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年景好了上整羊
经过三年自然灾害，1963年雨水特别好，草好牲口就好，牧民们生活也好了，有肉吃了。不过平时还是非常省吃俭用的，遇到婚礼或有重要活动仪式才会上整羊，而他们的热情好客，舍得给予别人是大家感受到的。可上整羊仪式非常复杂，应该是向来宾展示重视的意思。他们不管乌兰牧骑是正式的还是业余的，只知道是来为他们办好事的，牧民们就高兴，就用最好的食品招待，以表感谢之情。也想通过这些仪式传承他们的文化，让更多的人们来到草原，宣传他们的感恩之心。岗的爸爸知道这些，也不阻拦也不客气，因为太客气会让主人不高兴的，等吃完饭后，会悄悄给奶奶留下一些钱，算是交伙食费吧。
上整羊是完整吉祥的意思，这次牧民们给乌兰牧骑队员们上的是珠玛整羊，这是最讲究的整羊了。它的特点是完整烤制，带皮煺毛，在立式珠玛的四只羊蹄上安装银套，摆在长方形镶银边的大铜盘中，端上来时头向主宾。开始祝词前，主人要向祝词人敬一杯酒，祝词内容有祖上传下来的，如：“博格多成吉思可罕，您娶了美丽善良的孛尔帖夫人。你们赐予了我们一只绵羊，今天要招待尊贵的客人。”
还有祝词人现编现颂的，那天他是这样说的：“白毛花脸的大绵羊，在羊群中它最肥。香木火精心考制后，它的味道最鲜美，乌兰牧骑的小伙子、姑娘们，吃了这只羊你们更幸福，我们牧人永远祝福你。”
混都格齐（拿刀割肉）要边割边念颂词：“举杯喝下马奶酒，动刀品尝绵羊肉，羊头嘴角两边割，双耳根下划一刀，乌查只能下一块，祖上金规要记牢。”
乌查是羊胸叉，牧民们认为这是烤制最香的肉，只割下一块敬长辈，就恭恭敬敬放在奶奶面前了。再从羊头上割几块下来放盘子里给主客，主客这时千万不能吃，要起身双手端盘放于供奉佛像的小桌子上。其后主妇会端来一个大点儿的空盘，主人割下羊头和尾巴放两端，再从羊胸叉两边往下割肉，放在盘中间，羊头向着主客方向放好，客人们就可以吃了。岗的爸爸经常来就不会讲究太多，可吃一块肉喝一口酒那是一定要走的程序。另外客人不能从羊身上往下撕肉，只能吃刀割下来的，不能用刀尖扎上肉块往嘴里放。不能用筷子在盘里挑来挑去，这些规矩，岗的爸爸来之前就安顿好队员们了。
在大蒙古包对面的另外两个小蒙古包里，牧民们同样食用着羊肉，只是不是珠玛，而是另外宰杀的一只羯羊。最适用最简单的莫过于手把肉了。把头蹄内脏取掉后，按骨骼结构解成八九块，不放任何佐料，在大锅里煮半个多小时，捞在大木盘里，用刀割成拳头大小，看到肉内带血丝，每个人一把蒙古刀，拿起带骨的肉块削刮着沾着盐吃，后来有酱油了，调着沙葱吃，手把肉是不能用嘴啃的。
鄂托克妇女是非常聪明节约的，她们不会浪费任何羊身上的东西，主宴后要做羊头宴、三肠（肉肠、血肠、面肠）。烧烤鲜羊肝、五脏汤等辅食，最后连羊骨也要熬汤喝，干骨头才给狗吃了。
酒礼三巡后，岗的爸爸妈妈带来的姑娘小伙子们开始为牧民演唱电影《草原上的人们》主题歌敖包相会，这是乌日娜、恩和森53年演的电影，当时敖包相会成了重要场合尤其婚礼上必唱的爱情歌曲。年轻人喜欢，牧民们更喜欢。伴随着动听的歌声，手风琴、口琴、笛子的奏响，包外面不管年龄大小的人们起舞了。人们边唱边跳，笑脸被午后的太阳映红了，蓝色的、红色的、紫色还有孩子们穿的粉色的蒙古袍，无风也在漂逸。岗和孟克在人群间追寻着，有时还跑到离蒙古包远点儿的空地上翻跟头，和小伙伴们摔上一跤，再到河边互相洒洒水，回来还不忘给小妹妹们摘把花草。
再看蒙古包里，酒喝到了高潮，有人用筷子敲起了碗盆和桌子。蒙古民族是不忌讳这些的，敲打的越响歌声会越嘹亮。其实，牧民们很早就从蒙语广播里听说过乌兰牧骑。尹赫阿巴嘎在扎萨克王爷府读过书。他的嘎查不定期有人往来送蒙文版的《内蒙古日报》，他不但知道乌兰牧骑的事迹，还在报纸上看到了他们的照片，牧民们以如此高贵的礼节和他们高兴热烈的场面，来欢迎鄂托克走进牧区的第一支业余乌兰牧骑是很自然的。
岗的爸爸在部队就有相互理发的习惯，他一直有理发推子，理的好坏反正理短就行，牧民、老人、孩子没什么讲究，一个一个的给十几个人理短了头发。岗妈妈辅导年轻姑娘们跳蒙古舞。孙生计叔叔最有才了，他是电工又会画画，唱二人台也没问题。这次来他主要任务是为牧民们修理收音机，大多是电子管烧坏了，换上就好。胡金兰阿姨把带来的药品对症分发到牧民手中。孩子们一会儿让孙叔叔教画画，一会儿听王月亮叔叔给我们讲小人书《草原英雄小姐妹》上的故事，当讲到玉荣靴子丢在雪地里，脚冻掉后，小朋友们谁都不吱声了，一会儿听到了额格其和其他小姐姐们的哭声……。
牧民们心地善良，女孩子们更心软，很小的年纪就懂得心疼弟弟妹妹们，不管在什么地方都知道护小。娜仁额格其更是懂得爱护岗和孟克，她一边帮助额吉干活儿，一边还要出来看看岗，怕他跟小朋友摔跤受伤，还不时的安咐小孩子们说：“岗是汉族，不会摔跤，他是腿罗圈，你们让着他点儿。”
一个孩子跟岗摔跤，把岗压在了身下，这并不违反摔跤规则，可让娜仁看不下去了，上去一把将那个孩子拽到一边，把岗扶起来，那个孩子不高兴了，说再也不跟岗玩了，娜仁说我们也不跟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