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寺中情郎重入世
唐憾儿会做人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了。
比如前阵子闹出失火的事来,人人都看得到少主陪着少正君跪了,还为他求情来着。再往前翻,辛酉在阮梅宁大婚之日失了态,也是唐憾儿亲自下跪求了情。
勐茶寨里女子尊贵,女儿膝下有黄金,这少主唐憾儿回回不惜放下身架袒护自家正夫,分明是很把人看重的。
反正少主处处都好,倒是这位少正君总不懂事了。
因此,景枫也只能一再的请求唐憾儿多包容一些,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原谅辛酉的不成熟。
“阿爸放心,他很好,我中意他的。”唐憾儿说。
景枫笑着点点头,并不大信,自己侄儿什么样子,难道不清楚?罢了,为了景家这小辈独苗,也只能如此了
排在第三要通知的,自然是黄家。
唐憾儿是亲自去的。
一来她答应过唐照秋要处理好这事,二来她也不想通过媒人传话,毕竟黄溪午这个情况特殊,怕到时候万一哪句传乱了不好听。
结果少主亲自出面这么大的面子黄家还支支吾吾,只说再想想。
还想什么呢?无非是不想认。
“黄家”对外看似一个整体,内部并不统一。
对于再次联姻这事其实黄越秀是动摇的,如今顺意公司不大行了,眼看着要散架,正忙着韦家扯皮谈条件,眼下唐家这么大产业,和好了颇有好处,是那劳印态度强硬。
黄溪午的亲父齐蕴则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全靠多年的情分和养育孩儿的功劳升了侧君,而劳印就不同了。
劳家家大业大,虽不在大金户里,却在木户里排了首位,拥有十余座大小茶山,是各大公司和茶坊的供应商,他家人手段多性子又横,因此一般还真没人敢惹。更何况黄素馨黄素雅皆是劳印的孩子,单一个父凭女贵也足够分量了。
因此,劳印说不认,黄越秀再动摇也没办法,可见也不是女家主就至高无上,还是会被强大的岳母家拿捏的。
从这点上来说,同样是庶子,黄溪午的童年就格外悲惨,阮梅宁那种却能和家里闹一闹。
总之,黄家“犹豫”来“犹豫”去,没有正经答复,唐憾儿懒得啰嗦,就直接告诉他们不必多想了,黄溪午反正早就被剔除去了黄家宗祠,如今户名还记在佛寺方外弟子谱上,那就以这个身份嫁人好了。
黄越秀倒懵了,她原以为拖一拖总能找到折中的法子,毕竟和唐家联姻对她有益。
唐憾儿另一边又来探黄溪午的意思,先说黄家犹豫着并未应下,想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不在乎,只要能嫁她怎么都行,那她更高兴一些,也愿意多宠他一些,可若他还要再等家里给撑腰,想着以黄三少爷的名头风光大嫁,指望着那不靠谱的贵重身份压人一头,那她不免要多想一想。
正如当初明明觉出他的冷淡,看着黄家的面子还要顾忌三分,不能轻易闹翻,以后他可别想了,她唐憾儿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放着,才不要再看人脸色。
况且她如今虽承认自己喜欢他想要他,可不意味着就全无防备,谁被蛇咬过不怕井绳呢?
相比于黄家作为岳母家的庞大助力,她更想要黄溪午的真心。
。。
面对唐憾儿的试探,幸好,黄溪午连一刻的迟疑都没有,发恨说指望他们做什么,他全都不要就是,只要唐憾儿愿意,只要她不嫌弃自己没身份没嫁妆,他愿孤身入门。
其实,除了感情上的孤注一掷,他还有没敢说的一点,其实他是怕拖久了万一黄家把唐家惹急了,唐照秋反悔改了口,那才是真没机会了。
唐憾儿欣喜之余先叹气,黄溪午这样表态,她也不是不心疼他受委屈:
“溪午,当初虽是因为唐黄两家门当户对才联的姻,可我个人并不图你黄家少爷的身份,如今自然也不会嫌弃,只是,这样一来你怕是拿不到侧夫的位子。”
她不在乎可不表示周围的人都不在乎,世人向来跟红顶白拜高踩低,有人的地方就有森严等级。
这还是私底下的,而面上还有层层叠叠的规矩,比如年月份例,比如节日赏赐,比如岁末分红,哪怕是身边伺候的小厮数目,都有细致的规定。
黄溪午可是自小娇养着的,他今日堵这一口气,真抵得过后面漫长岁月里的磋磨吗?
听见唐憾儿提这个,他立刻垂了眼眸,脸色亦是不大好看:“我知道委屈,但我委屈的不是身份,而是黄家的态度,当初就急着扔掉我,现在还是推拒着,简直不拿我当亲生的,可,可若是我过于强硬,又怕爹爹在家被人借机发作。”
唐憾儿把人搂一搂,拍拍背:“来日方长吧,这个咱们慢慢想办法。总归在我那儿身份是次要的,我不看重那些,出了永酽楼你收敛着些就是,大约难免吃点气,你且忍耐着。”
“嗯多谢你。”黄溪午说是不委屈身份,哪能真不在意,说着话鼻音都出来了,涩涩囔囔的,“溪午以前尚有黄家为靠,从今后全赖妻主怜爱!”
唐憾儿应一声,把人裹在怀里,她心里有句话说不出口——如果你是真心的,我自然待你好,但如果你又骗我一次
最终商议决定,黄溪午只以寺外挂名弟子的身份嫁入唐家,定为侍夫,没有彩礼,没有嫁妆,孤身一人只带一小厮。
为何是一小厮,因为黄溪午要重入世,思持却不想跟着。
黄溪午讶异:“你还这样小,难道真要在佛门待一辈子?”他以前只当他一时心迷才皈依,并未想到他是真的皈依。
思持道:“少爷,我帮你到今日只是念着从前的情谊,并非为了自己所谓的自由,我已身许佛门,已得了大自由,不恋尘世。”
黄溪午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为我,阿汎他才是为了自己,我此番出去,想要带你你却要留,不想带他,他却必然要跟我走,真是造化弄人。”
思持转了转手中佛珠,沉吟一瞬:“少爷,思持已是出家人,本不该妄言凡俗之事,但念在同您主仆一场,便多嘴一句,少爷想要抛开过去,重新开始,那旧人就另外打发了吧。”
道理黄溪午知道,旧人指的是阿汎,可问题是阿汎不好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