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贺家
贺长歌跟着他们进了城,女人进城前用脂粉搽了搽脸上的泪痕,进城之后便矮身告退,说她是借着买衣裳料子的借口出的府,丫鬟还在衣庄等着她,男人小心地看着贺长歌脸色,他点头男人才赶紧让女人去了。
“你们干这种事儿挺熟练。不止一回了吧?”贺长歌嗤道。
男人讪讪地点头,没有答话。
不久,男人将他带到呆着两个石狮子的府门前,黑漆打底的烫金大门上方挂着大大的门匾,两个烫金的屎壳郎字缀在上面,男人指着道:“这儿就是您的家,贺府。”
贺长歌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的大字。
不认识。
“贺家除了我还有其他少爷小姐么?”
“有是有,但不多,少爷的话府中有两位,一位是您,一位是大房的二少爷,再就是大房的大小姐和偏房的三小姐和四小姐。”
难怪贺长歌身为长子可有可无,原来人家还有一个命根子,还是个金贵的种,他这个又疯又傻的庶子自然不得脸。
“带我进去。”贺长歌说。
男人上前敲门,门房刚一打开门,看见贺长歌站在外边,对男人道:“溜根儿你小子怎么把这个疯子带回来了,不知道老爷夫人看着生气?赶紧把他领走。”
溜根儿上前小声道:“大少爷现在不傻了,要回家,你赶紧给大少爷开门。”
贺长歌在他身后道:“原来你叫溜根儿,本姓刘?”
溜根儿忙转过身,满脸堆笑:“是,小的姓刘,名儿叫草根儿,家里给起的,说贱名儿好养活。府上都叫我溜根儿。”
门房一见他走上来,麻溜地开了大门,只是在贺长歌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服,大摇大摆地进了贺府之后,才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屎盆子镶不了金边,狗改不了吃屎。”
一路走过去,标准的中式园林建筑,沿着鹅卵石和青砖铺就的小路走进去,映入眼帘的园景中尽是名贵的花草树木,假山奇石,半圆形的拱门上爬着紫藤,旁边种着松竹,远处是装饰绮丽的楼台亭阁,配上这园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少爷,您要不先去换身衣裳?”溜根儿谄笑道。
此时大中午的没什么人,奴仆们都在找地方偷懒,主子们都在午睡,只有他们两个顶着大太阳在园里站着。
“我的院子在哪儿?带我过去。”
“这……您的院子荒废许久,眼下,怕是没法住人了。”溜根儿面露难色。
“找人给我打理了,先带我找间屋子洗漱。”贺长歌真要是摆起阔少爷的派头,倒也不是装,末世之后养尊处优的生活没少过,指派人办事也是家常便饭,自然十分熟练。
溜根儿有把柄在他手里,自然不敢怠慢,将他带到一间院子,贺长歌进屋子之后,溜根儿给他拿来干净的衣服,招呼几个小厮搬来浴桶,准备好沐浴用的香薰,打好水便退在门外守着。
贺长歌对着铜镜择掉头上的野草,将身上的烂布条脱下,抬腿跨入浴桶,慢慢坐下,整个人被热水包裹,瞬间感觉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手心慢慢凝出一个巴掌大的水团,在手上掂了掂,又丢入另一只手中接住。
“异能还在……天寿三年……这是哪个朝代的年号。”他自言自语地念道,将水团丢入浴桶,冲外面守着的溜根儿喊:“现在是哪一位皇帝当政?”
溜根儿在门外嘘了一声,道:“少爷小点声,当今圣上乃是颐宣帝在位,不能妄议。”
“颐宣帝……”华国历史上那么多皇帝王朝年号,颐宣帝是哪一位?
贺长歌又道:“现在是哪朝?”
溜根儿只当他痴傻二十多年,如今大梦醒来,忘却前尘,却是连今夕何夕都不知道了,忙道:“汤朝,当今圣上先祖建国推崇古时国君商汤,效仿商朝建立,因‘商’字已为商汤所建立的商朝所用,因此圣上先祖取走‘汤’字建立王朝,为‘汤朝’。”
汤朝?这是哪个小门小户的朝代,听都没听说过。
“咕噜~”肚子饿的声音叫起来。
贺长歌冲门外道:“给我准备点吃的。”
“好嘞。”
溜根儿的脚步声远去。
挨打会痛,没吃饭会饿,一个小喽啰都有世界观的记忆。完全可以排除幻境的可能,没有这么逼真的幻境,也没有人有如此庞大的异能能造出这样的幻境。
所以可以肯定,他十有八九是从浮灵骨秘洞被传送到这个不知名的朝代。
更糟的是,沈越他们还不知道被传到了哪里,他们有没有在一个朝代都是问题。
真是流年不利。
他将头发、身体仔仔细细清洗了个遍,才伸手套上溜根儿给他拿的衣服,但是穿完了下面的裤子,拿着上衣他怎么看怎么奇怪,只好将溜根儿叫进来。
“溜根儿。”
“少爷有什么吩咐?”
