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同一天下午，何满接到一个大单，给某知名品牌爱马斯的新品发布会做晚宴。
他只身一人去现场与负责人沟通菜品情况。
秀场还没开始，四周点着微弱的灯光，刚好足够看见整个会场内部座无虚席。
能参与这种场合的，无一不是业界名流、时尚圈弄潮儿。
何满穿越人群，不断听到宾客交头接耳的声音。
所有人，无一例外地讨论着今晚那个万众瞩目的人物。
“这可是西子拿国际超模冠军之后的第一场秀。”a女士说。
“超模比赛之后听说她休息了整整半年，也不知道她状态如何？”b男士道。
“我半个月前见过她，”另一位太太c炫耀道，“我们还一起分享了下午茶，她看起来很不错，甚至还约我之后一起去新开那家米其林试菜。”
“西子果真如外界所言，是个吃货呀。”b男士笑道。
齐凛迈着步子从这些人之中走过，讨论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很快他已完全穿越人群，来到后台找负责人。
而众人口中的西子，也是今晚的主角，正在后台的另一边和助理据理力争。
起因是西子为了这场秀减重两周。
这两周，她就没吃过正常饭菜。
肉是万万不能碰的，油盐也看不见，就连蔬菜水果也吃得节制。
而西子，一个业余美食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每天嘴里淡到已经快扼杀她对美食的想象了。
扼杀美食的想象等同于扼杀她生活的热情。
本打算今天的秀走完之后好好犒劳自己，吃一顿夜宵，谁知道，竟然被助理拒绝了。
现在两人正讨价还价呢。
助理小风道：“你下周还有一个秀，咱们再忍一个周，就一个周。”
西子道：“这样吧，我不去吃小龙虾。”
助理：“乖。”
西子慢悠悠道：“但我必须得吃东西吧，做人不能太绝。”
兴许是见西子如此懂事，又兴许是助理早有对策，她也退了一步道：“可以，但是必须我帮你点。”
西子想了想，答应了，但是加了一个条件：“价格必须一千以上。”
西子害怕助理又给他点一堆沙拉，还是没肉的沙拉。
她的计策是直接把价格拉高，毕竟她从没在外卖app上看过价格上千的沙拉。
怕助理不答应，西子补充道：“我害怕外卖不健康，越贵越有保障。只要你点三千以上的东西，只要不是毒药，我都答应。”
“行吧。”助理答应了。
工作人员叫西子候场，助理留在后台刷外卖app。
直接筛选显示平均客单价大于一千的店铺。
助理知道西子在想什么。
她以为自己找不到健身餐？
呵呵哒。
助理往后滑了两页，准确找到「有间餐馆」，点进去。
这两天她点外卖的时候就关注道这间店铺了。
刚开业没多久，店面基本没装修，然而客单价高得吓人，好评率也高得吓人。
前几天188一份的豆花饭，甚至一次性卖了999份。
放在平常，这是个令人无法接受的数字。
但还好助理小风长期跟在西子身边，知道某些美食的价格是不能用常理想象的。
正当她也想忍痛割肉，花188币买一份回来尝尝的时候，小风发现豆花饭竟然下架了！
换成了1988一份的健康餐。
她是彻底买不起了。
不过小风并不是很失望，跟在西子身边她见过各种健康餐，无论再怎么高级，都改不了淡盐淡味的特征，这对她一个c城本地人而言，是无法接受的。
只不过，眼见着这几天的评论骤增：
“最好吃的健康餐！真的掉体重了！感谢老板！！”
“没想到口味真的和健康可以并存，c城人有救了。”
小风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可恶的老板，为什么不开放评论带图功能。
害得她只能看评论，连是什么菜色都猜不到。
甚至连商品页面也没有图，只有一行描述：很好吃的健康餐。
说了等于没说……
今天终于等到“公器私用”的机会。
帮西子点健康餐，她也可以跟着蹭一口嘛。
尝尝味道。
于是小风果断下单一份减肥套餐，估算了一下时间，西子走秀结束时差不多正好送到，于是就把地址就留在后台。
果不其然，西子回来的时候，外卖刚刚送到。
来不及卸妆，西子就打开外卖口袋，看了一眼，对着助理露出“你很上道”的神情：
“继续保持，这个月给你加薪。”
小风有点困惑了。
她以为西子今晚势必只吃小龙虾烧烤一类的高刺激性食物，没想到健康餐其实也能接受？
难道她冤枉人了？
西子真的只要有吃的就行？
西子火速卸了妆，就在化妆台面前打开外卖盒。
那一瞬间，小风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那是花椒、辣椒的味道……
绝不可能是她以为的清水淡菜。
助理心中一凛，赶紧走到化妆台，隔着几步，便看见外卖盒子里红彤彤的。
躺着那一只一只，不是小龙虾是什么？
有间餐馆怎么回事？
说好的减肥餐，为什么变成了放纵夜宵？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小龙虾……
有间餐馆的厨师也是西子粉丝？？？
原来如此。
怪不得评论夸好吃。
原来是皮羊头卖狗肉。
说是减肥餐，结果卖小龙虾，甚至……那些夸健康的评论一看就是刷的。
小风一个健步过去作势要收走外卖，西子双手护在胸前，像一个母亲护着自己刚出生的崽。
-
西子虽然知道助理应该买不到一千块的沙拉，但没想到助理竟然真的点了一份小龙虾。
只不过……
