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间
第二天沈宇峤很早便醒了过来，他想轻声走去洗手间，但还是把江然吵醒了，听到江然的动静，沈宇峤僵住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和江然解释。
“唔……”江然揉了揉眼睛，窗外已经亮了，江然借着光分辨着这间屋子，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沈宇峤僵住的背影上，她猛地抱着被子坐了起来，“你！……”
沈宇峤不得已回过头，干涩地笑了笑：“你昨天……睡着了，说不想回迪伦那里。我才……”
因为药物的原因，江然一开始还有些分不清昨晚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现在她明白了。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都好好地挂在身上，只是因为睡了一宿有些凌乱，甚至有些衣不蔽体。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带过来的。”沈宇峤继续说道。
“没……没关系，是……是我。”江然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她注意到了旁边的床铺非常整洁，不是睡过人的模样，又问：“你昨天没睡？”
“我在桌子上睡的。”沈宇峤见江然没那么紧张，自己也稍稍放松了下来，他明白江然在担心什么，又补充道，“我就帮你把鞋子脱了。”
“对不起。”江然心里不是滋味，明明昨晚自己找沈宇峤诉苦，还让人家睡桌子上。
“没事。”沈宇峤笑了笑。
“谢谢。”江然又补道。
“不客气。”
江然的思想很开放，男女同住一个屋檐下，只要双方内心坦荡，在江然看来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只是这个人是沈宇峤，她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那我先回去了。”江然说。
沈宇峤点了点头，“纸条的事情不要担心，你可以问问迪伦。”
江然笑着点头。她下床穿上鞋，从沈宇峤身旁走了出去，在门口冲沈宇峤挥了挥手。
“再见。”沈宇峤说道。
天色还早，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但已经能听到有些房间里的谈话声了，江然找到自己的房间，顿了顿，还是敲响了门。
迪伦被敲门声吵醒了，朦朦胧胧地问了句：“谁呀？”她显然还没有注意到江然已经消失了一夜。
迪伦揉着眼睛去开门，余光看到了地上掉落的那张纸条，顿时清醒了不少，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床，这才发现江然没有在屋子里，她差不多明白了，赶忙把门打开。
江然站在门外，微笑着说：“谢谢。”
“你……？”迪伦试探着问，她猜到迪伦可能是看到了那个字条。
“我出去透了一下气。”江然胡乱搪塞。
被子那么整齐，你这是出去透个气，顺便还过了个夜啊，可迪伦并没有再问，而是一把把江然拉近了房间，“赶紧进来，外面有风。”
江然进门，低头看到了那张掉落出来的纸条，没吭声。
没等江然问，迪伦便开口：“昨天晚上门口捡的，怕你伤心，就给藏起来了。”
江然：“……谢谢。”
迪伦：“别在意，跟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较什么劲。”
江然笑了：“没有。”
迪伦安慰道：“没有就好，反正也伤不了你。”想起江然昨晚一夜未归，她还是放心不下，问：“你昨晚……？”
江然思考片刻，答：“在大厅那个沙发睡的。”她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她曾经已经领略过几次了，再不会轻易犯相同的错误。
迪伦倒是也没怀疑，“赶紧洗漱，咱们去吃饭吧，瞧你这头发乱的。”说着迪伦呼噜了一把江然的头发。
“别闹！”江然一躲，笑着说。
吃过早餐，一队人马往一个山间木屋走去——他们要去拜访小岛上唯一的一间人家，顺便帮他们干一些活。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茂盛的丛林映着阳光，是最原始的、最纯粹的味道。江然无暇欣赏，她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思一直被那个男生牵着走。他算什么？一个被强迫的倾听者？她好像一直在给他添麻烦，他又好像一直在迁就着她。是出于礼貌吧，她看着前方和jed打闹着的沈宇峤想，他好像根本没有把昨天晚上的事当回事。
沈宇峤虽然在和朋友说笑，但他早就心不在焉了，他脑中一直是江然，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才想在jed身上分散注意力，他直到这样很混蛋，但他也毕竟是一个男孩，还不是一个成年男人，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心动，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史密斯说过，今天还是按照之前的分组进行活动，江然这组负责在外面给农场除草，迪伦则是去屋中和居民聊天。江然暂时不想去想自己和沈宇峤的关系，于是和迪伦换了组，说是自己不喜欢晒太阳，迪伦也同意了，她正好不喜欢在屋里待着不动。