“进来给我穿衣服。”
溜根儿麻溜地滚进来,三两下给他演示了一遍繁琐的衣服穿法,贺长歌这才人模人样地走出去。
别说,这古人的衣服确实比简约的现代装飒很多,宽大的袖摆显得整个人端方稳重,下摆走动起来虎虎生风,加上金丝银线的靴子,显得人精气神都不一样。
溜根儿在一旁道:“大少爷收拾之后真是一表人才呐,啧啧,比我娘家邻居大姑的儿子的秀才舅子都好看!”
贺长歌睨了他一眼:“我没收拾前不好看?”
溜根儿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奴才嘴拙,瞧您说的,大少爷不收拾也好看,收拾完了更好看!”
贺长歌这才满意地像个暴发户一样悠哉悠哉地去外间坐下。
溜根儿带着人摆上来一大桌子好吃好喝的,进来伺候的侍女看到贺长歌坐在桌前,一个个低着头,匆匆地将饭菜摆在桌子上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他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溜根儿刚关上门从屋中退出来,几个送饭的侍女并未走远,叫住他,招了招手,溜根儿走过去,其中一个侍女道:“刘哥儿屋里伺候的那人谁?没听说老爷今天请了什么客人呐。”
另一个侍女道:“这公子看着大马金刀坐着,没有半分酸儒生气,模样是一等一的,整个隆平城也找不出这么标致的男儿,肯定是哪家的爷。”
“哪家的爷都跟咱没关系,反正不是咱的爷。”一侍女道。
几个侍女用托盘挡住嘴巴哄笑起来。
溜根儿眼瞅着她们越聊越没谱了,忙低声告诫道:“小姑奶奶们,你们可小点声,里面的不是什么爷,是咱家的大少爷。”
先前说爷的那个侍女,芊芊指尖戳了下他脑门儿,娇笑道:“当我们睁眼瞎呀,大少爷学堂还没下学哩。里面那男子跟大少爷长得一个天一个地,半分也不相似。你这小厮,咱姐妹也不是想高攀那位爷,你怕什么,遮掩什么,忒不够意思。”手绢一撒,白眼一翻,完全不理人了。
“就是就是,咱们还没嫌弃你呐。”
“奴才也有奴才的好,主子也有主子的愁哩。”
其他几个侍女也手绢一撒,嘁了一声。
溜根儿鼻尖微动,嗅着手绢上的香风,但仍不忘解释道:“里面坐着那人不是咱家现在的大少爷,是以前的大少爷。”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贺新源少爷。”
几个侍女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当真?”
“这还能有假?”溜根儿低声道,“大少爷现在不傻了,刚回来,我还没跟老爷说。”
侍女们哄地一下都散开了。
“原来是那个庶子,手头活儿还没干完呢,走了走了。”
“我的帕子不小心被树枝钩了个窟窿还没缝呢,我得回去缝缝。”
“大少爷快放学了,我得给他准备茶食点心……”
溜根儿摸了摸鼻子,转身回门口守着。奴才就是拜高踩低的货色,要不怎么是奴才呢,狗眼看人低!
贺长歌身怀异能,区区一门之隔,自然将这番对话一并收入耳中。
此刻溜根儿还在外面唧唧歪歪:“庶出……庶出怎么了?庶出也比贱出强。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好意思嫌弃人家是庶出。”
贺长歌喝了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这小奴才有点意思。
吃了饭,小奴才找人进来收拾了,贺长歌抹抹嘴,吩咐道:“带我去见我爹。”
溜根儿点头哈腰地将他带到前厅。
贺员外和夫人正在前厅喝茶闲聊,外面突然进来一个长身玉立青年,身上穿的衣服是家里的布料庄子出的上好绸缎,他一眼便认出来了,溜根儿怕贺老爷认不出来尴尬,忙介绍道:“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贺员外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溜根儿上前去趴在他耳朵上嘀咕了几句,他看贺长歌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什么时候的事?”
溜根儿笑道:“就今天中午的事。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已经是大好了。”
贺老爷忙上前去,打量着贺长歌全身上下,看得他很不舒服,但碍于身份受限,只得不情不愿地叫了声:“爹。”
贺老爷顿时老泪纵横,抓住他的手臂,就快扑到他身上:“新源,新源你真的好了哇,哎呀,爹还以为这辈子听不到你叫我一声了……”
贺长歌将他扶住:“嗯,我好了。”
坐在主位上的大夫人此时也认出了贺新源,也走上前来,边用手绢抹眼泪边道:“新源呐,你知不知道你疯了这些年老爷有多担心你,每每你从外面回来,老爷都要偷偷抹泪,你呀,真是让我们操碎了心!”
要说贺老爷操碎了心他还勉强能信,毕竟他哭得这么情真意切,至于这大夫人,他分明看见她走下主位的时候手悄悄借袖子的掩饰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有异能在,这样的动作完全逃不过他的眼睛,再说看她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好像也没几滴眼泪。
但是面上还是要过去的,只好装作无事发生,虚扶了她一把,道:“这些年让爹和主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