现在看助理的颜色，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因此，当助理一冲上来，西子就知道她想干什么，面色不善道：“你自己给我点的。”
助理：“这是个意外，我点的是减肥餐，店家肯定是送错了，我要投诉！”
西子：“不准。这不是意外。”西子找出外卖袋上的条单，递过去：
“这就是减肥餐！”
助理一看，上面真的打着四个大字：减肥套餐。
“出单当然不会错，但菜品送错了。”
助理坚持要给店家打电话投诉。
西子一听这情形，赶紧闭嘴，火速开吃。万一助理真要收走，她上哪儿哭去？
于是助理去一边打电话的时候，西子就在这边以光速剥小龙虾。
一口下去，西子只觉得太好吃！
好吃之中，又发现一丝意外。
这份小龙虾和她吃过的所有小龙虾都不一样。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可惜的是，现在没有时间去慢慢品味。
压迫之下，能吃到就是福气。她得趁助理打电话的时间，能吃多少是多少。
于是不再纠结这点细节问题，西子沉浸在彻底的美味之中，只觉得自己累了两周，终于躺进了幸福的海洋。
一只，两只……垃圾盒很快便装不下了。
龙虾壳横七竖八地躺着，外围那层更加张牙舞爪，你戳着我，我扒着你。
又一副壳落下，清脆一响。
伴随而来的还有助理的声音：“你也注意下形象。”
西子对这句话十分意外。
助理打完电话回来了，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收外卖。
手和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西子盯着助理，等她说话。
“吃吧吃吧。我也是服了这家店……”
西子又将助理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确认对方虽然一脸不情愿，但不是在说谎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又扒了两只，她忽然对助理如此快速转变的态度产生好奇：“怎么回事？老板怎么说？”
助理没好气：“老板说这就是减肥餐。小龙虾高蛋白低脂肪，十分健康，甚至还适合减肥。”
西子对老板瞬间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狡辩方式是她没想到的。
第一眼看到小龙虾，再看到外卖单上的减肥餐的时候，西子就知道，老板在玩花样了。
她甚至怀疑，老板是不是专为她这种想吃小龙虾但家里不允许的人打马虎眼的。
本以为被发现之后，老板会说什么送错了之类的。
然而她没想到，老板竟然准备了一套说辞。
避重就轻的说辞。
小龙虾的不健康之处在于重油重辣的烹饪方法，而不是小龙虾本身。
现在老板把重点聚焦在小龙虾本身的营养素，纯属诡辩嘛。
不过，这种说辞也能劝到助理？
西子有点怀疑。
但不管是不是真的说服了助理，西子现在肯定和老板统一战线：“说得有道理，我看以后谁还让我们小龙虾背黑锅！”
助理呵呵笑：“拿我当傻子？我立刻就问老板油盐辣椒的问题了。”
本来放下的心又悬上来。
助理不亏是多年盯着她体重的人，对这种增重的东西尤其敏感。
但是，再一看，助理的表情显然是吃了瘪。
西子猜，助理的追问，老板应该也解决了？
助理道：“老板说这些油都是进口货，不会给身体增加任何负担，甚至有清理肠道的作用。这些辣椒也是，经过特殊处理，保留辣味但不会造成内分泌失调，还可以排出体内多余的湿气，c城人适合多吃。”
西子内心笑开了花。
此时，她已经吃完了最后一只龙虾，咂咂嘴，意犹未尽。
心情大好。
于是西子毫无顾忌地问道：“你就这么接受了？不像你。”
助理：“老板说让我明天早上见分晓，如果你体重有任何增加，他十倍赔偿，我还能说什么？”
西子道：“哦，还是金钱的诱惑比较大。十倍赔偿就是两万呀。”
西子再次惊叹，这老板真是巧言擅辩论。
增肥、减肥这种东西，完全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
就算她明天早上起来重了三斤，老板完全可以继续狡辩说是她的午饭出了问题，或者她多喝了水……
体重这种事，根本没办法细说。
等到明天早上，助理去找老板赔偿，老板完全可以推卸责任。
反正小龙虾你也吃了，身体又没出现不良反应，根据法律，不需要承担任何赔偿责任。
妙啊。
妙。
实在是妙。
助理道：“你和我一样，不信对不对？我就是想看老板想玩什么花样。”
西子虽然心中觉得老板诡辩，但言语上绝不能露馅，连忙道：
“谁说我不信？我觉得老板说得有道理。这龙虾卖1988，自有它贵的原因。”
助理：“？”
“而且，老板说的食材什么的，完全有可能。美食届无奇不有，你缺乏想象力的话，会错过很多美食哟。”
助理：“闭嘴吧你。”
-
有时候，假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
这句话有一定道理。
也许是最后在助理面前帮老板辩论的因素，西子发现，今晚睡觉的时候，她竟然也真的开始期待了。
期待她的体重，会不会真如老板说的，有所减少。
甚至在睡觉之前，她还对着星星祈祷三遍：
保佑明早起床，体重千万不要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