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列曜
说曹操，曹操便到。
戚池还在跟小草争论季清到底能不能做男宠的问题，一席青衫的季清便施施然地踏进了院子，于是所有的争论戛然而止。
季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清润又隽雅的模样，笑着问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戚池眨了两下眼，笑嘻嘻地：“自然是在想师尊，师尊走了这么久，是一直在和师伯议事吗。”
季清点点头：“此次列曜试三尊都会出席，方方面面都要注意，便耽误了些时间。”说完他拿起桌子上的剑谱，随意看了两眼，道，“这本剑法你若喜欢便学着吧。”
戚池丝毫不心虚，应了声好，又问：“师尊，顾缘君是谁？为什么我没听过这个人？我和她很像吗？”
“无论是脾气还是容貌都很像，”季清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她是凌恒的道侣，只不过鲜有人知二人证过天地已经成了亲。”
戚池问：“那她是怎么死的？”
“”季清默了片刻，“依稀记得是战死的，全族被灭，只有寥寥几人因在外游历逃出生天，其余便不太清楚了。”
戚池有些失落：“行吧。”
毕竟季清一直都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世外仙君，不会像她一样好奇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
没人一起八卦，有点无聊。
她继续练剑，季清便指点了几句，又问她：“你即将突破乾元，要去参加列曜试吗？”
戚池道：“没兴再看吧，前几天遇见颜师伯，她特意叮嘱我要您出席列曜试，弟子瞧着是有让您选几个徒弟的意思，以您的资历，想必是此次的三甲了。”
季清道：“你既然看出了仙尊的意思，又何必多问。”
戚池默了一瞬，很快又无所谓地笑了笑：“也是，是弟子多嘴了。”
季清问：“不开心？”
“也没有，意料之中的事。也谈不上什么开不开心的。”戚池继续练剑，剑光似水，划破浓厚的暮色，“只是弟子乖张惯了，和师弟师妹相处起来可能不会那么愉快。”
季清看着她练剑，并未再说什么。
列曜试定在甲子的五月初十，五百岁以下的修士可以参加，因为六十年才举办一次，所以每次都有许多修士来参加，不到初十玉京山下就已经住满了人。初十这天更是已经人满为患。
山脚下人潮翻涌，戚池站在季清身边看热闹，很是忧心会不会发生踩踏事故。
列曜试之前，先要拜山门，九千级台阶要逐次走过，登顶了，才算迈进了列曜试的门槛。
这九千长阶里，又藏着许多试炼，强度不大，刚够让一些心性不佳或者修为普通的修士止步于此。
但戚池一直觉得这项考核不太合理，白玉京那些人不是飞就是御剑，自她来到白玉京就没见人走过台阶，自己不用的东西却要拿去考验人，白玉京委实有点缺德。
然而在看见李洲白也在人群中勤勤恳恳爬山的时候，这点想法立马就没了，戚池幸灾乐祸地道：【天将降大任于主角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主角真不好当，还是反派好啊。】
小草不想理她。
传统的升级文里，反派都是出身优渥，骨骼惊奇，从小便大放异彩的天之骄子，不用多努力，就可以达到别人穷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因为戚池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不仅不用爬台阶，还可以啃着苹果看主角的热闹。
季清瞥了她一眼，道：“可有合意的？”
戚池继续啃着苹果：“您选徒弟又不是我选师弟，合不合意有什么关系，弟子若说都不喜欢，您还不收了不成。”
季清笑：“你不说，怎么知道为师不会如你的意。”
戚池：“”未来徒弟还在下面爬楼梯呢，他居然还有心思逗她玩。
这人真没劲。
她两口啃完苹果，把果核顺手一扔，起身施施然走了。
回到拂云楼换了身衣裳，戚池翻箱倒柜，找出个面具戴在了脸上。
这面具名叫敛蛾眉，是件上古神器，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容貌气息，就算太清境的修士都无法分辨。因为是她爹的遗物，戚从云睹物思人看见就伤心，因此压了多年的箱底。
时隔两百年再被翻出来，戚池也不担心会不会被发现，慢悠悠地下了山。
敛蛾眉带上的一瞬间，季清若有所感，望向了拂云楼，小草有些紧张：【衍君在找你的气息。】
戚池挑挑眉：【连他的元神都能隔绝吗，这敛蛾眉有点意思。】
