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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朐山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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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朐山惨败

    马仙琕知北魏军远道而来,尚未修好营垒,即率领大军直扑北魏军,刘思祖溃逃而走。

    赵遐独自率领本部人马击破南梁军,斩杀南梁直阁将军、军主李鲁生,直后军主葛景羽等人。

    马仙琕还分出部分兵力,在朐山城西依托河流处修建营寨,围困住和朐山城守望相助的固城。

    赵遐率军到达固城附近,趁夜偷袭南梁军营寨,攻破南梁军六座营寨,解了固城之围,遂与卢昶大军继续推进,终于到达朐山城下。

    卢昶上书朝廷,请求增兵六千、调发十万石大米,皇帝下诏选拔冀、定、瀛、相四州中品羽林、虎贲四千人赶赴前线。

    随着各路援军相继抵达朐山战场,这场边境的偶发事故逐渐演变成一场大战。

    卢昶本是书生,作为朐山之战的持节都督,本就缺少将才,对军旅之事一窍不通。又有羊祉的儿子羊燮担任卢昶的司马,全权负责战事,遮蔽卢昶的耳目,卢昶对前线战事一无所知,将士因此都很怨恨卢昶。

    随着战事的扩大,皇帝又下诏征发五万大军赶赴朐山战场,到这一年的冬季,双方兵力已高达二十余万。

    看着朐山战事一直打不开局面,皇帝非常焦急。十一月三日,皇帝下诏命扬州刺史李崇等人在寿阳操练军队,企图牵制部分南梁军的进攻,以减轻朐山城的压力。

    魏梁两国皇帝隔空交锋,两军主将则针锋相对,或攻或守,各逞奇谋。

    马仙琕毕竟沙场宿将,一面分出部分兵马应对赵遐与卢昶的援军,一面安排主力持续不断猛攻朐山城。

    双方一直混战到十二月。

    此时的朐山城内粮草断绝,出城砍柴的道路全被南梁军堵死,兵马所剩无几,万般无奈之下,走投无路的傅文骥只好投降。

    南梁军再次占据朐山城,士气大振,全力对付城外卢昶率领的十余万北魏援军。

    十二月十九日,天寒地冻,大雪严寒。

    卢昶自知不敌,率部先行逃离战场。见主帅逃走,诸军相继奔走逃遁,然进时易,退时难,时,天降大雪,北魏军的撤退变成一场大溃败,被冻死和冻掉手足的有三分之二。

    南梁军乘势追击,大破魏军,二百里之内,魏军尸体一个接一个,仅有十之一二的人侥幸逃脱。南梁缴获的粮食、辎重、器械、骡马,不可胜数。

    卢昶逃跑途中各种仪仗全部失落中,逃至郯城,借用了赵遐的节传显自己的军威,以掩饰自己的失败,唯萧宝夤率军返营。

    朐山之战是北魏继钟离之战后的另一次最为惨重的惨败,此战北魏军不仅没有守住朐山,且损失高达十万之众。

    皇帝大怒,下令黄门侍郎甄琛驰赴郯城,用铁锁将卢昶押至洛阳问罪。并下诏:“朐山之败,伤亡实为惨重,究其原因,罪责在于元帅,虽实行大赦,处分轻重应有所区别。卢昶一人免官论罪,其余将领以下全都赦免复职。”

    南梁郁州挨近北魏边境,青冀二州刺史张稷因仕途不得志,政令松弛,致使僚属们多侵夺百姓,郁州百姓徐道角等人夜袭州城,杀了张稷,投降北魏并送上张稷的首级。

    朝廷商议派兵赴援。

    游肇上表奏道:“现今六里、朐山,地域接海,陂塘湖泊低下潮湿,人不可居。郁州又在海中,正所谓虽获石田,终无所用。六里对于梁朝既是海道要冲,又靠近江、淮,离此又很遥远。如用赴远之兵,攻打逼迫之敌,其势力自然悬殊,不能克敌制胜。灾害之年,百姓饥寒交迫,饿的的也不在少数。怎能在应该停息争斗之时,兴起干戈之役呢?

