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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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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9

    钟北训在十四岁之前都姓林,跟父亲林学明的姓。可在她十四岁时,父亲死了,而她的母亲钟静娟在丈夫死后三个月给她改了姓。

    钟北训到现在都记得,走出公安局的那天下午,母亲用手温柔却不失威严地强行抬起她的头。

    “北训,抬起头来。”

    那是一个冬天,寒风凛冽,刮进钟北训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像是用刀在剜她的血肉,痛得她几乎要再次落下泪来。

    她抬起头,凝视母亲憔悴的面容。

    “爸爸离开了我们,但是你还有妈妈,妈妈也还有你,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要好好活下去。”

    就是这六个字,支撑着钟北训扛过了几乎要扒层皮的两年练习生生活。

    她那时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成功出道,她就可以赚钱帮助辛苦的母亲。

    而这个想法,在距离她即将向大众公开练习生身份的一周前,被她亲手掐灭。

    自从父亲死去,钟北训就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那是一个噩梦。

    在梦里,她看见浑身是血的父亲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向自己,二人对视的时候,父亲流下了血泪,撕心裂肺地哭嚎着,而扶着父亲手臂的她,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那是父亲的血。

    每每梦到这个场景,钟北训就会从梦中惊醒,睡衣都不知道被冷汗浸湿多少件。

    父亲是在外面去世的,根据母亲和死亡证明的说法,父亲是死于一场意外车祸,司机醉驾,已经入狱。

    最开始,钟北训对此深信不疑,但是后来,大概是因为这个噩梦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钟北训开始好奇那场车祸的细节。

    她曾经问过母亲很多次,可母亲总是会以“意外”两个字搪塞过去,直到她十九岁那年公司休假,她跟着母亲回老家,那时距离她要在卫视跨年晚会上公开亮相还有几天的时间,母亲带她回老家拜祭祖先,祈求祖宗保佑一切顺利。

    而在去拜祭的前一天夜里,钟北训在父亲曾经的书房里翻到了他的工作笔记。

    笔记里最后一条信息是记录在父亲去世前不久,那条记录很短,只有五个字。

    “最后一笔款。”

    而在这句话的下面,则是一个航班号码。

    在看到这条笔记后,钟北训上网搜索了这个航班号,发现那是一架飞往美国的航班,而那班飞机的起飞日期,正是父亲去世的前一周。

    而她则是在改姓后跟随母亲去美国呆了两年多。

    像是有人在钟北训的脑袋里敲响了一口钟,钟北训在那时突然意识到,父亲的死亡,可能并不像母亲说得那样简单。

    发现了这件事之后,钟北训就拿着那本笔记去找母亲,并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而令钟北训意外的是,母亲听完了她的讲述后并没有显露出惊讶或是恐惧,而是用充满忧伤的目光看着她。

    到最后,母亲流下两行清泪,痛心疾首地开口:

    “学明,你终究还是要让女儿也卷进去……”

    从母亲的口中,钟北训了解到了事情另外的真相。

    钟北训的父亲林学明在生前一直是镜衡集团董事长时君道的秘书,因为他做事仔细谨慎,所以时君道很信任他,集团里有些不便于时君道亲自做的事情,他都会交给林学明去办。但久而久之,林学明越发觉得时君道做的事情过于危险,他想要脱身,于是就向时君道递了辞呈,并保证自己将带家人出国,不会向外人透露半个字。时君道答应了林学明辞职的请求,但在离职之前,时君道让他去处理了最后一件事。

    而林学明也并不是傻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此去或许凶多吉少,所以在这之前,他想尽办法隐藏了自己家人的资料,并与妻子秘密离婚,嘱咐她一旦自己发生不测,不要去亲自认尸,到时会有他信任的人来处理这一切,而她到时就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国家。

    后来林学明果真遇难,在那一天,钟静娟接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那个男人告诉她,林学明已经死亡,后续的一切手续他会处理。

    而在那一天,钟北训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还以为父亲是在出差。

    直到一周后,钟静娟才告诉钟北训,父亲突遭车祸身亡,而她谎称去认尸的那天,实际上是去领林学明的骨灰。

    至于笔记上的那个航班号,那架航班起飞的日期,实际上正是林学明真正遇难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他本想带着妻女离开这个国家,可却没有想到,最后只有他独自离开了人世。

    而在得知这一切之后,钟北训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记耳光。

    这一耳光令她恍惚,令她失神。可除了这些,她却并不能感受到悲伤。

    悲伤到了极点时,她其他的情绪被抽空,只有漫无边际的悲伤在她的心中翻涌,可正是因此,她便觉不出悲伤了。

    她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哭得肝肠寸断,而她却还依旧陷入在那庞大的恍惚之中,丝毫无法共情。

    她感觉父亲像是在自己的记忆里又死了一次。

    这一耳光实在是太狠了,直接打碎了她的青春幼稚,也打碎了她的梦想。

    第二天,她依旧跟随母亲去祭祖,可是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钟北训心里想的已经不再是要顺利出道,而是要报仇。

