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王之乱(二)
楚燃当然知道玉珩哥哥要去打仗了,求了玉珩好多次,要一起去。
“哥哥,你带上我。”
“哥哥,你要去打多久?”打仗谁能知道多久?要看遇到的情况,可能几个月、半年、一年……,带几万人去打仗又不是大家在操场上跑步,那么多的人列队行军,后勤的粮食、辎重一天也就是行30、40里(约15、20千米),这一路走过去要多长时间?走到了战略布置怎么样?能不能打下来?一次成功,还是打好几次?还是就打不下来,会死在战场上都是不一定的。
玉珩说不上时间,整个魏国的兵力本就不足,四王叛乱集结的兵力又多,他一个人打杏城和合色城的两路,还要考虑燕国会不会投机来偷袭。如果败了,杏城和合色城的兵直逼长安城,他的父皇、这繁华的长安又将落在战火里了。
“哥哥,不知道要打多久?不能告诉你明确时间。”
“哥哥,你一定会回来,对吗?”玉珩也没有回话,出征,他又不是军师,亲自上阵拼杀,谁能担保一定不死呢?
见哥哥没说话,楚燃更是难过,他知道打仗是怎么样的,他的国家就是战火烧到脚下了,自己居住的城都被围了。他怕哥哥回不来,感觉又要哭了。
“哥哥,你带上我,好不好?”
“楚燃太小,哥哥不能带你,哥哥,不是去玩的。”
……
玉珩不能带他去,他还是给孩子,自己都是抱着要打到一人不剩,也要保住长安城的心出去的,他怎么能保住楚燃。
“楚燃,你要回质馆住了!这段时间我不在,来宁安王府也没有意思。”
“为什么?我不回去。”
“你伤好了,我当时向父皇所求就是,你伤好了就回去。”
“我没有好,额头的疤没有消掉。”玉珩去北大营,楚燃确实回了质子府,但是玉珩回来,小东西每次来,每次就不走了,能赖一次是一次。
楚燃扶了下前额的头发,确实是痕迹还在,略略淡了一点。
“哥哥,没法照顾你,你要自己管好自己,要好好擦舒痕胶,好好吃东西、好好习课业。”玉珩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交待,实在是不太吉利,改说“哥哥,会回来,肯定要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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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前多日,玉珩已经去丞相府拜托过王丞相了,楚燃回了质馆,请王丞相加强楚燃的防护,又一次安排苻北荣留在了楚燃身边,苻北荣已经升职了,全赖于玉珩上次的保举。
“玉珩,此去必会为国尽力,烦劳丞相多多关照拓跋楚燃。他毕竟是代国质子,死于我魏国,终是对我国不利。”只字未提,自己对楚燃的喜欢。
“我自当关注这个代国质子。”
“丞相”玉珩作揖,“如果这次大胜则皆大欢喜,若是玉珩回不来,之后你打算如何安排这个质子?”玉珩问的坦诚。
“回不来?”
“将军必将旗开得胜。”王丞相也是真心相信玉珩是可以得胜的,他是有军事能力的人,做事沉着冷静、熟读兵法。与燕国在边界交战多次了,不说从无败迹,至少都没死,最终反败为胜。
“我是问如果,此次?”
丞相是何其聪明的人,此时已经明白玉珩在说什么?“此次四王同时作乱,彼此沆瀣一气、一丘之貉,之前部署我有信心此战不会败。如果,如果……真如将军所忧,我会提前安排,没必要让小小一个孩子卷入长安城的战火。”
玉珩知道王丞相会帮自己,王丞相此人品质高洁、才能过人,确实有父亲说的治世之才,虽年过40。但是整个人谦和儒雅、举手投足处处彰显文人智慧,又胆识过人、果敢善断,极善谋略。玉珩就知道找王丞相,他一定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王丞相送玉珩出厅,安排管家送出府,这个陛下最小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跟着陛下宫变,这几年多次与燕国在边界上交战,表现出优秀的军事才能,但是他这般的为一个质子谋划,是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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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王府
离开京师去出征前的最后一个夜,玉珩没有睡着,小楚燃睡在身边,玉珩心里在盘点出征的种种,是否有遗漏,是否差了点什么?应该怎么打?又不想影响楚燃入睡便起了身,随手拿了件披风是翠微绿银丝边莲花暗纹披风,天已入秋,这战打的久了必然入冬,天寒地冻。
寝室前的围院,秋日清浅,月光似清纱穿过浮云洒下来,洒在这清朗少年的身上,立若芝兰玉树。
“哥哥,你在这做什么?”楚燃的声音迷迷糊糊的。
“我吵醒你了吗?”玉珩声音轻柔。
“楚燃好害怕哥哥走,就很怕,哥哥一离开我就醒了。”看楚燃穿的淡薄,玉珩解了自己的披风给楚燃穿上,自己就穿了单衣。玉珩不是很想进去,既然睡不着何必强迫自己,而且这月光确实美,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哥哥,我会很想你,怎么办呢?你要不要送我个丝帕、香囊什么的?”
玉珩一下笑了起来,盈盈一笑眉宇间,这孩子真的是什么时候都能把他逗笑,“哥哥是女子吗?时刻都带块秀帕在身上?你又是女孩吗?需要香囊慰相思?”想想这话说的不对,跟相思有什么关系呢?
