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惩贪官上奏清君侧1
杜昀带着杜思允回到杜宅,卸了马,杜昀问他:“你今天怎么缠上人家王妃了”
杜思允扭扭捏捏的开口道:“我,我被她发现了。”
杜昀一惊,拉着她问道:“什么被发现了”
“我今天癸水来了,弄身上被她发现了。”
杜昀都快摸不着东南西北了,但还是强装镇定说:“癸水那后来呢?你怎么办的?”
“她帮我把裤子洗了,放火炉上烘干了。”
“什么帮你洗裤子她亲手洗的,没说什么”
“我不知道。哎哥,你别想那么多了,她答应帮我保密。”
杜昀沉默了一会儿,只觉得对不起杜思允。
他将手放在杜思允肩膀上,抱愧道:“思允,哥对不起你。”
“嗯哥”
“是哥没注意到你从小把你当小子养,哥都忘了,你也是个小女娘,到底和男儿郎不一样。”
杜昀正在煽情,拉着杜思允小小的手边走边说。杜思允虽然已经九岁,但她哥那么大的块头,手比平常人都要大,掌心就有别人的拳头大小,与杜思允的手比起来,怎么不是“小巫见大巫”
杜思允却停下来不走了,她抬头仰视着杜昀,眉峰蹙起,眉头微皱,面颊紧绷,似发怒的幼虎,露出冷冽的目光。她道:
“哥,当男孩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无关,我不想当女娘,是我自己不想当!”说完,她又补充道:“林幺初是个好人,她会帮我保密的。哥,她真的会!”
杜昀道:“哥不是担心这个,说出去就说出去了,你也不是非得做男孩。”
杜思允嘴里嘀咕句“我才不稀罕”,然后就一把跑开,离开到杜昀的视线之外。她跑到一处隔墙,靠着墙角坐了下来,却从眼角不断抛下泪珠来。
可她又忍着,只是把头埋在两|腿间抽噎,不发出一点声响,任谁也无法发现这的小人儿。
小孩子的认知的确简单,对这个世界的人和事只知道非黑即白。所以她觉得自己要坚强、独立、不依靠别人,就只能当个男孩。所以她对林幺初的评判是“她是好人”。
殊不知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圈圈绕绕,就连太阳东升西落,也要经过头顶这道弯儿。
(傻孩子,女孩,也可以坚强、坚韧,不依附于人;世上也从来没有纯粹的好人。)
没有哪个人在谁那都是好人的
这点在赵鸿影身上就能很好体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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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鸿影刚上任不久就被派去良庾治理蝗灾,但短短几个月,他便发现良庾这块地方,穷的不只是地,更缺少官吏们一颗“吏治清明”的心。
良庾的巡抚名叫亓衡,在赵鸿影来这一年之前上的任。长的凤表龙姿,神采英拔,本是个知府,后来一路高升,只一年时间便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论政绩,没得说,在同级官员里面是绝对的佼佼者。
赵鸿影要来今年的账本,对了几遍,却发现账目少了一千八百多两。
他问一旁的小厮:“这账目确定是对的吗?”
小厮道:“大人,没得错,都已经上报给公家过了。”
没得错
那日赵鸿影第一天上任便注意到了新修的“仁满桥”,于是向路过的一位老苍打听起来。
“这位老者请留步。我初入此地,见这桥木材新整,锃锃发亮,是最近新修的吧?”
老苍驻足,木讷地回道:“是,三个月前刚修成的。”
赵鸿影听完倍感欣慰,若是官员老爷们如此爱民如子,有了他们的配合帮助,他就更加有信心治理好这里了。“看来这儿的大人们都体恤百姓,还修桥改善百姓们的生活,真是值得称颂啊!”
谁知那老苍却皱眉,做出掩泣之状,就这样同眼前的陌生男子诉起苦来:“哎,小伙子,你是外地人有所不知,良庾这块地方遭了大罪了!”
“我知道,蝗灾是天灾,但也是能治理的好的,我是今天刚上、”话音未落,那老苍便打断道:
“不全是因为蝗灾,一年的庄稼没有收成,只要粮仓里有粮,也就能撑过去,问题是粮仓里有的是粮食,可官府就是不给放啊!”他压低声音四处打量了一圈,见无人巡查,才敢说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唉,就说这桥,坏了十多年了,也没个人管。还是半年前,三个人家的小娃娃结伴在河边上戏水,没成想落到水中,一个都没救回来,全溺死了。后来,那三家告官府,官府拒门不理,还好其中一家与京城一个什么官是远亲,寄了信过去。给公家知道了,官府这才不得已修了这条桥。”
“不仅如此,修桥的人还都是募招的,哎什么募招,这是说的好听,还不是把人硬抢过去,不然就收你税,什么税都出来了,连祖上十八代欠的账,还上的没还上的,都让你重交一遍,谁还得起啊?只能去修桥。不给吃,不给喝,白白干了六天才勉强俢起来了”
“岂有此理!”赵鸿影听完心里顿生一股怒火,他本以为陛下派他来是来除害的,现在看来,还真是来“除害”的。
赵鸿影说:“老人家,这儿一年前上任的巡抚亓大人,也不管这些吗?”
“呵,他要是管,也没人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欺压我们这些老百姓了!”
