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十一晚：药缘
天气转凉，再加上心里的郁结未消，韦溦就感冒了。几乎每天早上秦子都是在韦溦的咳嗽声中被吵醒的，等着韦溦窸窸窣窣的起床，烧水，翻出药来吃，外面的天也早就亮了。秦子本来昨天就说过要带韦溦去镇上买药，但是韦溦坚持说自己带了药，没事儿，这不，过了一晚，更严重了。
“咳咳咳……”
韦溦走出房间，就看到刚从外面走进来的付亦然，韦溦以为是他早上去山里跑步去了，谁知道付亦然在走过她身边的时候，把手上的一个袋子给了她。
“咳咳，这什么啊？”
“药。”
韦溦仔细一看，确实是药，而且大部分是中药。
“没带你看医生，就照着一般感冒开的，待会儿你自己熬起来吧。”
付亦然说完就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韦溦还看着中药发呆。她知道，自己在刚才又对付亦然动心了，他们自从远离了那个有家庭有理由牵绊他们感情的城市，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开心的时候。韦溦有时候也会觉得恍惚，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回到过去的样子，那些不该他们承受的痛苦是不是也可以随着时间慢慢的消失在他们的记忆里，可是，这样的问题始终是没有答案的，因为韦溦知道，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女孩了。
“诶，你煮什么，味儿这么重？”秦子刚下课回到房间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气味。
“咳咳咳，中药啊。”
“中药？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还是采的？”
“付亦然去买回来的。”
“我说呢，看你生病，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是吧。”
“他应该是怕我传染吧。”
“哼，你在说一个笑话么……”
“咳咳咳。”
秦子坐在韦溦的身边，看着眼前被烧得漆黑的炉子，透出一种难闻的中药味道，眼睛不知怎么的，就湿了。
“溦，我有跟你说过，我之前暗恋一个男生的事情么？”
“没啊，咳咳。”
“他是我们小区长得最高的，比我要大三岁，但是那个时候不管是比他大的还是比他小的，都愿意跟他玩。我上高一的时候搬家到了那里，他已经上大学了，所以我之前是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只是有这么一个寒假，他放假回家，我们才有了那么一次见面……”
韦溦掀开炉子的盖子，看着里面的中药还在翻滚，便重新盖上，做回秦子是身边，听着她说接下来的故事。
“我们那个城市冬天也是不下雪的，那天我妈要我出去帮她去门口的小卖部买醋，我偷偷的背着我妈把一件毛衣给脱了，然后又多拿了两块钱想去买冰淇淋。一出门就觉得后悔了，并不是说有多冷，而是习惯了穿很厚，突然少了一件衣服就觉得冷死了，所以就跑着去小卖部，但是那天刚好小卖部就没开门，我只好又到外面的超市去了。好不容易的买到了醋和冰淇淋，但是突然发现，一手拎着醋，没有手打开冰淇淋了，好在冬天，冰淇淋没化那么快，所以想着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偷偷的吃完了再回家，就在那个隐蔽的地方，我见到了他。”
“敢情你们还是地下恋情呢？”
“还没到那一步呢。那时候我刚打算撕开冰淇淋的包装，就听到不远处有几个声音，说着什么打人，报仇之类的，我以为是这附近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了，就想着转头找别的地方，谁知道刚回头，就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比我高挺多的，而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捂着我的嘴巴，拉着我到一个拐角，我顿时就觉得完了，贪吃不说还得丢了我的命。但是他很快就松开了他的手，我也还在发蒙的没喊没叫，只是呆呆的看着地上，然后突然手里的冰淇淋就被抽走了，接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等到我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把我的冰淇淋给吃了一半，而且我才看清楚，手里拿着的是一袋中药。”
