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口腹之欲
良崇脸上阴鸷的表情一闪而过，在凌宛看过来之前恢复了以往的恭敬。
“为师昨日和这姑娘做了交换，代价是一枚降尘丹。”师尊和弟子要东西，让凌宛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视线：“回宗门后师尊再让玉鼎真人炼几炉给你。”
良崇闻言，在二丫的面前凭空变化出一个药盒，却绕过她，上前几步，双手举过头顶躬身递给凌宛。
“原本就是师尊之物，不必再劳烦您去找玉鼎真人。”良崇语气恭敬，没有半分不悦。
凌宛接过他手里的丹药，转赠给了一旁的二丫。
二丫在一旁千恩万谢着退了出去，她也没太在意，反倒是盯着自己的徒弟看得出神。
“师尊……”良崇不似在面对别人时那般坦然，师尊这般盯着他看，让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似得。
经良崇提醒，凌宛才发觉自己盯着他看太久了。
“既然赠予你了，那便是你的东西。”凌宛接着方才的话，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她方才看良崇时想起了一些事，所以才会一时恍惚。
良崇语气肯定地道：“弟子的所有东西都是师尊的。”
包括他的性命，也是师尊的。
后半句话良崇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神克制的回望着凌宛，压抑着心中那不可言说的悸动。
他害怕师尊发现了他的心思，痛斥他的龌龊，并将他逐出师门。
师徒相恋在修真界是禁忌，为所有人所不耻。
他也不愿她因为自己而被世人所唾弃，只好将心思都埋藏在心底，在一人独处时才敢小心翼翼的翻出来，反复咀嚼。
即使那股酸涩快将他腐蚀彻底。
凌宛动作一顿，觉得自己这徒弟好似有些孝顺过头了。
不过她没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自己昨日所见都告知给了良崇。
良崇听她将所有的事说完，黑眸中蒙上了一层冷意，只不过针对的却不是凌宛。
“师尊想让弟子如何？”他问道。
魔族人人得而诛之，师尊见而不杀，他心里倒也没别的感触，只是怕师尊会惹上麻烦。
凌宛道：“你今日便去解家，就说是奉为师的命前来，其余事宜为师会通过玉简告知他们。不过，若是解家人问起，切莫告知为师也来了巴宕城便是。”
良崇有些犹豫“此处还有一个魔族。”
将师尊独自留下他不放心。
凌宛挑眉“崇儿是觉得为师少了你便应对不了一个魔族？”
良崇惶恐地拱手道：“弟子并无此意！”
他着急的不知该如何解释，生怕师尊会以为他太过狂妄而对他产生厌恶。
动作间衣袖不小心扫到了石桌上的瓷盅，只听‘啪’的一声，瓷盅应声而碎，破碎的瓷片四散在地上，瓷盅里的鸡汤顿时浸入了泥土。
那是二丫惦记着昨夜她没吃上掌柜做的鸡汤，今日天还未亮特地让其重做了给她送来的。
凌宛看了眼地上破碎的瓷片，又扫了眼正紧张地望着他的弟子，心中叹了句可惜。
她虽早已辟谷，但仍有几分口腹之欲尚存。
二丫说的不错，她‘兄长’熬的鸡汤的确很香，方才她坐在这里没掀开盖子都闻到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直接当着二丫的面食用罢了。
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弟子给打翻了。
虽然感到有几分可惜，但凌宛并没有怪罪良崇的意思。
尤其是在看到良崇那不知所措的模样后。
“无碍，为师明白。”她道。
“师尊喜爱这些凡间的膳食？”良崇见她惋惜的看着地上被他无意打翻的食物问道。
他以往所了解的都是旁人口中的凌宛真人，现在有机会，他更想了解一些关于她的旁人所不知的喜好。
凌宛不置一语。
她做师尊的还是要面子的，怎好在弟子面前表现出太重口腹之欲呢。
没反驳那便是了。
良崇心下暗喜，他终于又对师尊的喜好多了一些了解。
“昨日你所探听到之事，为师均已告知师兄，今日你去解家除了莫透露为师的行踪之外，切记也勿要将客栈中有魔族的这件事说出去，此事为师另有打算。”凌宛叮嘱道。
若是让旁的修士知道了客栈中有魔族的话，她也不好出手保住人。
届时那魔族若真的清醒过来却被修士给杀了才是真的可惜，七阶阵法师，倘若她能得到那魔族的指教，彼时她在阵法上的造诣一定能更上一个境界，飞升上界时也更有底气些。
毕竟云梦大陆已经很久没人飞升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上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凌宛觉得，还是多份保险比较好。