    为臣只见其损,不见其益。且新附之民,刚承皇魏教化,特别需要安宁慰贴,不应劳役他们。劳则怨生,怨生则会想到叛乱,叛乱则国家不安,不安则会动乱。如此,则战事难以平息。事情轻重,不可小视,应损彼小利,不使国家受到大的损害。”

    皇帝没有听从游肇的劝谏,又派遣平西将军奚康生率兵去迎战南梁军队,但奚康生还未出发,梁朝北兖州刺史已派遣司马霍奉伯讨平了郁州之乱。

    为解决洛阳治安问题,皇帝听取河南尹甄琛的建议,诏令:“里正的品级可以升到勋官初品,经途尉为从九品,六部尉为正九品,从诸职中选拔,不必由军人来担任。”

    甄琛又上表奏请把禁卫军作为游军,让他们在各坊巷中巡逻检查盗贼,之后洛阳马上变得清静了。

    2 醉劝皇帝

    永平五年。

    北魏任命车骑大将军、尚书令高肇为司徒,清河王元怿为司空。

    高肇虽位登三司,但犹自认为去掉了尚书令的要职,言语之中,多流露不快之色,见到之人无不嗤笑。

    正月,皇帝于显阳殿置办了家宴,与宗室一同迎春相贺。

    酒过三巡,歌舞沉沉,皇帝不禁多添了几分醉意。

    清河王元怿看着坐在皇帝西首的司空高肇,牙齿发出咯咯的磨磋声,双眸隐着尖锐如针芒的冷光。

    高肇利用元愉叛乱诬陷杀害了一向器重元怿的叔父彭城王元勰,所有的怨恨令元怿心中似被无数利爪撕挠,他死死咬住牙,拼命让滚烫的热泪忍住。

    元怿忍住泪,仰头,把酒浇入喉中,才缓过一口气来,接着又喝了几大杯酒,酒至酣畅之时,他站了起来,公然数落高肇:“主上的兄弟能有几人,差不多被你剪除殆尽!过去王莽是个秃头,凭借国舅身份篡夺汉室。你高令公驼背,恐怕最终会效法王莽成为我大魏的祸乱之端。”

    接着,元怿又向皇帝进言:“臣听说只有神器和名分,不可借给别人。所以季氏超越名分在泰山祭祀,孔子对此非常愤慨;仲叔滥用车悬之物,左丘明引以为诫。此乃天尊地卑,君臣有别,应防微杜渐,不互僭越。至于缩减膳食、释放囚徒,这是主上的事,现在则让司徒去干了,这哪里是做人臣者的本份呢?明君失之于上,奸臣窍之于下,助长祸乱的根基,便在这里。”

    皇帝笑而不应,他当然明白元怿所说高肇擅自释放囚徒,以此来收拢人心,树立私人恩惠之事。元怿的指控不无道理,高肇剪除亲王,与皇帝本人不无关系,可以说,高肇替皇帝担负起全部罪名,是以笑而不应。

    元怿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只听得推门之声,崔偃悄无声息地走进来,送上醒酒汤,之后便在旁边的椅子落坐。

    元怿喝了一口,皱眉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中山王府。”崔偃淡淡道。

    元怿这才放下心来。

    蓝田捧着清茶和茶点进来,娇俏笑道:“清河王可好些了?”

    元怿笑道:“原来是皇姐。”

    蓝田笑道:“这是你姐夫。”

    元怿马上向崔偃行了一礼,又好奇道:“我记得我在显阳殿喝酒啊,怎么会在中山王府醒来呢?”

    蓝田藏不住笑意,道:“你刚出显阳殿便醉倒在地,扶都扶不起来。”

    元怿忙起身谢过,“皇姐一片心意,元怿心领。”

    “不敢,不过要恭喜你啦,主上已任命你为司空,司州牧。”蓝田微微一笑。“我知你昨晚以酒浇愁肠,是为发泄宣之于口的哀伤与疼痛,但也要少喝一点,免得酒醉伤身。”

    元怿笑道:“皇姐说的是。主上为何升了我的官?”

    “说明你昨晚说的话,主上往心里去了。”蓝田慢条斯理端起清茶,就着茶点吃了,“虽说高肇以帝舅之尊,深得主上信任,封以高爵,授以重官,将高肇放在尚书令的位置上,令主上有操控朝政的安全感。但加官晋爵是一回事,背着主上操弄权柄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小皇子出生之后,主上更要担负起父亲之责,依我看,朝中马上将会有人事变动调整。”

    “每次见到高肇,本王便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元怿恨恨道,“是他,害死了叔叔任城王!”

