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十二晚：考试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学生们也进入了期末考试的阶段。由于六年级的学生们要进行小学综合考试，要到县里去参加考试，所以付亦然和韦溦就提前一天，和他们一起到县里去了，留下秦子和张校长看着剩下的孩子。
“老师，我们到县里要住哪里啊？”一个孩子问韦溦。
“县教育局会给我们安排住的地方的。”
“老师，我妈妈在县里打工，等会儿到了县里，我能去看看我妈妈么？”
韦溦和付亦然都听到了孩子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他，孩子渴望的眼睛里有很大的期待，但是在规定上，所有参加考试的学生在考试之前都不能擅自行动的。
“等我们明天考试结束了之后，老师再带你去看妈妈，行么？”
“好的，谢谢老师。”
孩子没有失望，或许他也是想用完美的成绩去见他的妈妈吧。
一路上，孩子们都趴在窗边，看着一路车行过的痕迹，一边看着，一边和身边的伙伴们说笑着，整个车厢都是笑声。韦溦和付亦然坐在最后一排的最边上的两个位置上，看着孩子们的一举一动，或许他们都没有发现的，自己的嘴角竟一刻也没有放下过。
“诶，到了。”
韦溦被人叫醒，才意识到自己是睡着了，而付亦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的旁边，自己的头就安稳的靠在他的肩上。
“哦，孩子们呢？”
“到去招待所里看自己的房间了。”
“恩，那我们也赶快去看看吧，走吧。”
付亦然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听到韦溦说“我们”的时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只是这次听上去，他没有了激动，更多的，是感慨。
等把所有的孩子都安顿好了之后，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所有来考试的孩子们和老师们，都在招待所的食堂里吃饭，大家都安静的排着队，可以容纳两百人的食堂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好似说句话都会泄密一样。整个晚饭的时间不过一个多小时，所有人都撤出了食堂，孩子们自觉安静的在房间里看书，韦溦和付亦然分别负责男女生的宿舍，到了八点半的时候，就开始让他们洗漱睡觉了，不到九点半，这个招待所真的是仿佛进入了冬眠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孩子们都还好么？”秦子发来的短信。
“恩，现在都睡了。你呢，怎么样？”
“我都准备睡了，明天你们是考完就回来么？”
“恩，大概六点的时候就可以到学校了。”
“那行，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收起手机，韦溦从房间的窗子往外看，竟然看到了付亦然在楼下散步的身影，这个画面，她都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分手时，付亦然在左砾家楼下等待的身影。韦溦在楼上看了很久，付亦然还在走着，他围着招待所的那个人工水池走着，他一直看着地上，一直没有抬头。
“扣扣扣”
韦溦轻轻的敲了一下窗户，刚好走过楼下的付亦然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韦溦。
韦溦记得自己笑了，也看到了付亦然笑了，然后付亦然用手挥了挥，示意她早点休息，她也比划着让他早点休息。两人这样相视的站了一会儿，付亦然重新低头散步，只是这一次，韦溦没有再看到他路过的身影，这才关上窗户，安心的躺在床上。
“孩子们，加油了！”
韦溦在孩子们的身边，用手一个个的拍着肩膀，为他们加油。孩子们也一个个的信心十足的，笑着接受韦溦对他们的祝福。
“老师，待会儿考完试，真的可以让我去见妈妈么？”
“当然，所以你要好好考，让妈妈开心啊，加油了！”
“恩，好的，谢谢老师。”
预备铃响了，所有等在门口的孩子们都一股脑的挤了进去，在那里面，不只是一个考试，而是他们踏进更多社会的门槛，对于他们这样的孩子，只是这样，才能得到更好的人生。
“想去哪走走么？”韦溦走到付亦然身边问道。
“随便，你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随便走走吧。”
两人沿着路，一直走，他们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关于学校的，关于孩子们的，关于家里面的，但是就是不说，关于他们俩自己的。
“哦，对了，妈妈前两天发短信说，等我们回去了，有事情要和我们商量。”韦溦说。
“恩。”
“诶，说起来还真的挺快的，三个月，就过去了……”韦溦感叹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啊，你们那个专业好像不需要教育经历啊？”
