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到她所在的光的地方
腥咸的海水，蜂拥着窜进呼吸道。
头顶的天空一片白茫茫，一丝日光也不见。
她不会水，沉溺在水底，还在努力朝他的方向扑腾，完全凭着刚才的方向感。
挣扎让她不至于彻底沉底，影影绰绰，她看到模糊的身影朝她飞快游来，摆动着手臂，游得好快。
喘不上气，她却笑了。
她想，她是不是要疯了。
然后被人掐着双臂，一点也不温柔地提了起来。
“你是不是疯了？”果然，他嘶吼，露出了粗暴的一面。
他以为他已经够疯了，没想到她比他还疯。
细软的胳膊立时被他掐红了。
“江砚，我要证明，我对你的爱，一点不比你对我少。你这么疯狂，我只能陪着你疯了。”
她浑身湿漉漉的，脸色苍白，眼睫，脸颊上不断有水滑落。冷得牙齿直打颤，却还是缓缓抬起手，试图靠近他，但没什么力气。
江砚呆怔了一瞬，还是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黑瞳闪烁着。
终于触碰到他，她抚着他的脸颊，一点一点抚平他眉宇的褶皱，又哭又笑，“真好，你还在，真好，我们都还活着。”
江砚一双黝黑的眸紧紧攫取着她，理智被撕扯成碎片，他只能一再地沉沦，
身后是灰暗的天，一丝太阳都没有，但她却活成了他怀中的小太阳，照着他，暖着他。
他该怎么割舍得了？哽咽的声线更低，“傻不傻？”
黎呦拿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只乖顺听话的小猫咪。
她实在怕水的要命，这会儿才露出了这一面，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他身上，打寒颤。
“现在才知道怕了？”
他仍心有余悸，瞳仁闪烁着还未散去的惊恐，透着灰白。
她摇头，胳膊愈发勾紧了他，“不怕，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口是心非，胆小又怕水的小家伙，却为了他克服了本能，克服了恐惧。
他心疼得说不出别的话来，“黎呦，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顿了顿，他呼吸粗重，“跟着我，真不后悔？”
她又摇头，像是累了，趴在他怀里，眼睛都闭上了，“不后悔。”
三个字，抚平了他心底最后最后的那点不安。
单臂抱紧了她，托着她，另一只手划着水，往岸边游，唇不时地贴上她的耳廓，脸颊，脖子，感受她的存在。
她连眼睛都没睁下，完全的信任，再加上刚才的惊惧，后怕，挣扎，真的……太累了。
江砚目光沉沉地盯着怀里的女孩，软软的脸颊，微勾起的嘴角，他下定决心。
以后就算是去地狱，也要带着这个小挂件了。
当然，他不会舍得的……
为了她，就算是地面布满荆棘和枯骨，他也要挣扎着爬回去，爬到她所在的光的地方。
黎呦一觉醒来，嗅到了姜汁可乐的甜味，甜丝丝的。
她没有睁眼，嘴巴翘了翘。
她的江砚一定在看着她。
翻了个身，这才幽幽睁开眼。
清澈的眼瞳，却并没有倒影出熟悉的身影。
她连忙爬起来，起身去找，屋子太小，一眼就能看到底。
惊慌失措地找了一会儿，看到他坐在书桌前做卷/子。
少年手里攥着支笔，坐得笔直，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过程，而另一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他刚做好的练/习册。
黎呦扶着门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眸豁然亮了。
江砚是真的想通了。
“怎么了？”他视线转过来。
回来黎呦就洗了个澡，洗澡也不敢放开他的手，于是只能他站在门外，她单手洗的澡。
后来换得又是他的灰色卫衣。
等她睡着，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压根不敢看她，只能拿题/目去做，驱散自己一直盘旋在心上的念头。
这会儿忘了，尴尬地看着她，呼吸又一紧，然后他瞳仁一缩。
黎呦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这才觉得疼。
刚才起身太急，撞到桌子腿了，膝盖上浮起了红印，都有点肿了，“嘶……”
她的反射弧真的够慢的ヽ(。＞Д＜)o゜
“快坐下。”他人却比声音更快，单手把她抡起，又在椅子上垫了个垫子，才小心翼翼地放她坐下。
好似她是个易碎的瓷器。
黎呦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她又不是个物件，干嘛要抡她？
江砚早已蹲下，边皱着眉查看她的伤，边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语气轻轻的，“我不会再逃了，所以不用跑那么急。”
他郑重地抬头看着她，“我不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失控，但现在我先做好当下的事，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跟呦呦你一起考上大学。哪怕身后万人指摘，只要有你，我就还能走下去。”
他牵起她的手。
她现在不仅是他的小太阳，更是他的信仰。
黎呦的心终于彻底安定了，不安受惊的小鹿这会儿才露出浅浅的笑容，“江砚呐……”
她摇晃他的手，“你要不要休息两天再回学校？”
“不用。”
虽然不可能云淡风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迟早要面对，早回学校，于他于呦呦都是好事。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握有当年第一手资料的就那么几个人。
他的过去是改不了了，但是幕后这人他可以揪出。
想到这，江砚的眸光冷遂了好几分，他敛了敛，又去找药油，把万花油滴在掌心，双手揉热了，这才略微掀起卫衣。
看到那抹红，黎呦都没什么反应，他却眉头拧成一团。
黎呦只能去挠他，想让他笑一笑，她就不信还有人不怕痒的。
“别闹。”江砚呼吸重了重。
她穿着他的卫衣，虽然到膝盖了，但、到底不是裙子。
他喉咙干热，却定着心性，始终只盯一个方向。
她的皮肤细致滑腻，像牛奶一样，而那抹红就像是格格不入的色彩。
像玫瑰盛放，带着一种惹人怜惜的绮丽。
“过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
“啊？我不挠你了。”
他身体紧绷却哭笑不得，手上粘着药油，又不能捏她的脸，只能歪着头笑道，“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