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原来是你
打从住院后的每天下午，桑榆他们就会特地来一趟帮我补课，陪我聊天，一开始，苏潭也会在现场，可没坚持个两天，就已经没影了。
手上的苹果被桑榆咬的嘎吱只响
“死苏潭！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随后桑榆重重将果核扔进垃圾桶“真是服了，唉！我说傻阳，你这弟弟是那个垃圾堆捡的，太不靠谱了，以后可不能随便捡人，小心捡了个祸害。”
“是是是”
我看着气到脸红的桑榆，她似乎比我这个亲姐姐对苏潭缺席行为更加耿耿于怀，喋喋不休的说着一大堆，我小心将纸杯的水递了过去，试图让她润润嗓子。
“桑榆！”一旁的孙乔木实在看不下去，出言呵止“你没长手吗？让一个病人给你递水”
桑榆挺无语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他了“孙乔木，你发什么神经！”
“啊！”见桑榆有些生气，我悄悄把手里剥好的香蕉递到她嘴边
桑榆颇为得意的朝孙乔木挑了个眉“小子，你现在可是试用期，小心我让你转正失败”
“歪！你讲不讲理”
“我怎么不讲理”说完，桑榆顺势倒在我身上，做作的抹着眼泪“你以后可不许找这样，他会欺负我的”
真是个戏精本精！
“你知道什么人先告状吗！”孙乔木极其不爽，咬着牙道“就是你这种恶人，懂不懂？”
“懂！”
“你懂个屁啊！”孙乔木站直身子，望着此时躺在苏阳腿上的某位，忍不住想要呛她“也不知道你转不转得了正啊！”然后对着桑榆做了个嘴形
桑榆气的坐起身，直直盯着靠在柜子上略微得意的孙乔木“你怎么知道的”
“傻子才看不出来”见我盯着他看，孙乔木尴尬的抽了抽嘴角“除你之外！”
这！怕不是说的汪浩吧！
他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然后，我看了眼此刻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喝水的大冤种——袁野
微微叹了口气，傻孩子，内涵你呢！还在那傻笑啊！
也不知道桑榆的嘴炮时间过了多久了，我有些犯困了，也不留他们吃完饭了，便催促他们回家了。
当我正准备躺进被窝时，大门被大力推开，我看着风尘仆仆的苏潭正站在门口，脸上是慌张不已。
“苏潭？”我试探的唤了他几声，他这才有了反应，像被人摄了魂一般跌坐在沙发上，我有些担忧他“苏潭，这是怎么了？”
“姐！”沙发上的人茫然的看着我，连呼吸都微微不稳，只一瞬便底下头“没什么”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的内心止不住的不安，我拉住他的手柔声询问“发生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呆呆看了我一会儿，声音略微颤抖“姐，我好没用啊！我以为…”便一头栽进我怀里，小声抽泣“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你，都是我的错，你现在才变成这样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没什么事啊！再说，明天我可就出院了”我朝他微笑道
“不是的，不是这事”苏潭眨巴着湿润的眼“那次绑架…其实是…那个人把我们卖了对吧！”
我的心旮瘩一下。
苏潭，怎么会知道？
我开始有些惶恐不安，按理说，这件事只有我，李大伟还有那对夫妻知道。
李大伟正在请求原谅，更何况他现在怎么也算公众人物，断不可能会将这件事说出来，除非……
呼吸滞住，我全身的血液倒流，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感席卷全身，我赶忙抓住苏潭询问道“谁说的？”
苏潭见我这副模样，一瞬间有些慌张“一…一个精神有点不正常的女人今天在校门口找我”
女人！
女人……女…人！
是她！
她出来了，她出来了，她！出狱了
一口凉气倒吸入肺。
她会来找我吗？
她会来找我。
那些痛苦的记忆，像是伤疤一样重新被揭开，平摊在我面前…
掌掴声。
鞭子挥打在皮肉的声音。
老鼠的吱吱声。
女人疯狂的笑声。
还有…
寒冬时分，等待我的一瓢冷水。
我不自觉的颤抖。
“她会来找我”
“她会来找我的”
“姐！”苏潭看着眼前人一下又一下狠狠敲击自己的脑袋“姐！你冷静点”
“她会来找我的，会把我抓到漆黑的柜子”
“苏阳！冷静点”苏潭紧紧抓着眼前激动的苏阳，生怕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医生，医生”
门被人大力推开，我好似看见那个女人带着她癫狂的笑容走向我。
“苏潭！”我紧紧抓着苏潭的衣角，哭求他“带我离开…她在哪！她会来找我的，她会打我的…放我离开”
看着那人越走越近，恐惧感席卷我的神经，我大力挣脱禁锢我的大手。
“放开我！”
“镇静剂！镇静剂，快拿来！”
“我不需要，我求求你，让我走，求求…”话未说完，针头就已经落下
苏潭看着怀里的人，渐渐变得平静，小心掖好被角，他的心里有无数疑问，掏出手机，缓缓走了出去。
“喂！”苏珊不耐烦道“混小子，不知道你妈现在在外地出差吗？有时差的！”
“妈！”苏潭打断道“苏阳口中的“她会来找她”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半响。
“唉！就是李大伟吗！”苏珊磕绊道“臭小子，别在你姐面前提那个人”
“妈！别骗我”苏潭想到刚才的反应，更加确信有什么事情，他们在瞒着他“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来找我了”
“什么！”苏珊大叫道“什么时候”