炉子里的中药开始慢慢的溢了出来，韦溦小心的把炉子从架子上拿下来，然后打开盖子，里面黑乎乎的一片，非常让人怀疑它们的可食用性。秦子递过来一个碗，韦溦从炉子里把中药倒进了碗里，颜色看上去是淡了很多，但是味道还是难闻，只好把它晾在一边，继续听秦子讲故事。
“那你们就一直这么僵着没说话么？”
“没有啊，我发现他给我一袋中药之后我就问他了，我说你干嘛吃我的冰淇淋，然后他说，小朋友冬天不要吃冰的东西，对身体不好的。我高一的时候才一米五不到，所以很多人觉得我是小朋友的，但是我内心是抗拒的，所以我就很气愤的说，我不是小朋友，我高一了！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么，他竟然走到离我很近的地方，用手量了我们之间的差距，然后不可思议的说，不是吧，小朋友不能骗人的哦。我当时那个愤怒啊，但是很快的他把冰淇淋吃完了，随手就又把垃圾塞给了我，转身走了，走之前还说，别走刚才那条路了，走大路回家吧。我后来才反应过来，他的中药还在我手里呢，只是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么一段奇遇，就暗恋人家吧，真是不可思议？”
秦子用“特无知”的眼神瞅了韦溦一眼，“这种奇遇一生也遇不到一次的好不好！”
“恩，好吧，咳咳咳，那你们之后就真的没再见过了？”
“对啊，不过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有几次寒暑假的时候我还是能见到他的，但是就是没机会再和他说话了，而且久而久之的，听说了很多他的事情，好像就觉得我们之间更近了。一个人就这么乐呵呵的过了三年，一直到他们家搬走了，就真的没再见了……”
韦溦端起中药，小小的抿了一口，果然，很难喝，但是快刀斩乱麻的，三五秒钟，韦溦就喝完了一碗，就连最后的呼气中都带着中药的味道。她恶搞的朝秦子的方向呼了一口气，马上就收到了秦子嫌弃的表情和站起来向外走的一系列反应。
韦溦把炉子里剩下的中药倒出来留在碗里，把炉子洗干净了之后就到办公室里准备上课的资料了。秦子坐在她的斜对面，写着自己的东西，付亦然也在办公室里，看到韦溦走进来，坐下许久了也只听到一两声咳嗽，他便也没再说什么。
“老师，老师……！”
大老远的就听到学生在叫，韦溦三人都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就看到一个三年级的孩子急匆匆的跑过来。
“怎么了？”
“老师，黄祥平他……他刚才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流了好多血……”
韦溦和付亦然快步的跑向操场，秦子在后面也带着那个学生跑来。操场上有一圈学生围着，隐约的看到了地上躺着一个人。付亦然把孩子们分散开来，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黄祥平，他的额头上流着血，而且浑身还不停的在抽搐着。
“怎么回事儿啊？”韦溦问道。
“老师，刚才黄祥平和几个五年级的在跑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自己摔倒了，而且摔倒了之后就一直躺着地上不起来了，还一直抽抽……”一个高年级的女孩子跟她这么说。
“短暂休克过，应该就是外伤引起肌肉痉挛，”付亦然扶起孩子，简单的检查过后，向韦溦和秦子说，“你们那儿还有酒精和创口贴么？”
“啊，有，我去拿啊，”秦子应声就跑向了她们的房间。
“帮我把他抬到我房间。”
付亦然抱着孩子，韦溦在旁边扶着，两人把孩子放到了付亦然的床上，秦子也拿来了酒精和红药水，韦溦轻轻的帮他把额头上的一些细砂子吹掉了之后，就帮他消毒和擦药，秦子也递过去创口贴。付亦然全程都在帮孩子按摩他的四肢，渐渐的，痉挛的情况好转了，他的呼吸也正常了，像是睡着了一样，三人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诶，校长不在就出了这么一件事情，”秦子感叹着校长不在的时光竟然是如此的难熬和紧张，“好在也没什么大事，那我去上课了。”
秦子刚走不久，孩子又开始痉挛发作了，弄得付亦然和韦溦两人在一边都不敢动了，他们俩的课只好都在给学生们自习了。
“你吃药了么？”
付亦然问她的时候她正在一边打瞌睡，所以很明显的被吓了一跳，才慢慢的感觉听到了他说的话，悠悠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把中午剩下的药喝了，喝的时候才觉得是真正的醒了。在外面洗碗的时候，付亦然站在她身边，看着黄昏的天空，没说话。
“待会儿你做饭啊，还是我做啊？”韦溦问他。
“都行。”
“那我做吧，你看着他就行了。”
“恩。”
此后两人也无话可说了，一起看着落日，仔细听着屋里孩子呼吸的声音，慢慢的放下戒心，把心跳调成同一个频率，一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