所以说,亓衡才是这幕后最大的主持者。
老苍又说:“听说圣上又派了一位知县来我们良庾,也不知道这官老爷是不是个好官,能不能站在我们老百姓这儿。要是和那群人面禽兽一样,来了也无用,我们乡亲们也负担不起那么些个徭役杂税,再要拷要打,也只有贱命一条了!”
赵鸿影抬了抬胸口,义正言辞地说:“会的,他一定会的!”
可那老苍只是长叹一口气,摇着头走了。
良庾竟会如此
现在他看这“仁满桥”,只觉得讽刺。
分明是不仁的“仁”。
那么,赵鸿影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了。
“你告诉亓巡抚,让他现在就来找我。”赵鸿影对小厮道。
“是大人。”
虽然巡抚官比知县大,但陛下给了赵鸿影特权,只要是他想查的,都可以越级查办。
所以,可以说赵鸿影官做的比亓衡大。
亓衡过了两三个时辰才赶过来,来时还随身带了两名下手,跟在身后。
进来时,他全然不把赵鸿影放在眼里,只是象征性地问候了句“赵大人好”,便泰然坐在右侧的北官帽椅上,若不是有外人,他看上去甚至有可能会像在自己家一样翘起二郎腿。
“亓衡,你可知我今日找你来是为何事”赵鸿影正襟危坐,肃穆地问。
“大人,下官不知,还请大人赐教。”亓衡虽一口一个大人,却并不目视赵鸿影说话,仅是应付写在脸上。一旁的小厮甚至给他端茶倒水,捏肩捶背起来。
“我今日上任途经一桥,叫‘仁满桥’,你可还记得”
“下官如何不记得,这可是下官三个月前为了百姓修的,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呵。”
“呵,真是脸不红心不跳。”赵鸿影心下想着。
“那我问你,俢桥剩下的银子哪去了?”
“哪还剩的什么银子上边就拨下来那么多,都用完了。”
“你是说,这么一座小桥用了整整一千二百两银子”
亓衡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赵鸿影身后,搭上他的肩道:“赵大人,您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良庾闹蝗灾什么都缺着,招人、买木材,那么多张嘴,那么大座桥,哪处用不着银子一千二百两说没就没啦!真没得剩,大人您不信可以去问圣上,看下官是不是一早就如实上报朝廷了?没得错,真没得错。”
赵鸿影见他还油嘴滑舌不承认,便一拍桌案指着他道:“你可知欺瞒上级该当何罪”
亓衡狡黠道:“下官犯了什么错,赵大人这么冤枉我”
“哼,你真当我是睁眼说瞎话,平白无故说出来的吗?来人,带上来!”
说着,门外的小厮带上个人来。
那人身着粗布麻衣,满脸沟壑深的褶子,黝黄的皮肤,眼神里却还有股劲儿,头发也未曾斑白,让人一时猜不着大致的年岁。
“大大人。”那人扑通跪在地上要给两位大人磕头。赵鸿影把他拉起来稳住他的底气,让他不要怯场不敢说,道:“你尽管说,不要有所顾虑,本知县自会替你做主。”
于是那人犹豫了一瞬,目光坚定起来,还是壮着胆子答道:“赵大人,草民是三月前修桥的三十人里其中一个,我们修桥修了六日,但官府却不给发钱,也不管口粮,我们只能自个儿从家里省出口粮带来。可草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七八口人都等着草民一个来养活,如今抓了我去修桥,家里没了顶梁柱,老娘也病倒了,田里的活也没人干,草民,草民真是走投无路了啊”说完,他止不住擦泪。
赵鸿影道:“好了,你莫要说了,大致情形,我都明白了。”他转身怒视亓衡:“亓巡抚,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大人,您可不能听信这小人的胡言,我们都是奉公办事,怎么可能苛扣百姓的钱呢?一定他拿了钱偷偷赌掉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了,才到大人您这儿来骗钱的,他绝对是在说谎!”
“胡言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门外还有四个人,若你觉得一人是在说谎,我们今天就把那四个人都请进来问话。若五个还嫌不够,还有二十五个,我大可都寻过来,到时候你也敢说他们是在说谎吗?”
亓衡拍拍身上的灰,闭嘴不言。
“亓衡,你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那亓大人只是冷笑,并不觉得自己将要大祸临头,甚至还觉得赵鸿影此番实在是滑稽。
“不过是个小小知县,头一天上任,若不是岳父大人叫我收敛点,我还不愿意来呢!他如何敢与我叫嚣?真是愚昧。”他心想。
“赵大人,若是有证据,尽管拿来便是,我亓某通通认下又有何妨”
(他疯了吗?)
“亓衡,你!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闻言,门外进来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架住了亓衡,有一个还顺势从身后踹了他一脚,亓衡跪到地上,狼狈不堪,方才跟着亓衡进来的两个下人,也不敢妄动。
“赵旸,你敢拿我!”
“如何不敢证据,我自会一点点查出来摆到朝廷去,你背后做的那些事,迟早会公之于众的,到时候无论你认不认,都不是你说了算。至于你,暂时先在大牢里老实待着吧!”
“没有证据,你怎么敢缉拿我哼,你等着吧,你这个官,当不了多久的!”说着,就被押下去了。
“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我和你,谁能把官做下去。”赵鸿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