见良崇还立在原地，她奇怪道：“怎么还不去？”
良崇冲她粲然一笑，轻声道：“师尊，此时去是不是有些为时尚早？”
凌宛抬眸看了一眼，才到卯时，确实有些为时尚早。
良崇心中一动，生出了个主意。
“师尊，弟子昨日瞧见城中有一处叫醉仙楼的食肆生意不错，还挂着做早食的牌子，想来早上也是营业的，如今时辰尚早应当也没几个人，不若……”
他按照小世界中师尊的性子诱道，心中也有点忐忑，不知师尊会不会与他一同前往。
凌宛瞬间被提起了兴致。
张了张嘴，只差一点就顺着他的话道：不妨前往一试。
醉仙楼吗？
凌宛记住了。
“降尘丹给那对兄妹了，为师去看看那魔族情况如何。”她说着，也不忘从空间里给他取出一碗灵泉水来。
良崇有了经验，熟练的接过，一饮而尽道：“师尊，弟子先陪您一起去。”
他若是也跟去了，那她过会怎么去醉仙楼，凌宛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为师一人前去便足够。”说着，她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大堆价值不菲的物件来“这些东西你收好，去解家时礼数记得要周全。”
那毕竟是她的外祖家，虽然外祖父与外祖母都相继去世，舅父也在七百年前陨落，可在解家她还有个对她热情万分的长辈，也就是她的姨母尚在。
虽说凌宛最怕面对就是这个姨母，甚至到了巴宕城都不想见面，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关心这个姨母，否则也不会在无极宗还与对方保持通讯。
说完，凌宛也不再管良崇这边如何，独自一人出了院子。
在她走后，良崇只得将桌上的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珍宝都用他早已准备好的礼盒给装了起来，他原以为师尊不会在意这些凡俗礼节，没想到师尊这般细心。
将东西都装好后，良崇找了个储物袋都收了进去，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不紧不慢地出门。
另一边
凌宛出了她和良崇住的院子过后便按照昨日的记忆，往那个魔族居住的院子而往。
二丫的母亲在服下降尘丹后已经恢复了神智，凌宛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和儿女互诉衷肠，就连凌宛出现在在门口也没人察觉。
最终还是凌宛轻咳了一声，才打断了屋里的三人，将视线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凌宛真人。”二丫先是开心而感激的唤了一句，而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得，将母亲护在身后。
那掌柜的脸上也起了凝重之色。
“凌宛真人，我母亲已然清醒，您切不可……”
掌柜的话音未落，却见那魔族不复昨日那般模样，眼中的红光消失，身上的魔气也被掩去，一身良家妇人打扮的笑道：“久仰凌宛真人大名。”
凌宛未接她的话，掌柜的‘兄妹’二人也警惕的望着她，屋内一时陷入了寂静。
那魔族女人脸上的笑僵硬了片刻，继而将儿女拉到身侧，面色如常的起身给她行了一个礼。
凌宛站着受了。
那女人见她没有避开，眼睛亮了些，“孩子们带来的丹药想必定是真人所赠，我乃魔族左使之女公玉涟，多谢凌宛真人赠药。”
话音刚落，女人又向她行了一礼。
“你倒是坦然。”凌宛赞许道，这魔族同她以往曾见到过的有些不一样。
若不是昨日见过公玉涟陷入疯魔的样子，凌宛此刻若是不用神识探望只怕还会以为她是普通妇人。
“自知瞒不过真人您，真人既出手，想必也看穿了我的能耐，若您肯放过我这无辜的女儿，我自当愿为真人所驱使。”公玉涟双手交叉于额前，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掷地有声地说道。
方才女儿唤门口站着的那位绝色美人为凌宛真人，她心中没有任何的怀疑，即使儿女还未提及丹药的来历，她便猜到了定是眼前之人所赠。
穿着青衣长身而立，面若皎月气若剑锋冷似冰雪，整个修真界除了凌宛真人外再找不出这样一个女修来。
虽从未见过，但公玉涟还是丝毫不怀疑眼前女子的身份。
“本尊有些疑惑。”凌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嗓音仿佛淬了冰霜似得问道：“你一个魔族，为何要服用降尘丹这种祛除魔气的丹药。”
修士与妖族都是用天地灵气修炼，而魔族之所以被称之为魔族，便是因为他们以蚕食时间所有邪恶之气化作魔气，以魔气作为力量来源。
若是祛除了魔气，岂不是成了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