“今天，我放学”苏潭轻揉额头，如实交代道“可以告诉我了吗！”
苏珊叹了口气，一五一十诉说着当年的事情。
听完苏珊说的话，苏潭胸口闷闷的，像是藏了座小山，他将手机收回口袋，悄悄走进病房。
望着月光下苏阳平静的睡颜，眼泪一瞬间崩盘“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苏潭捧着苏阳的手，坐在一旁忏悔“都是我，要不是我小时候不乖，硬缠着你给我买巧克力，咱们也不会被绑架”
“要是我当初坚定一点，没有和那个小男孩逃走，你是不是…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姐，对不起”
许是睡梦中的人听到了他的话，被他捧住的手，竟然奇迹般收紧了力度，像是在安慰他！
像是在告诉他，她其实没有怪他！
苏潭的心一瞬间变得暖洋洋的！
“什么啊！”苏潭反笑“明明睡着了，还在安慰我，真讨厌。”说完，又靠近病床上的人几分，在她身边沉沉的睡去，就像…
就像是那时，面对穷追不舍的坏人，她只身引开那些人，对他说的那句
“别怕！往前跑，别回头！”那般让他心安
苏潭梦呓道“姐！我长大了，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
第二天清晨，我看着屋内突然出现的苏珊，有些疑惑
“妈！苏潭让你来的吗？你不是在出差吗？”
苏珊坐在一边，从饭盅往碗里舀了几勺粥，笑着递给我“工作早完了，买了最早一班飞机赶过来接我们阳阳出院”
“其实，不用这样的，我都已经快成年了，我可以的”
苏珊有些不开心，掐着我的脸道“长多大，在我眼里也是小屁孩”然后便去收拾我的随身物品
“妈！今天不是周末吗？苏潭呢！”
“他啊！我让他回去做作业了”苏珊道“臭小子，这次英语又给我考三四十，我让他回去多做几套卷子”
这么说来，我倒是想到些什么。
“那这么算来，咱们给他买的卷子也应该到了吧！”
“到了，我还以为有多少，小小一踏吧！到时候再买一些吧！”
“嗯！”我点了点头，深思道“也好，巩固巩固。”
此时家中的苏潭望着角落那快到他一半身子的卷子，嘴角止不住开始蹦迪“这…这叫做几本？”
内心一阵悲戚，咬牙道“好你个苏阳，欺负我孤立无援，好啊！”
啊切！
许是天气太冷了，冻的我接连不断打喷嚏。
得注意保暖了。
“阳阳啊！”苏珊看着我，有些难以开口“今天，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不自觉捏紧手中的杯子，挤出一个微笑道“好，我知道了妈妈！”
我跟随着苏珊，来到一处建筑外。
真是久违啊！
我看着室内熟悉的装潢，紧张感随即而来，我悄悄将手中的汗水在衣摆上擦干，这才走进那个诊疗室。
令我没想到的是，今天的治疗竟然…格外顺利，趁着苏珊和医生谈论，我借由口渴，这才得以从这样压抑的环境逃出来。
漫步在人流涌动的街道，我漫无目的样子和这座城有些格格不入。
可能真的有些口渴，我找了一家便利店走了进去，我坐在窗边，看着马路上拥挤的人群，忽然，一双眼睛透过浅浅的缝隙正盯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盯着一块肉，贪婪，疯狂，可怕，让我极其不舒服，人流退去，我才得已看清，手中的水瓶，伴随着恐惧掉落在地上，发生不小的响声。
是她！
她朝我一步一步走来，嘴角的弧度癫狂又恶毒，仿佛下一秒就会将我撕碎。
我夺门而入，像十年前狂奔在麦田那般穿梭在人海，只祈求能逃离魔爪。
求求了，求求老天。
帮帮我，帮帮我。
那个女人紧紧跟在我身后，眼睛像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我。
忽然，一双手将我拉入黑暗，我以为是哪个人的同伙，拼命挣扎，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孙乔木！”没等我出声，一双手便已经捂住我的嘴
“嘘！”我听见不远处响起了脚步声，以及女人癫狂的笑声“臭丫头！好久不见啊！快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
“哈哈哈哈～”
我被这惊悚的笑声不断冲击，额头上竟不断冒出冷汗，等到女人渐渐走远，我和孙乔木才得以解脱。
我大口掠夺空气。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我望着一旁同样紧张的孙乔木
只见孙乔木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好问的，那女的应该是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患者，病服都没脱！”
“走吧！”孙乔木牵起我的手，带我走出昏暗的角落，就好像那个他一样带我走向光明。
好想！
好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好想和他就这样永远牵着手。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啊！”孙乔木轻揉着我的脑袋，那双修长，柔荑的手好似引诱我跌入伊甸园的苹果。
一瞬间，我希望自己可以贪婪一点，我希望他可以多揉搓会儿我的发顶。
“没…没什么”
“没什么，脸那么红。”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摊放在我的手里“给你的！”
我摊开手，望着手中的石头，一块雨花石，只是，这石头的纹路怎么有些熟悉。
“这是我爷爷为我求来的，开过光的”孙乔木拿起石头，小心翼翼的戴在我脖子上“它对我很重要，算是我们老孙家的传家宝，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
