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服务生引着于珊和莎莎来到包厢前，推开了沉沉的包厢门，吵闹声从门口涌出到走廊。
包厢里坐着一群人，放眼望去都是男性。一个女人扯着尖锐的嗓门，声音格外突出，像在优雅的印象派油画上刷了一道大红油漆。她喊着：“哎哟，两位美女主播，姗姗来迟呀”。说话的人正是薛洁。
薛洁走过来，抚了抚于珊的手臂，又看了看薛洁，问：“终于到了，怎么样，路上有没有堵车？”
于珊摇摇头，“没有堵车”。于珊看了眼这群人，她靠在薛洁耳边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薛洁笑嘻嘻对两人说：“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来，进来坐吧”。
沙发上的人，挪着屁股，让出了中间的位子，不知谁说了一句，“来，美女坐中间”。
莎莎一进门看到他们，想起龙哥的大肚腩。大概在城市里捞油水的男人都是一个体格，像一个又一个被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吹气糖人，同样的把肚子吹得鼓鼓的。而农村里的男性，因勤劳的耕作练就了精壮的身体。
薛洁顺着男人说，“那两位美女坐中间吧”。沙发中间早已腾空了位置给她们。薛洁看着其中一个男人开玩笑道，“我都没有这个特权了”。
另一边角落里一个男人喊：“以前你有特权，现在你就是特权”。听到这话，大家都笑起来，除了于珊和莎莎这两个不清楚状况的人，听得是云里雾里。
在于珊看来，薛洁和这群人的关系不一般。
莎莎身旁的力哥挪着屁股往莎莎身边靠。他的大头皮带在大肚子下收紧，系着窄窄的一圈。他轻声细语地对莎莎说：“你想听什么歌，我给你唱”。
莎莎望着力哥，略显疲惫的双眼却像深藏着幽幽流动的春水，嘴角仍挂着讨好的笑。她说：“你唱什么，我就听什么”。
一听这话，力哥像是刚装满燃料的火箭，猛地站起来：“好，我就唱一首你一定喜欢听的歌”。他走到点歌台，在服务员耳边说着什么，接着站到屏幕前扭动着，等待伴奏的响起。
于珊看着他不像个善茬，她对莎莎说：“他喝多了，不要管他”。
莎莎摇摇头说，“我没事”。这不过是普通的交往罢了，再说了，还有什么没见过呢？
当底线被击破之后，包容度便扩大了。
“啊——会否与她这原地相——逢——”歌声如战马的嘶吼，偶尔激动的吼声像利剑刺着耳膜。
他意犹未尽地陶醉于歌词中爱情故事，等到音乐完全结束，屏幕上弹出评分的为歌曲评分的画面——61分，他转过身对着话筒大喊：“掌声在哪里？”
全场发出欢呼与掌声。他回头看着莎莎，莎莎也在笑着鼓掌。
等掌声停下来，力哥想起什么似的把手指向薛洁，手掌像鱼尾巴一样上下煽动着，对着话筒说：“哎哎哎，小洁还没给我们介绍两位美女呢”。
薛洁一听，哎呀！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连她自己也还没来得及认识莎莎，“不如让两位美女自我介绍一下吧”。
力哥一听，正好！只要美女开口说话，搭话就能顺理成章不显得突兀，“来，两位美女自我介绍一下”。
他看着两人，安排着先后顺序，他想让莎莎压轴登场，便把话筒先伸向于珊。于珊头往后退了些，小小声地说了一句“珊珊”。
力哥把话筒收回嘴边，“好，下面请二号美女自我介绍一下”，又把话筒伸向莎莎，侧着头探着耳朵。
莎莎语速很慢，“叫我莎莎就好”。她脸上的笑如少女般娇羞，分不清是发自内心的害羞还是面对环境的伪装。
力哥看着莎莎，视线像树藤缠在她身上般难以抽离。“你叫莎莎，我是卖沙的，这么巧！”他看向其他人，“我请莎莎跟我合唱一首，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异口同声，“好！”这下，众人的压力让莎莎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
力哥把手伸向莎莎，她看着他手上亮闪闪的手表，这块表不知比这个人迷人多少倍！莎莎把手给她，站了起来。
他紧实的肉手圈着莎莎的四指，这感觉对她来说很奇怪，他的虚伪、他的油腻是那么惹人难受，可他身上那种能为你许诺未来的能力却又令人心向往之。
包厢里的服务员点了一首上世纪末的对唱情歌。
于珊看着莎莎的背影，确保莎莎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只要莎莎回头望她，只要莎莎眼神里有一丝不情愿，她就会立刻带着她离开这里。她也早就想走了，她不喜欢薛洁这些伙伴，一点年轻人的品味都没有。
坐在于珊边上的胖男人稍年轻一些，三十岁左右，喝得靠在沙发上眼睛咪咪的。莎莎和力哥唱歌后，他见于珊落单，屁股往于珊身旁挪，艰难地打开烟盒，从烟盒里摸索出两只烟，递到于珊面前。他说：“来，美女抽烟”
于珊看向男人，笑着摆摆手：“我不抽烟”。
男人觉得无趣，坐的远了些，觉得自己自讨没趣了。他把一根烟放在烟盒上，自己点了一根靠在沙发上吞吐着烟雾，双眼迷离。
