是心里不痛快，不顺。
赋启深又帮了他一次，他居然还要生气——
咦？？？？
一道电光划过，瑜陌彦忽然发觉，他真是个矛盾到没救的主儿，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
摸索到了生气的源头，他心情一下子顺畅了不少，转而开始反思，这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跟赋启深并没有多大关系。
想着想着，脑子的运转速度逐渐变慢，眼皮也越来越沉……客厅里，隐约传来了讲电话的声音，瑜陌彦听不清赋启深在说什么，没过多久，他闭上了眼睛。
……
“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
“……我柜子里，有安全用品——”
“嗯……我看到了。”
“你拿出来带在身上，房间里也备几个……别嫌我絮叨，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是以防万一——”
“好的，妈，我知道了，我已经拿了。”
气氛尴尬，又莫名有些凝重。
“阿深，妈妈不反对你照顾他，既然你们标记过了，你就应该这样做，但你一定要管住自己，成年之前不可以逾越，这是你们对彼此的责任，听见没？”
“好的，妈，我听见了。”
赋启深边应着，边伸手把小菜从阳台的站杆上带下来，点了点他的小脑壳，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谭老师没说要找你谈话？”
史箐都被他问无奈了：“谭老师还是很相信你的，刚刚给我打电话，也无非就是想确认下，是不是一切正常。”
赋启深有些好笑的给小菜捻着脖子上的羽管，汇报道：“哦，那你再跟她说一声吧，一切正常。”
“……好吧，我知道了。”
“要不过来视察一下？”
听到这句，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了。
史箐是确实不放心，她也是个omega，很清楚ao在情期内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但孩子对父母的信任，往往是在一些琐事的态度上建立起来的，很多时候真的很难抉择。
赋启深一五一十的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她，语气也坦坦荡荡的，没有任何遮遮掩掩，是出于对她的信任，知道她会理解他所做的决定，不会盲目责怪。
她了解赋启深的个性，他真想藏着掖着什么，她这个当妈的都不可能发现得了，6岁7岁如此，16、17岁的叛逆期，真有什么事，怕是会藏的更深。
那样岂不是更危险？
史箐想了想，转移了话题：“那孩子睡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躺下了，他说不想吃午饭。”赋启深一边回复，一边无所适从的和小菜逗着玩，用手指骚扰他霸占的地盘。
小菜（恶龙咆哮）：“啾——！嗷——~”
“好，我知道了，”
史箐轻叹了口气，抑制剂这几个字让她略感安心。
她继续柔声道：“抑制剂会影响食欲，我做些清淡的东西，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
赋启深眉眼弯起，眼神带着些细细碎碎的光亮：“妈，我也没吃饭呢，想喝虾仁冬瓜汤，可以吗？”
小菜（叉腿抗议）：“嗷——！~giao！”
史箐笑了两声：“行，知道了~”
“妈，”
“嗯？”
赋启深停顿了几秒，终于开始给小菜好好捋顺羽毛：“我真的很喜欢他，不会强迫他的，也不会……”
也不会轻浮于他。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迟愣了片刻，然后依旧温着声音道：“……嗯，妈知道了。”
“嗯，”赋启深微微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我就是……很想让你知道这个。”
史箐嗔怪的笑了几声，眼角微微湿润。
赋启深懂事的早，从小到大很少直白的表露什么想法，一旦吐露真实心声，语气会变得异常正经。
“行了，还有别的事儿没？”
“没了。”
“等着吃饭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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