    “你忘了还有一个亲自动手逼叔叔饮下毒酒的元珍!他现在可是领军将军。”蓝田提醒。

    “我没有忘!”元怿冷冷道,“但高肇不是我能动得了的人。”他颓然道。

    “你别以为高肇有多么大的荣宠,这些年,已经把他捧上去,接下来,就应该让他摔下来了。”蓝田轻轻一嗤,意味深长凝视着元怿,眼底满是冷光,“这就是捧杀!”

    “捧杀?”元怿眉心不安地跳动着。

    “你觉得主上会忌讳高肇害了多少人么?主上最忌讳的,是高肇专权恣肆,目无君上!”蓝田定定道。

    “可是我醉酒劝了主上,他却笑而不应……”元怿喉头发酸,眉心微曲,郁然长叹,“恐怕主上只是怀疑吧。”

    “这就够了,疑根深种,只等它开花结果。凭着这一棵疑根,高肇未来的路便不会那么安稳。”蓝田闲闲道。

    3 逃出生天的胡充华

    四月,皇帝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延昌。

    延昌元年。

    十月,皇帝立皇子元诩为太子,并开了不杀其母的先例。

    连蓝田都不得不感叹:“北魏立国一百五十年来,胡充华竟是唯一从‘子贵母死’这项残忍的制度中逃出生天的人。”

    司马显姿慨然道:“当年道武帝设立‘子贵母死’之制,不就是为了防止母系势力干政么?但北魏历代皇帝无不都是失去母亲,却得到皇位。得到极要紧的,也失去极要紧的,这般得失,滋味非本人难以知晓。”

    “尽管深受其害,但皇帝位还是将这残忍的制度传承下去,人嘛,终究还是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蓝田淡然道,“只是道武帝万没想到的是,防止后族干政的‘子贵母死’制度,最终却成了后宫攫取权力的最佳利器。比如文明太后冯太后,‘子贵母死’之制便是她最重要的利器。”

    往事无限唏嘘,司马显姿笑道:“我是晋室苗裔,对北魏后宫之事知之甚少,你说给我听听。”

    “冯太后的一生嘛,亡国公主、罪配奚官、受到宠幸、母仪天下、垂帘听政。冯太后很聪明,她看出了‘子贵母死’之制的漏洞——处死皇子生母固然容易,但年纪的皇子始终需要有人来照顾。

    生母被处死,母养皇子的重任便落在乳母身上,乳母们悉心照料,羸得皇子的感情和信任,皇子即位后,乳母的地位自然一飞冲天,甚至会被尊为‘保太后’。

    北魏最著名的保太后是文成帝的乳母常太后,常氏家族能隆盛一时,是因为常太后以偶然的机会建立起与文成帝的母子亲情。常太后的掌权模式,便是抚养皇位继承人,与下一个皇帝建立情感上的母子关系。

    当常太后不再年轻,不能亲自养育皇子,她只能找一个靠得住的代理人,着力栽培,以期待日常保护常氏家族的利益。”蓝田娓娓道来。

    司马显姿还有一旁的小玖、静宜全都沉浸在故事里,司马显姿问道:“那常太后的代理人,便是冯太后?”

    蓝田点点头,“当时文成帝长子已经出生,就是后来的献文帝,常太后先把冯氏从宫女选为贵人,让她具备皇后候选人的资格,然后马不停蹄,将她推上皇后的大位上。

    然后立两岁半的献文帝刚被立为皇太子,他的母亲李贵人便被常太后赐死,依据的正是‘子贵母死’之制。”

    小玖托着腮好奇问道:“公主,贵人能否成为皇后,取决于天意,听说拓跋可敦的选立,是要经过‘手铸金人’的测试的?”

    静宜也好奇,“什么叫‘手铸金人’?”

    小玖笑道:“将立皇后,必令手铸金人,以成者为吉,不则不得立也。”

    静宜笑嘻嘻道:“难不成还有不成的?”

    蓝田微微一笑,“当然有。道武帝宣穆皇后刘氏‘宠等有加,以铸金人不成,故不登后位’,明元帝昭哀皇后姚氏‘以铸金人不成,未升尊位’,这两位皇后都是后世追封的。”

    静宜犹豫片刻:“那冯贵人成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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