力哥把话筒放在桌上，“人美，歌声也美”，他往两个杯子里倒着啤酒，拿了一杯递给莎莎：“来，为我们的歌喝一杯”。
力哥一饮而尽，把空杯子展示给莎莎。
莎莎见状，分两口喝了下去。力哥满意地盯着莎莎的雪白的脖子，咽酒的喉上下摆动着。
“美女好酒量”，力哥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接着拿了两支果味气泡酒，递一支给莎莎，“我们喝这个”。
莎莎知道自己的酒量，这些酒对她来说还可以接受。既然刚刚在酒店调起了酒兴，现在倒不如喝个痛快！两人一杯一杯碰着。
薛洁举着酒杯把在场的人都挨个敬了个遍。她还不停把新续的果盘放到两位女生的面前，这让莎莎对这个薛洁颇有好感。
薛洁在两人耳边说：“还想吃什么跟我说”。莎莎点点头。
于珊和莎莎来之前，包厢里的男人们也已经喝过一轮了。这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喝得不清醒。
有的人吼着歌，没有听众也没关系；有的人在和旁边的人认真商讨着什么，手势不停变换，应该是酒劲激起的说教欲；有的人靠着沙发让自己缓过神，想着一会怎么回家。
于珊直播了一个下午，又了一晚上，于珊开始犯困。莎莎也喝得昏呼呼，她走出包厢找卫生间。
薛洁见莎莎走出门，也跟了出来，她小跑跟上莎莎，说：“莎莎，我是于珊的朋友，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莎莎走路有一些飘，看到薛洁走到身边，她背靠着墙站着，不想让薛洁发现自己站不稳。
薛洁只比莎莎大三岁，但在莎莎面前确如年长一辈般沉稳老成。
薛洁看着她，一只手扶着她肩膀说：“今晚要玩得开心，有什么就跟我说啊……要我陪你去卫生间吗”。
莎莎摆摆手，“不用了，我还没醉”。
倔强的人不喜欢在脆弱的时候接受他人的怜惜，他们会认为那是对自尊的一种侮辱和践踏。走廊里一环环的蓝色灯条，感觉莎莎踉踉跄跄走在一个通向未来的时空隧道里。
等莎莎回到包厢时，包厢内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于珊跟莎莎说：“是时候回去了”。
莎莎脑袋沉沉，应了声“好”。
两人与众人道了别，刚起身要走，力哥赶紧搂着莎莎的肩一把拉下来，刚站起来的莎莎被一股力压着又坐下了。老子的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说：“不能回去那么快，还早呢！”他语气中燃烧着醉酒后的怒火。
莎莎被吓着了，没有反抗，只是笑着看向于珊，又看向薛洁。她骨子里对权力的畏惧，让她任由胳膊重重地搭在她肩上。
薛洁见状，便对力哥说：“今天也不是周末，年轻人明天还要上班呢”。
说实话，于珊也被这场面震慑住了，但她看到那条粗壮的手臂在莎莎身上，她对力哥的厌恶更深刻，她的怒火烧红了铁胆。
于珊不露痕迹地深洗着一口气，而后轻轻握着他的手腕，把沉沉手臂从莎莎肩上拿下来，一脸无奈温柔地对他说：“对呀力哥，我们明天还要上班，就先失陪了”。
力哥又把手搭在莎莎肩上，用醉汉耍狠的语气甩着头说：“不上了，一天工资多少，我给你们结”。
莎莎心想，这么有本事？干脆胡乱说一个数字，如果真能拿到钱，那也是一件美差。她说：“一万”。
力哥虽醉，听到数字却很敏感。他小声嘀咕，“镶钻还是镶金边”，他放开了莎莎，从烟盒里抽出根烟。
薛洁见状贴近力哥，拿起根烟弓着腰给他点上，“来，力哥抽烟”。
于珊趁机把莎莎拉起来，“那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聚”。
“年轻人，先走吧”，薛洁说完又看向力哥，他一只手枕着后脑勺，靠在沙发背上吸着烟，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
“我手机落上面了”，莎莎突然说
两人在路边打车的时候，莎莎才想起，刚刚走得太着急，忘了拿手机。莎莎在包里翻找着，还是没有找到，她有些焦急地对于珊说：“真的不在身上”。
于珊说：“别急，在包厢的时候，你手机放哪里？”
莎莎说：“就在沙发上”。
于珊赶紧打电话给薛洁：“薛洁，有没有在沙发上看到一部手机”。
薛洁从力哥身旁站起来，在沙发上找着：“手机？你等一会…银色的吗？”
听到薛洁说银色手机，莎莎冲着于珊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自己的手机有着落了。于珊看了一眼莎莎：“对，可以帮忙送下来吗，我们就在楼下”。
不一会，薛洁带着莎莎的手机下来了，她说：“我也走了，要不咱们到附近吃点夜宵吧，我买单”。
于珊心想，喝酒多了伤胃，去吃点东西垫垫也好，她说：“这附近好像挺多餐馆”，说完又看向莎莎说，“吃点吧”。
莎莎吹了会晚风，又经过刚才手机事件，意识清醒了。只是口红颜色淡了不少，看起来还是有些憔悴：“走吧，美食与深夜最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