小草觉得她找错了重点，但现在戚池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把主角从台阶上踹下去，根本不关心季清有没有在找她。
列曜试的规矩，通天阶一开，非参试者不得入内，台阶两侧都有符咒加持，戚池不能靠近，便到山脚下跟着参试者一起爬山。
穿书两百年，戚池还是第一次爬玉京山的台阶，但她好歹也在季清身边修炼了近两百年，爬几阶台阶还是不成问题，就算一路上都有白玉京设下的各种考验，她还是能如履平地的登上山顶，顺便折了一枝路边的海棠。
李洲白一直在稳步向上，速度不快，但余力很足，别人已经显露颓势的时候，他依旧能保持自己的节奏向上爬，逐渐从中间人变成了领队。
按照原剧情，他会比别人快至少一盏茶的时间，但易了容的戚池似轻风一般从他身旁掠过，笑着挡住了他的去路。
明明是没见过的一张脸，容貌也是那种中规中矩的清秀，与惊艳根本搭不上边，可不知怎的，李洲白站在原地，心脏莫名快速跳动起来。
他捂着胸口平复了一下呼吸，收回目光打算绕过戚池继续往前走，可戚池却以海棠做剑，迎面朝他刺来。
这种情况每届列曜试都会发生，只不过是发生的时间会晚一些，毕竟拜山门不算正式的比试，除了登记名册的轮值弟子根本不会有人看，本着竞争对手能少一个算一个的想法，总会有人想阻止别人登顶。
原著里的李洲白第一个登顶，没遇见这种事，但眼下他被戚池上了一课，猝不及防之下，后退了两个台阶，才堪堪化去戚池的剑气。
李洲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决定自己退一步，朝山顶伸手示意道：“你先请。”
戚池就笑，然后提剑跃起，朝他的方向横扫出一道剑气。
李洲白拔剑和她对上，硬碰硬接下了这一剑。
五天不见，李洲白的修为精进了不少，但现在和戚池比还有一定的差距，双手持剑才能挡下戚池，而戚池单手拿着花枝，微微加了些力道，李洲白的剑便又下沉了几分。
戚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噙着笑。这笑其实没什么意思，只是一个她常年挂在脸上的表情，可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李洲白却总觉得刺眼。
大概是流年不利，总叫他遇见一些莫名其妙但又让他无可奈何的姑娘。一个两个也不知道图的什么，都要跟自己作对。
这几日积攒下来的情绪仿佛全被发泄在了这一剑上，李洲白心中怒火越来越盛，他突然发力，小草也在此时对戚池出手，主角和强强联手，戚池的海棠花枝断裂成两半，花瓣零落了一地，而李洲白趁机越过她，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值守弟子带着李洲白登记风华贴，眼睛还齐刷刷地往戚池身上瞄，戚池闲庭信步一般慢慢往上走，懒得理会旁人的探究。
她道：【你再胳膊肘往外拐，我可能会在弄死主角之前先弄死你。】
小草也很崩溃：【你就不能安分点吗？走完剧情你就可以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做回你自己，你为什么非要和主角过不去呢。】
戚池就笑：【我是反派呀，这不是你说的吗，说这个角色只有我能做。选中了我，你就应该做好我不会听话的准备。】
在轮值弟子与李洲白的注视之下，戚池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小草不断的警告她：【你不能参加列曜试，主角必须夺魁，你不能抢主角的魁首。】
戚池置若罔闻，和值守弟子颔首问礼，值班的弟子殷勤地问：“师妹请报上名字出示一下风华帖，我们好做登记。”
戚池这才想起，自己那张风华帖被她给了李洲白，没有风华帖是不能参加列曜试的，但她现在要去哪儿找张帖子来呢。
不如抢李洲白的？
她看向李洲白，刚巧李洲白接过师兄递回的风华帖，无视戚池转去了一旁的休息区。戚池悠悠叹了口气。
他已经登记好了，没办法再把帖子抢回来，此路不通，得想别的办法。
她正琢磨着，一只青鸟便缓缓落到了戚池肩上，戚池一边思考对策，一边抬手给它顺了顺毛，青鸟舒服地叫了一声，然后从羽毛中抖落一张风华帖。
虽说每届都会有因为忘记带风华贴导致被请下山的意外发生，但有青鸟送信解围的还是头一回，李洲白和几位师兄的目光瞬间变得十分复杂，连戚池都有点意外。
她拿着帖子，往远处的亭台望过去，季清正在亭中饮茶，目光相对，他便朝她笑了下。
戚池将帖子推至师兄手边，眼睛却还望着季清，一字一句地笑着道：“池芮，丛芮的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