楚燃挺失落的,看着孩子的表情玉珩又说“明月皎皎照天地,星汉西流夜未央,如果你很想哥哥就看月亮吧!再远的山水都是这一片月光,睹明月而思人。”
楚燃点点头觉得月亮没有丝帕、香囊好,但是哥哥没有也只能这样了!
“楚燃你知道所有的将军里,我最钦佩谁吗?”
“楚燃不懂兵法,夫子的课里没有这个?”
“没有吗?”也对,儒家文化是不教兵法的。
“那你自己可以多看看兵书,这样的乱世里,将来你回了代国,估计也是要与燕国交战的。”毕竟这孩子就是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转而又说“你还是做个文官好,这样安全些。”
“对了,哥哥最钦佩谁?”
“楚燃,你知道汉朝时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吗?霍将军当年才18岁就能封狼居胥,饮马瀚海,你知道什么是狼居胥吗?狼居胥是一座山,是当年匈奴祭奠自己先祖的地方,霍将军带汉家大军一直打到狼居胥山下,没有得到汉武帝的同意,便自行在狼居胥山封禅,在匈奴祭祀自己祖先的地方,祭祀汉家先祖多伟大。”
“封禅是历来只有皇帝才能做的事情,霍将军擅自封禅,但是汉武帝却一点没有怪罪,这对臣子是多大的信任。至此以后多年匈奴人彻底怕了大汉□□,再不敢踏上我汉朝土地。你知道瀚海湖在哪吗?在北方的土地上,那里的人称那个湖叫贝加尔湖,你想想这得是多大的一片疆土,多大一片疆域。”
“我从来没有希望过要有那么大的疆土,也没有那样的野心。我只是希望,这个天下不要再不断、不断的打仗,人民不在易子而食、百姓不在析骨而炊。农民可以好好耕种、士农工商都能在魏国的这片土地上,平凡而普通的生活。每个人都能好好的活着,不是说能过的多富裕但是百姓至少可以好好活下去。但是这日子好像就过不上,是永远得不到的期盼。”
楚燃看向玉珩哥哥,每一个人吗?每一个人都好好的活着?农民可以好好耕种?玉珩站着,楚燃坐在寝室前的石阶之上,玉珩修长、挺拔的身姿,挡住了皎洁月光。什么是理想?什么是希望?楚燃觉得好像是在这一刻突然就懂了,如果那是哥哥希望的,那也是楚燃希望的。
玉珩低头看向楚燃,眉眼、鼻梁小小年纪就生的这般好,长大了必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样子吧?将来应该是个纤纤君子的文臣?脑海里闪过楚燃长大穿朝服,上朝的样子。希望王丞相、苻北荣能护你安好。若是我重伤不治或者无法回来,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成长,好好的生活,愿君安好,春祺夏安,秋绥冬禧,长乐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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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之前,极为盛大、隆重的祭天仪式。
有人大声宣读出兵诏书“应天顺时、收兹明命,昭告于天下吾皇登基,德充帝王、绍天明命、山川告祥、人神和协、岁月兹著……”诏书为中书舍人草就、黄门侍郎、给事中等修编都是儒学大家、文采斐然的当世之才,而后才能昭告天下。
这很长的一大段,意思就是现在的大魏皇帝继承是正统的,之前的帝王残暴不仁,父皇登基受命于天。你们这四个王现在来攻打,根本就是犯上作乱、违逆天道,你们是不对的。我方才是受命于天,天地定会庇佑,一定要打的你灰飞烟灭,辞藻华丽,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父皇站在最前,丞相、文武大臣以及各位将军,玉珩穿着他银色的铠甲站在父皇身后。他全束发冠,银色的束髻冠在阳光下闪耀灼灼华光,少许碎发拂过他的脸。这位翩翩少年的脸,眉目如画,姿容隽爽,在阳光中无比俊美、英气蓬勃、高大俊朗的少年将军,巍峨而立他又一次要为父皇、为江山、为大魏出征。
祭天、祭地、告庙、祭军神均行九叩之礼,所有人庄严以待,告慰天地、告慰祖宗、告慰军神(一说是轩辕皇帝,一说是蚩尤),杀牲,以杀牲血涂军旗、战鼓、而后是陛下誓师。
面对数以万计的将士,身穿甲胄、银光闪闪,如此多的将士,却是万籁俱寂,父皇的声音庄严、宏大,身姿巍峨。
“众位魏国的铁血将士,英勇男儿,江山需要你们,长安城、魏国各州、郡的无辜百姓也需要你们,叛军犯上作乱,你们愿意看见血染长安、生灵涂炭吗?”
“不愿意!”
“愿意拼死保卫大魏,保卫自己的家园热土吗?”
“为大魏而战,为陛下而战!!!”
气势恢宏、声震如天,而后是战鼓雷响,五百里外可闻。
太庙中,父皇召见各位出征的将军及本次出征的将领,受下虎符与诏书,汉朝虎符就可以调动兵马。各地刺史、太守见虎符就知道是皇帝要调兵打仗了,见虎符便可以同意调兵,没有虎符就是丞相去了也不能调一兵一卒。本朝除了虎符,调兵还要有诏书,奉皇帝命调兵出征,整个国家除了皇帝陛下,所以人都不可以调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