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我的脸。
我呆呆的望着他，试图从他身上寻找证明他的证据。
小虎牙，雨花石…是他对吗？
一定是他。
我抑制住内心的雀跃，紧抿着唇，终于将心里的话问出口。
“你，当初有没有丢过它”
“嗯？”孙乔木疑惑的看着我，忽然笑出了声“丢过几分钟算吗？”
“算！在哪里？怎么丢的？”我有些激动
“我丢它，你这么开心啊！”孙乔木打趣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问问”我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人“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我当初去乡下看爷爷时，看到有几个小朋友在打弹珠，我也想玩，他们也不愿意和我共享，所以拿这块石头玩的”
“你拿这么重要的东西打弹珠”看着一脸平静平静讲述的孙乔木，我有些震惊“那，那后来呢！”
“后来啊！果真让我打丢了，好像，好像丢到了一个废弃的仓库”
仓库！我的瞳孔骤然放大“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我小心的试探
“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啊！”孙乔木有些想笑，思绪也一瞬间拉回到哪天…
当初的他靠那块雨花石，可赢了不少玻璃弹珠，只是最后一局，不小心打到了一个废弃仓库，当初他极其害怕，害怕丢了这个东西，爷爷会对着自己的屁股一顿胖揍，于是他只能从狗洞里，悄悄爬入，可谁知，他刚爬进去，就看到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盯着他，年幼的他以为这是这家的主人，生怕自己被挂上贼的名号，拿起石头，就打算离开。
“等等，你是这家的人吗？”女孩怯生生的看着他
“我不是啊！我只是来捡东西”他转了转眼睛珠子“你们是在玩捉迷藏吗？”
当初的他真的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当他听到答案时，他才发现电视新闻里说的绑架，竟然有一天离自己那么近
“我们…我们因为父亲欠了债，所以被绑架了”
他看着女孩失落的神情，他的心一瞬间变得柔软，拍了拍胸脯道“我对这还挺熟的，我帮你”
于是他拉着女孩开始往村口跑，只是当初没发现门口的狗，那狗像是打了亢奋剂，没命的叫，没一会儿就把屋内的人惊醒，他怕他们回去会被欺负，愣是加快了速度，飞身进了一个麦田。
可是，还是被发现了，情急之下，他本想着自己去引开那些人，让他们逃出生天，谁知刚起身，就被女孩生生拉了回去。
“求你带我弟弟离开，去警察局找警察叔叔来救我，求你了”
他看着女孩脸上挂满了泪水，一遍一遍央求自己，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怪疼的。
没等他开口，女孩便头也不回的奔向麦浪，那背影果决又倔强，宛如夜空中的星，为这无边的黑暗染上点点光亮，照亮了黑漆漆的麦田。
后来，他带着小男孩逃到爷爷家，爷爷是退伍军人，听到这事更是气愤的不行，当天便骑着三轮车带着他们到了镇子上的警察局报了案。
只是从父母口中知道，那个女孩成功被救了，而那对同伙，在逃命中，一个跌落悬崖，没抢救回来，一个被抓进监狱了。
“不过，幸好那对姐弟没事”说完，他便对上身边人晶莹剔透的眼眶“怎么听故事还赠送眼泪啊！”
孙乔木有些无措，抬起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轻揉的擦着“哎呦！哎呦！怎么哭的这么可怜啊！”
一听这话，我的眼泪像是止不住的水龙头，哗啦啦的一顿流“就是看到你，有些开心”
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真的好开心。
真的好开心！
孙乔木听到这话，一瞬间就笑了起来，眉眼中带了点不正经，调笑道“今天见我怎么就这么开心啊！平常见我怎么没见你开心到抹眼泪啊！”
孙乔木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怎么做，不抱她，又舍不得放任她抹着眼泪，他想抱她，想安慰他。
可是…抱住她，生怕会吓到她，又怕她会因此讨厌自己，觉得自己轻浮。
就在孙乔木反复纠结之时。
一双手穿过他的胳肢窝，拥着他。
他的身体一瞬间僵住，手上还保持着为她擦眼泪的动作，他呆呆地望着怀里的女孩，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可置信。
这么说来，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了一丝丝动心。
“对不起，但是谢谢你”怀里的人小声道
孙乔木慢慢收紧拥抱，在她耳边郑重而又温柔的说道“是我应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喜欢上你。
请你再等等我，等我们度过高考，我就会向你告白，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所以这期间，希望你也能多喜欢我一点。
让以后的我心里有点底。
“好了，小哭包”他轻轻拉着我的胳膊，轻声道“我送你回家。”
我牵着他的手，心里开心极了，像是找到失踪已久的宝藏。
今天，还算是有亿点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