    她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报仇。

    回到s市,她立刻向谢伏山提出退出公司的想法,她的态度坚决,无论是谁来苦劝,她都视若无物。

    从那时起,钟静娟就知道,女儿的人生已经被彻底改变。

    她之所以一直咬牙强忍悲痛与愤恨却不肯把真相告诉女儿,就是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平安快乐地生活,只可惜到最后,她还是无法如愿。

    当晚九点。

    时瀚站在时家大宅的私家庭院内吞云吐雾。

    刚下过雨的草地泛着泥泞的甜腥味,他觉得有些闷热,扯了扯领带,又解开了几颗衬衫扣子,试探着喘了几口气,感觉的确是要比之前舒服些了,他这才仰起头,灰白的烟雾从他鼻腔徐徐呼出来,在他周围丝丝缕缕缠绕着盘旋,像是条被风吹跑了的白色丝巾。

    身后厚重的入户大门此时被人轻轻推开,身着白色工服的中年女人端着个琉璃烟灰缸从门里走出来,低声道:

    “大少爷,董事长已经要下楼了。”

    时瀚闻言转过身,他走到女人身前,女人双手把烟灰缸递过来,他把燃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烟碾灭在里面,然后又紧了紧领带。

    “我看起来怎么样?”他问道。

    女人点点头,微笑道:“非常好。”

    时瀚的表情这才松动了些,他没再绷着一张扑克脸,扯了扯嘴角,对女人笑起来。

    “多谢你,张妈。”

    他说罢迈步走到门口,推门而入。

    刚走入玄关,时瀚就听到了父亲时君道的笑声,他驻足,透过铜制的拉丝工艺墙壁,他看到了父亲与继母陆慧玉夹在缝隙中的身形。

    “大少爷。”张妈走到他身后低声唤他,时瀚转身,张妈抿了抿嘴,对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时瀚与陆慧玉之间的矛盾实际上一直都是公开化的。

    时瀚的亲生母亲在他十一岁时因病去世,母亲去世后不到半年,时君道迎娶了比自己小十六岁的陆慧玉,而今年才四十九岁的陆慧玉仅仅比时瀚大十二岁而已。

    正因此,时瀚从小就看陆慧玉不顺眼,而陆慧玉对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继子也是处处防范,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算谈不上深仇大恨,但也是势成水火。今天时瀚回了家却不肯进门,就是不想与继母单独相处,所以直到父亲忙完工作离开书房,他才肯进家门。

    张妈知道时瀚看见陆慧玉就烦心,但毕竟陆慧玉是时君道明媒正娶的夫人,所以无论如何时瀚还是得给她些面子,所以刚才才开口唤他。

    时瀚明白张妈的苦心,张妈在时瀚七岁那年进了时家做佣人,没多久,时瀚的生母重病,张妈就开始照顾时瀚,后来时瀚的亲生母亲去世,时瀚的饮食起居就更是都由张妈一手操持,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时瀚也把张妈当作半个母亲,所以对她很是尊敬。

    他看了看张妈,没说什么,转身径直走进了起居室。

    “爸,”刚走进去,时瀚就对时君道毕恭毕敬地鞠躬问候,而在看到陆慧玉时,时瀚只是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就不再看她。

    陆慧玉看到时瀚这副冷淡的模样,心中自是不悦,但碍于面子,她还是主动开口道:“小瀚回来啦。”

    时瀚依旧没看她一眼。

    时君道对儿子与妻子之间的矛盾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也没强求儿子要对陆慧玉恭恭敬敬,笑了笑说道:“坐吧。”

    得了父亲的允准,时瀚坐在了父亲对面,他刚落座,目光就扫到了父亲的臂弯此时正被陆慧玉牢牢地抱着,像是考拉抱着大树,这让时瀚心里一阵烦躁,瞬间就别开了目光。

    大概是也觉得在儿子面前这样不妥,时君道强行把手臂从陆慧玉温软的怀中抽出来,他端起桌面上的一杯茶,吹散了杯边氤氲的热气,浅浅地抿了一口。

    时君道砸吧着舌尖上好茶的苦香,好一会儿,他才放下了手中的青花瓷杯,跷着二郎腿对儿子说道:

    “今天早报的时候,你很给我争脸。”

    时君道说的是镜衡物流,他三个季度之前才把镜衡物流交给时瀚管理,而时瀚又的确是做生意的好手,接管镜衡物流三个季度而已,营收同比增速提高到接近50,在今天的早报会上狠狠地为时君道挣了面子,也堵住了那些不同意家族继承制的股东的嘴。

    时瀚闻言很是谦逊地笑了笑,说道:“是父亲您一直栽培我。”

    听着这父子俩的对话,陆慧玉心里有些不太舒坦。她嫁给时君道二十多年,也生了个女儿。时君道表面上对这个小女儿万般宠爱,但实际上陆慧玉明白,时君道将来肯定是要让时瀚全盘接管镜衡,而自己的女儿,将来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嫁个豪门,做无聊的豪门阔太。