迪伦：“你喜欢徒步吗？”
江然：“喜欢，特别喜欢。”
迪伦：“我基本每周都会去爬座山，你知道我去过最漂亮的地方是哪里吗？”
江然有些好奇：“哪里？”
“西藏。”
江然一惊，她没有想到迪伦竟然会说这里。
江然：“你来过中国？”
迪伦点了点头，“不过没怎么去过大城市，因为我父母喜欢看风景。你去过吗？”
江然摇了摇头。每次放假她都巴不得立马跑到国外，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最美的景色就在身边。
迪伦眼中闪烁着光芒：“有机会一定要去，在世界最高处看雪山绵延，就像在神话里。”
江然看向远处的山，山不高，层层树林掩盖着她的腰，伫立在蓝天之下，已经够美了，她想。“山就是有一种魔力。”
迪伦笑了。
来到林间人家时不过上午九点，看江然小组走进石头砌的小房子之后，迪伦和沈宇峤来到小木屋外面的菜园中。
沈宇峤：“……那个，江然是和你换了吗？”
迪伦：“是啊，她说怕晒。”迪伦看出来沈宇峤有些不自在。
沈宇峤“哦”了一声，迪伦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没信，她还想问问他对江然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又害怕打草惊蛇，把江然的桃花给吓跑了，便作罢，没再提江然。
江然跟着同学进到了屋子里，房子外面虽然是石头搭建的，外观看上去有些许简陋，但是进门之后异常温馨。里面是典型的北欧简约风，客厅里考究地摆放着一个小巧厚实的沙发，沙发对面的墙上没有电视，而是一面巨大的书架，书架旁摆放着一些十分精致的装饰物件，整个房间都显得整洁和温暖。因为窗户不大，阳光很少照进来，但是屋子里的暖色灯光使得整个屋子都暖了起来。
房子的主人十分热情地邀请江然他们进屋，见沙发坐不下他们四个人，又搬来了两把椅子，自己则是随意坐在了沙发旁的窗台上。
他是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爷爷，叫jack，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真的很感谢你们能过来陪我聊天，我很开心。”
大家看到一个乐呵呵的老爷爷心情也十分愉悦，都你一句我一句地与老爷爷搭起话来。江然没有主动发问，只是在旁边听着他们聊天。jack和大家说他曾经是一个大学教授，现在就在这里种着小菜园，闲暇时光可以看一看书，写写文章，冰箱里的东西若是消耗完了便坐船去城里买一大堆回来存着吃。大家听jack讲述自己生活的时候，眼中都亮亮的，或多或少被学业困扰的大家似乎都很向往这种闲暇的退休生活，江然也不例外。
“你叫什么名字啊？看你一直不说话，不开心吗？”jack跟另外三个江然并不是很熟的同学聊了一会注意到江然一直没怎么说过话。
江然一愣，笑着摆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比较喜欢做一个倾听者，我觉得你的故事非常有趣呢。”
jack仍是那副微笑的表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接着说：“我妻子也是话不多呢，但仍然不妨碍她很美丽。”
没想到这位老爷爷也是很浪漫呢，江然笑道：“那您的妻子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jack微微仰起头，说：“她在天堂等着我呢，不过我还没在人间待够，怕是要让她等上一阵子喽！”老爷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没有半点的伤感，反而是面带笑容，像是在调侃一个身边的老朋友。
江然一时语塞。
jack不以为意，接着说道：“这个地方是她执意要买下来的，非说这个地方风景好……的确也不错。但是她很早眼睛就出问题了，根本看不清这些东西。但是没办法，谁叫她喜欢呢。她说要我做她的眼睛，帮她欣赏这个世界的美景。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是这么说的。我也只能好好活着，帮那个老顽固看看风景喽！”
“我很抱歉。”江然低声说，她听着老爷爷释然的语气，自己却觉得有些压抑。同行的三个同学也表示了抱歉。
“她也在天上陪着我呢，根本没什么。你们对待自己爱的人可一定要主动，不然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我也是和你们差不多大，读高中的时候喜欢上的她，当年我可是差点因为害羞错过我妻子呢。我真应该早点告诉她我爱她，这样就能多在一起生活几年了。”jack说着叹了口气。
江然听了内心一颤。
“别说这个了，说说你们吧，我可是很想听听你们年轻人的生活。”
一听这话，大家话匣子立马被打开了，大家边说边笑，老爷爷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江然明白，大家只是把自己最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了，那些不开心的其实都藏在心里呢。不过好在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快乐。糖水喝多了会腻，或许加点苦涩才更加有滋味。
至于主动……江然不是完全没有想过，只是害怕失败，算了吧，江然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