“我是来顶包的。”
“啊？”
“本来是我们班长报名的，说是参加支教活动对评奖学金有用，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听说没用了，所以就推给我了。”付亦然淡淡的说。
“额，那你怎么不推？”
“不知道，或许是，也想换个环境吧。”
“哦……”
两人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的，周围没有了商铺，不远处竟然有一片油菜花田，不过不是开花的季节，没有整片的嫩黄色，但是整片的秸秆还是可以让人想象到开花时的盛况。
“诶，你还记得当年我们看《金粉世家》的时候，金燕西和冷清秋就是在这样的一片向日葵园中约定终身的，还记得么？”韦溦兴奋的看着花园。
“恩，不过我记得后来他们俩还是分开了。”
“你干嘛老是记得不好的故事？”韦溦嫌弃他破坏气氛，瞥了他一眼“那时谁知道后来的事情，眼前是最美的就行了，真是的。”
两人坐在花园边上的一棵树下，谁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付亦然，我们回去之后，好好做家人，好么？”
付亦然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大片的秸秆，然后他躺了下来，双手垫在脑后，闭着眼睛。
“其实我们可以做很好的家人，不是么，至少我们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这并不是一个难事啊……”
韦溦知道，这三个月里，他们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把之间的关系讲清楚，但是两人都没有开口，并不是害怕，而是担心，在说出口的那瞬间，两人平静就会破碎。
“韦溦，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么？”付亦然说，“因为你总是一个人，即使大家都知道你有家人，但是你总是一个人。你一个人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之中，我想保护你，我想让你真正的感觉到温暖，可是不知道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心里，你不是妹妹，而是一个女生，一个因为特别吸引到我的女生……”
韦溦坐在付亦然身边，双手抱着膝盖，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在学校里，所有人都说，付亦然你看你妹，但是我真的很想说，她不是我妹妹，她是我喜欢的人，可是，我不敢，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说了，只要爸妈知道了我的想法，你就真的是一个人了，连我们这样的家庭都没有了……”
付亦然的声音停住了，而韦溦眼角的泪终于也掉了下来。
“韦溦，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家人，因为你从来都不会麻烦别人，但是我并不需要这样的家人，我想要一个，可以大声告诉全世界，我很爱的一个家人，直到现在为止，这个人，还是你……”
付亦然睁开眼睛，望着韦溦的背影，想伸手去摸摸她，却发现，自己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了，轻轻的自嘲了一声，看到了韦溦转头过来。
“那，你愿意，我从此就是一个人么？”
“为什么你会是一个人？”付亦然坐起身来，“难道只有爸妈才是你的家人么！我呢？就算他们不再理解你，不再相信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觉得，没有他们的理解和祝福，我们在一起，真的会开心么？付亦然，你从来都没有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
“那你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每次都是你说，爸妈一定会反对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家人就好，但是，你有想过我想要的是什么么？”
“付亦然……”
“我想要的，不过就是堂堂正正的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这到底有什么难的？难道爸妈连一个女儿都容得下，一个他们亲生儿子喜欢的女人就容不下么！”
付亦然没有生气，他只是无奈，无奈自己没有早点和她讲清楚，无奈自己在过去年月里的软弱，他的眼神里是无尽的渴望和叹息。韦溦的眼泪没有停止过的一直在流，付亦然终于抬手，把她的眼泪擦掉，韦溦把头考上他的肩膀，轻轻的抽泣。
“付亦然，我喜欢你，但是，我也爱爸爸妈妈啊……”
付亦然拍着韦溦的肩膀，仰头叹息，或许，真的要和爸妈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