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境界的差距
最终楚浮白还是用上了孟浩然。
他稍稍改动了几个字,但好在这诗最重要的是“蒸”和“撼”字,他那点小小的改动,无伤大雅。
可是却把在座诸位全都震住了。
倒不是孟浩然的诗比杜甫的更好,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楚浮白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不亚于那半首诗的佳句。
洞庭才子都闭嘴了,因为他们知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这等诗句的文人,其文采之高,绝非他们可比。
项文礼不仅闭嘴了,更是脸色苍白,现在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那半首诗是他作的了。
楚浮白对他们怎么反应不感兴趣,他只比较享受薛南竹崇拜的小眼神。
“走吧,南竹,我们还得找个地方暂住呢。”
薛南竹已经很满足了,她听话的点头,要跟着楚浮白一道离开。
司学却忽然叫住了他:“诗会尚未结束,李公子不必急着走。”
“不了,我实际上是个商人,勉强算是武人,读了两年书,也没考到什么功名,算不上文人,参加诗会本就不合身份,若不是我家南竹没有登过岳阳楼,我也不会进来的。”
这是谦虚吗?还真不是,对楚浮白来说不是,因为他认为这是事实。
对洞庭才子来说也不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是楚浮白对他们的嘲讽。
一个自称商人、武人的人,一个号称只读过两年书的人,就写出了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诗,这让文人们如何自处?
他们不能让楚浮白离开,一定要让他留下,就算是派人去求那些没有到来的才子,或者当地大儒,也得在文字上压倒他。
不然,洞庭才子,岂不个个都成了笑话?
项文礼突然道:“我不服!你只恰好会写诗而已,你只是诗写的好,诗词只是小道,大才……”
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看来这位项大才子是又羞又气,有点糊涂了。
楚浮白对他谈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厌恶,他忙道:“项公子,你说得对,诗词只是小道,不值一提。今天打扰各位了,改天我安顿下来,再宴请各位赔罪,告辞。”
然而没有那么容易。
刘翡翠笑道:“李公子羞辱洞庭才子,还想一走了之?”
楚浮白皱起眉头了,他冷冷的看了眼刘翡翠,这个女人,自己也没有招惹她,为什么她总是暗戳戳的给他制造麻烦?
他立时就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不怒自威。
监斩上千人,还参与过守城,亲自上阵杀敌,楚浮白已经不是当初京城的楚浮白了,当他沉下脸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桂花眼光闪亮,她最知道当初的楚浮白什么样子,也从未见过楚浮白现在这个样子,在这一刻,她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如果爷爷不能帮我,那便一切听驸马安排。”
“羞辱?各位也认为我李小白在羞辱你们吗?”
项淳冷声道:“你狂傲不知礼数,自然是对我洞庭才子的羞辱,今天大家一定不能让他轻易离开!”
“诗不如人,便是羞辱?那天下文人谁不曾被羞辱过?刘姑娘,项公子既然那么希望我羞辱洞庭才子,那好,我如你们所愿,就好好的羞辱一通。”
司学急忙道:“李公子,不可如此啊!”
楚浮白笑道:“司学,在座都是斯文人,我李小白虽然不算文人,却也不是粗鄙之人。老实说,你们洞庭才子让我十分失望,只因我是京城来的便非要我写文作诗,非要分个高低,我简单几句话,便扰乱了文人的方寸,使得他们如蛮夷一般叫嚣吵嚷,大罗文人如果都像你们这样,大罗危矣。”
项淳却吼道:“你还在羞辱我们。”
这下便是项溦也看不过去了:这个时候还在叫嚣,也只能让人更加看不起而已,于是赶忙轻声制止他。
“今天我要你们这些井底之蛙见识见识,什么是文人!当你们理解何为文人的时候,就会明白,你们,连被我羞辱的资格都没有。南竹。”
这话说的是越来越狂了,可是眼下还真没有几个人敢反驳,毕竟大家心里都有数,单以作诗来说,确实不是人家的对手。
薛南竹向司学款款行礼:“可否借纸笔一用?”
司学毕竟是长者,也没有年轻人那样极端排斥。
“莫非李公子还有更好的诗文要写?”
薛南竹道:“我家公子,才高八斗,写诗作词,倚马可待。司学请借小女子纸笔一用,相信我家公子不会让司学失望的。”
楚浮白对司学一直都十分客气,而且司学本就是掌教育的,对有才的年轻人还是非常看重并愿意提携的。
眼下楚浮白还要写东西,这或许会打击洞庭才子,但换个角度来想,让这些洞庭才子见识见识天下文人,知道人外有人,也未尝不是好事。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把纸笔墨砚借给了薛南竹。
薛南竹立在桌旁,手执毛笔,道:“公子,南竹准备好了。”
楚浮白吁了口气道:“写。黄龙十五年重阳,游历巴陵,登岳阳楼,有感而记之。”
桂花激动了:难道驸马还要作诗?难道还有比“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气蒸云梦泽,波撼巴岳城”更好的诗吗?
项淳则怒目而视,如果楚浮白写出更好的诗文,他岂不是更没有面子?
至于其他那些文人小姐,现在可不敢乱说乱骂了,他们只静静等着,等楚浮白写完,等写完以后品鉴。
甚至已经有人在考虑该怎么贬低楚浮白的“作品”了。
楚浮白的作品很容易贬低,但谁说他会用自己的作品?他何时用过自己的作品?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他这回用的,正是上过学都背过的,范仲淹所作的《岳阳楼记》。
如果这些才子有能耐,就去贬低范仲淹吧!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吴楚”二句一出,他们以为洞庭之气象被写尽了。
谁料楚浮白又抛出一“蒸”一“撼”,他们以为这已经是极致了。
然而楚浮白又给了他们一个惊喜,一句“衔远山,吞长江”,又从其他角度再次书写了洞庭的壮观气势、宏大气象。
这个时候,就算是相轻的文人,也没脸轻视楚浮白了。
可这还没有结束,楚浮白真正要告诉他们的,其实是后面那一段!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喜爱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包括司学在内,所有稍有文采和修养的人都懂了。
他们懂楚浮白为何会说出“连被我羞辱的资格都没有”这样狂妄的话语了,这些所谓才子,与楚浮白,不,与范仲淹相比,境界相差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