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誓言与放屁的区别
当初要对付刘家的时候,陆幽篁没有惶恐;要对付蜀王的时候,陆幽篁也没有惶恐。
衣冠巨室当真如此可怕?
楚浮白见陆幽篁如此惶恐,赶忙说道:“不是对付,只是调查一下。秦婳人跟我说,如果我想把生意做到楚地,就不得不拜见洞庭项家,我总得看看他配不配与我合作。”
陆幽篁却笑了:“你这话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纵观天下,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与项家合作呢。”
“所以你为什么那么害怕?项家当真那么可怕?”
“你知道我陆家以医术传家,医者地位不高,宫中太医院的御医也不过七品而已。但医者地位又极高,唯有我们,可出入望族深宅,便是两耳不闻外事,闭目不看外景,也总难免得知一些外人不知道的豪门秘辛。”
楚浮白顿时来了兴趣:“你很了解项家?”
陆幽篁摇头又点头,道:“了解不敢说,作为医者,天下各大家族和宗门,我们总该略知一二,以免行医之时犯了忌讳。告诉你一个只有我们陆家医者才知道的事情,我们陆家粗略的把朝野势力分为三个等级。”
楚浮白现在力气大了,便是高个的陆幽篁他也可以随便“拿捏”了。
他掐住陆幽篁的纤腰,把她提了起来,让她面对自己坐在腿上:“是哪三个等级?”
陆幽篁面对楚浮白,羞的满面通红,但还是低头回答了楚浮白的问题。
“皇家和关中隋家、楚地项家、吴地宋家等门阀是为第一等,是最好的大夫才能去的,且问病不问人、不问事、不攀关系。第二等则是皇家支脉以及朝中一二三品大员和公侯勋贵人家。第三等才是三品以下文武官员以及三道六家等武人宗门。”
楚浮白笑道:“同为武人,何必如此轻视自己?”
“不是我们轻视自己,如项家那等巨室,便是三道也无力抗衡。”
“开玩笑,大不了正面硬刚。武人掌握武力,武力才是话语。他累世公卿又怎样?你派两个宗师,再来几百个武人,荡平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陆幽篁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如你这么说,皇家危矣。”
“那不一样,皇家有军……”楚浮白猛地一顿,惊声道:“你不要告诉门阀手里也有军队?”
陆幽篁点头道:“正是。”
楚浮白一万个不相信:“朝廷怎么可能允许他们握有私兵?这不就是裂地称王吗?以黄龙帝的性子,肯定无法容忍,这怎么可能,别闹!”
“谁跟你闹了?长公主没有告诉你吗?巨室可有三万团练,其他诸如看家护院,明里暗里的随从护卫,可谓不计其数。”
秦婳人还真没有跟他说过,本来嘛,就是随口一提,楚浮白也没说要调查项家,更不打算去对付项家,秦婳人自然没必要跟他说这些。
楚浮白吁了口气,问道:“朝廷就这么忍了?”
“根系太深、牵连太广,父亲曾跟我这么说过。具体如何,我想你总比我想到的更多吧?”
崔玉奴说:洞庭是项家的花园鱼塘,只需打着项家旗号,三道长老也须得礼让三分。
秦婳人说:若能与项家结交,在楚地可畅通无阻。
陆幽篁说的就更多些了,然而三人所说的,其实都是一回事。
便是:项家,家大业大,财大势大,可攀附,不可为敌。
隋长风告诉他累世公卿、衣冠巨室的时候,他以为巨室约等于魏晋士族。
然而现在看来,大罗巨室比另一个时空的士族、五姓七望还要夸张。
于是楚浮白就更有兴趣了,他去过洞庭,还登过岳阳楼,游过君山,自然知道那里有多大。
以洞庭为花园鱼塘,多少有些夸张了。
而更为夸张的是,如此庞大的家族,如此夸张的势力,在这个君主集权的时代,竟然还可以安然存在。
是大罗朝廷太飘了?还是门阀举不动刀了?
楚浮白实在想不通黄龙帝是怎么想的。
在另一个时空,科举制推行之后,衣冠巨室对朝廷的影响和威胁已然下降到了逼近极限。
饶是如此,皇家仍不放心,数代帝王,前赴后继,最终还是得了农民起义军的“帮助”才将巨室望族连根拔除。
自此以后,华夏再无贵族。
如今的大罗,科举制已启用上百年,可朝廷竟还没有对门阀下手,这无论如何也说过不去啊。
于是楚浮白对项家这样的存在就更好奇了。
什么李经纬嫁妹,什么商船畅通无阻,都不重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样影响力惊人且有私兵的门阀,为何还没有被灭掉?
陆幽篁见他露出笑意,似乎在起什么坏心思,急忙劝说道:“招惹项家不是好事,你千万不要动这样的念头!”
楚浮白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我跟你说,蜀王常年在蜀地,京中并无多大势力,项家则不然。你若对付项家,只怕明天就会有无数官员以各种理由参你。你是那种干净到参无可参的官吗?”
当然不是。
在京城他买了青奴和婴宁,两人不仅是罪臣之女之媳,还是姑嫂关系。
还有他房内养着的妘娘和珞琬琰、珞琳琅,那可是亲母女。
虽说他没有对她们如何,但外人谁知道?谁相信?
若要扳倒楚浮白,单抓他“悖逆人伦”这一点就足够了。
更何况他的黑料还不止这一点。
在奕城监斩上千人,上千条人命,就算全是罪人,那也是有伤天和,更何况,楚浮白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是有罪的。
毕竟时间紧迫,毕竟这个时代有连坐。
他摇摇头:“你们都把项家说的那么厉害,我也只是好奇,可不敢招惹。”
陆幽篁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或许是他说的太随意了吧,她正要再叮嘱楚浮白几句,却被素雅打断了。
“驸马,水已经备好了。”
“好,我这就过去。”
说完楚浮白狠狠亲了陆幽篁一口,陆幽篁好像被叮了一样跳起来逃离了楚浮白的怀抱。
楚浮白笑道:“早点休息,明天多少得凑个份子啊,没钱也得捧个人场。”
陆幽篁道:“你保证不乱来?”
“我保证。”楚浮白举手发誓,陆幽篁这才稍稍放心。
她却不知,发誓对楚浮白来说,约等于放屁。
之所以是约等于而不是等于,是因为誓言走嘴,屁走后门,出处不同。
如果这个誓是讲究人发的,就还有另一个区别:屁是臭的,讲究人爱干净,没有口气,不臭。
楚浮白可不在乎什么誓言,走进房间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正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门阀这个东西,正如世界各国的贵族余孽,那是流毒无穷啊!就该连根拔起才对。此番先探探项家的底,日后再找机会干掉他们。”
确定这一点,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崔玉奴和莫史丽,正在房间内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