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寒
张三疯跟着柳悦来到一个城外的宅子之中。柳悦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随意坐下，自己去小厨房内忙碌起来。
张三疯边喝茶边打量着屋内陈设。
清茶入喉，他眼睛一亮。
这是何等的好茶？
入口，细品，回甘都恰到好处。
他想再喝一杯，茶壶却已空空，他又不愿去打扰柳悦，只得呆呆坐着，满是意犹未尽，方才对张祈雁的气也神奇地被茶冲尽。
柳悦没让他在外面坐太久，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平静地说：“将军是不是觉得这茶还不错？”
这茶是北国特产，名为残梓，在北国盛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南朝和北国无多贸易往来，因此残梓在南朝鲜有人知。相传残梓是北国净寒峰上的一位仙人所制，其中蕴含仙气，可令人筋骨通透，心平气和。
残梓几乎断产，更是难求。只有皇宫中尚有余量，民间少之又少。人们便登上净寒峰，在峰顶的寺庙中祭拜神明，希望买得到残梓。
残梓的量并未变多，寺庙却赚得盆满钵满，放出大量谣言吸引人上山祭拜。至于仙人制茶一事，也只是个传说，北国人民为何如此信任就不得而知了。
前些年北国出现一位制茶高手，扬言自己可以制作出残梓，惊人的是，虽然那茶的样子和残梓有出入，但味道一分不差。
自此寺庙无人问津，大多数人都在那高手那里购茶。奇怪的是茶从未供不应求，存货颇多。
因而皇后爱茶，皇宫也大肆购买。许多人重金想学习制残梓的方式，都没成功。
也曾有人潜入高手的府邸之中，想窥探秘密。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了一家茶铺旁，身上体无完肤，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在不久后，这位制茶高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一个梗为离谱的说法也就传了出来——深山有神女，神女制仙茶。
听柳悦说完这一番话，张三疯觉得可笑又可惜。可惜这样好的茶濒临消失，可惜他没能多喝到些，可笑北国人民如此疯魔。也有些惊讶柳悦如此大方，拿这样好的茶来招待他。
“那柳小姐是怎么得到这残梓的？”
柳悦玩味一笑，“我吗？那请张将军来厨房帮我做点事，答案自然会告诉你。”
这对于张三疯这种没下过厨房的人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有些局促不安地跟在柳悦后面。
“其实也没什么事，不知道能不能请将军代我洗洗皿？”
张三疯闻着桂花香，心情还不错，点点头开始洗。
张祈雁在军营交代了些必要的事情。
他本打算再在江宁待些时日，至少也等拿到了柳悦的桂花糖糕再走。结果士兵来禀报张谙来信让他回京，没有说明原因。
他心有疑惑，不过对于张谙，他还是相信张谙这样做一定自有道理。于是他立马启程回了皇城，让士兵告诉张三疯他已经回去了。
马在路上跑的急，正合张祈雁心意。不久天色渐暗，为了在当日赶回去，张祈雁加快了速度。
他在心里想：为什么他最近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
紧赶慢赶总算回到了皇城，宫门早已关闭，但他只需要露个脸就可以进去。
宫门处张谙的手下已经在等他，恭敬地说：“太子殿下，太傅在皇上的寝宫等您。”
张祈雁顿觉不好，怕不是张殃及又出事了。他跟着张谙的手下快步走去。
一踏进殿门，便见张谙站在外殿，眉头紧皱。
张祈雁脱下了青色披风，将其递给一旁的婢女。
“皇叔，何事？”
张谙一言不发，只带他走进内殿。
张殃及是醒着的。病痛折磨着他，他原本凌厉的五官如今尽显无力，俊美的面庞也只余下苍白和病态。
张谙压低声音对他说：“刚才皇上又吐血了，他要见你。”
张祈雁跪在他榻边，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手。
“祈雁，最近就不要离开皇城了。”张殃及的声音平缓，虚弱。“毒不解，我时日无多，南朝的未来就托付于你。”
他看向张谙，“张谙，你要尽心帮助祈雁，莫让有心之人害了他。”说完，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张祈雁本来想说些什么，看张殃及现在，也说不出来了。他为他顺气，点着头不说话。
张殃及睡下，张祈雁步子沉重地走出内殿。
“每每看到父皇这样，我对张凛月的怨恨就会多一分。”张祈雁坐下。
张谙立于窗边，他肩宽腰细，身影挺拔。君子如兰，惊鸿苒苒。张祈雁看着他，莫名感到安心。
张谙回身对他说：“祈雁，你真的相信绍莱放下了吗？”
这个问题张祈雁想过无数次，也把自己代入张绍莱，不论怎么想，他都不敢说他真的放下了。那他这个杀母仇人在他心里又是怎样的呢？他不敢去想。他轻轻回道：“我不信，但不愿再伤他。”
张谙看着张祈雁，无奈了，“哪有那么多的不愿啊。你把南朝许多重要事务交由他处理，可以理解为是在拿南朝填补你对他的愧疚吗？”张谙也有了几分怒意，“祈雁今年不小了，也马上要做父亲了，这种拿整个国家开玩笑的事，还做得出来吗？你是太子，南朝的太子。”
张祈雁本来因为和张谙意见不合有点生气，不过听了他的一番话，自己确实是被骂醒了。整理好心情对张谙说：“绍莱的能力也不差，加之我和三疯的武力，定然无事。”
张谙烦躁地说：“你是要连这太子之位都让给他吗！”
张祈雁满脸的无可奉告，把张谙的询问打了回去。
张谙耐心地说：“皇上和我刚才说的话，望你记在心中，小心张绍莱，别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随即，他拂袖而去。
张祈雁何尝不知怀月接近他是张绍莱的手笔，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张绍莱对他还有恨意。他也明白，他亲手杀了张凛月并无不妥。
错也只错在，张凛月是他们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