    陆慧玉自己现在就已经是豪门阔太,所以她太明白其中的不易。且不说家里有时瀚这样难对付的继子虎视眈眈,就算她与时君道是原配,她也不过就是个被丈夫养在金丝鸟笼的宠物罢了,做什么都要仰人鼻息。

    陆慧玉实在不想让女儿也过这样的日子。

    想了想,陆慧玉开口说话了。

    “小瀚聪明能干,君道你也可以放心了。”

    时君道闻言笑着点头,连连称是。而时瀚却不语,他知道继母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夸自己。

    果然,陆慧玉接着就说道:“小瀚这么能干,都是君道你栽培得好,你看小瑟也二十四了,君道你……”

    然而还没等陆慧玉把话说完,时君道就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小瑟是个女孩子。商场风险那么大,你干嘛非要让女儿也牵扯进去?当初小瀚被——”

    时君道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戛然而止,他转过脸看了看时瀚,而后脸色不好地佯装咳嗽了几声,没把话继续说下去。

    时瀚却是很平静,垂眸抿了抿嘴,笑道:“没关系。您不用在意。”

    他说罢端起桌上的茶,也不管那茶是否已凉,就往嘴里灌。

    茶水还烫,可落进时瀚的血里却是冰凉的。

    二十六年前,十一岁的时瀚被人绑架,绑匪索要五亿高额赎金,而他的亲生母亲当时已经在病榻缠绵许久,听说了儿子被绑的消息后,急火攻心,还未等救出儿子,就撒手人寰。

    到最后,时君道给了那五亿的赎金,时瀚获救,可他却也没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一个月后,穷途末路的绑匪被警方当场击毙,五个月后,时君道迎娶了陆慧玉。

    后来陆慧玉生了个女儿,时君道给她取名叫时瑟。时君道中年得女,对女儿自然是万般宠爱,为了避免再发生时瀚当年的状况,二十多年,时君道从未让时瑟在任何媒体面前曝光,因此至今外界无人见过时瑟真容。而时君道不肯让时瑟也在镜衡谋职,也是因此。

    父亲对妹妹过于明显的偏爱与保护,令时瀚由打心里不忿,既是为自己,也是为自己早逝的母亲。

    在吃晚餐之前,时瀚去起居室旁的盥洗室洗手,他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清澈的恒温水流随即喷涌而出,洗过手后,他抬头看向镜子,目光突然一暗。

    陆慧玉此时就斜靠在盥洗室的门框上,她抱着手臂,脸上挂着不明意味的笑容。

    在时君道的面前,时瀚尚且对陆慧玉视若无物,此时四下无人,时瀚对陆慧玉更是不可能有好脸色。他垂眸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擦干了手之后,他连看都没再看陆慧玉一眼,就要与她擦身而过。

    而当他走到陆慧玉身边时,陆慧玉却突然开口说话。

    “你最近没和你妹妹联系吗?”

    时瀚闻声脚步一滞,他没转身,冷声道:“时瑟是你女儿,和你有联系不就够了。”

    “可是小瑟也是你妹妹,更何况她现在离你更近。”陆慧玉闻言转身,她直视着时瀚冷峻的面容,把之前在时君道面前作出的和蔼可亲全部收了起来。

    “至于,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别牵扯到她了吧。”

    时瀚闻言发出一声哂笑,他后退了一步,抄着西裤口袋,半侧过身与陆慧玉四目相对。

    “恩怨?我难道该和您有什么恩怨吗?您对我做过什么吗?”

    时瀚听起来像是玩笑的反问却令陆慧玉脸色微变,她错开时瀚的目光,抿唇不语。

    继母的不自然落进时瀚眼中,他眼神里掠过一瞬的嘲讽。而后他垂眸抚了抚袖口,漫不经心道:“时瑟是个成年人了,她想要做什么事业,父亲都允准了,我作为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更加没有立场去干涉。就算是有什么话,还是您这个亲生母亲更方便些吧。”

    “可你毕竟是她哥哥,同代人当然更——”

    “同代人吗?”还未等陆慧玉把话说完,时瀚就笑着打断,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情,发出一声怪笑。

    “比我小十三岁的同代人?那要是这么算的话,您只比我大十二岁,您和我也是同代人呢。等量代换,您和时瑟是不是也应该算同代人?”他的语气很是尖酸。

    “你!”

    陆慧玉被时瀚那张利嘴惹怒,但时瀚却没给她任何发作的机会就果断地转身离去。

    看着时瀚笔直的背影,陆慧玉不甘地咬了咬牙。

    她正想追上去,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看到一条微信消息,发信人写着“宝贝”二字。

    陆慧玉一看到这条微信就立刻变了脸色,她点开微信,发现对方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看起来是一间空旷的练习室。

    她刚看过照片,对方就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妈妈,我最近练习任务太紧了,今天没办法陪你和爸爸还有哥哥一起吃饭了,抱歉抱歉[哭]”

    女儿的消息最后还附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陆慧玉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温柔慈爱起来,和刚才与时瀚强硬对峙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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