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照君
凌恒笑了下，忽然道：“它叫照君，愿逐月华流照君的照君。”
戚池：“？”
话题转换的毫无征兆，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凌恒说的是剑。
可这名字怎么怪怪的。
她总算肯正眼瞧一眼这把剑了。这把剑剑身细长，通体银白，剑鞘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着光，总体来说，还算合戚池的意。
她的手指抚过剑身，戏谑道：“好名字，就是不知道照得是哪位君。”
凌恒淡淡睨了她一眼，戚池坦然回以一笑，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妥。果然凌恒也没同她计较，答道：“顾缘君。”
凌恒又说：“你和她很像，可惜……。”
可惜什么，他没再往下说，但遗憾怅惘已经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戚池飞速把这些年学来的仙史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唯一能沾上边的，也只有魔族篇的一句“顾氏受兵三年，二十四门人尽死莒山，诸客皆去。”
这么一句写的还是两百年前的仙魔之战，那时候戚池刚出生，对这些都不太了解。
她试探地道：“我好像没听过顾缘君的名号。”
“你当然没听过。”凌恒自嘲似的笑了笑，哪怕努力隐忍，却还是能听出一股摧心挖肺的不甘来，磨牙切齿的，“早就死透了。”
戚池：“……”如此看来，真的是魔族顾家二十四门人之一了。
果然魔尊的剑，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难怪凌恒对自己的态度十分微妙，尤其在知道自己是夺舍之后就更喜怒无常，她还以为是他贪生怕死想求长生，现在看来，怕不是要招顾缘君的魂，与心上人再续前缘。
想得到美。
她不是很想拿这个狗血的白月光剧本，更不想哪天被凌恒抽了魂魄。但凌恒这会儿缅怀白月光，自己还是得识趣点别去引火烧身。
好在凌恒久居高位，不动声色惯了，除了那句死透了，就没再有别的表示，他抽出佩剑：“心法不学，本座便教你一套剑法。”
看他这架势，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戚池晦气又敷衍地点头：“好。”
凌恒行云流水地演出一套剑法，他半点不藏私，一出手就是一等一的功法。
戚池原本还心不在焉，却硬生生被这一道剑光摄住了心神。
一套剑法武毕，凌恒收剑入鞘，不用他说，戚池就自觉拔出了剑，在脑海里把刚才的剑法演练了一遍，便依照凌恒刚才的剑意比试起来。
这套剑法杀意重，虽然招式简单，却招招凌厉，式式迫人。剑光比日光更胜，剑鸣比风鸣更冷，盛夏之日凉风乍起，寒气如雪，逼得人汗毛直立。
枝头鲜花都流露出萧瑟之意，整朵整朵从枝头坠下。满院只剩了戚池依旧艳绝，胜过满院山茶。
及至收剑，戚池仍旧眉眼凝霜，肃杀之气极重，眼波流转间，透着一股目中无人的狂傲孤绝。
这随意一眼里，凌恒却恍惚了，他攥住她的手腕，哑声唤：“缘君。”
戚池蓦地回了神。
他手劲大，攥得戚池腕骨发痛，还带着些许颤抖，戚池的目光落在他握着自己的手上，几乎要冷笑出声——
老不死的，不仅哆嗦的像帕金森，还老眼昏花认错了人，就这还是魔尊，可见魔族迟早完蛋。
他最好赶紧弄死她，不然日后她修为上去了，绝对会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让他好好看看自己是谁。
但这会儿戚池还是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就算凌恒错把她认成顾缘君，她也只是懒懒一抬眼皮，轻声一笑：“尊上，我的手要断了。”
凌恒怔愣一瞬，像才看清眼前人是谁一样，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戚池不紧不慢地揉着手腕，跳过了刚才错认白月光一茬，漫不经心地问：“这套剑法叫什么？”
“平生相思，”凌恒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是她独创的剑法。”
戚池挑眉：“哦。先夫人还真是位妙人。”
看不出相思来，她以为叫追魂夺命杀人剑。如果杀气这么重的剑法叫相思，那一定是顾缘君希望他快点死，好让他赶紧下去陪她，缓解他俩的相思苦。
真鸳鸯就该一起下地狱。
提起了自己的白月光，凌恒态度软化了不少，眉眼间满是柔情，对戚池也只是淡淡一笑：“她虽然脾气不好，但从不像你一样阴阳怪气。”
戚池嗤声一笑：“我一向都比较阴阳怪气。”
这点凌恒倒是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她还挺有自知之明，他笑了笑，在桌上放下一本册子，留下一句“列曜试后我再来看你”，便不见了身影。
自称从“本座”便成“我”，让戚池委实有些受宠若惊，她琢磨着，自己的安生日子是不是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凌恒拿她缅怀白月光，那个没什么作用的护山大阵估计会彻底报废，往后的白玉京迟早要变成魔尊的行宫。
这算是她更改剧情的报应吗？
小草的电子音都有点发颤：【那可是魔尊，连我都要忌惮的存在，你居然敢在他面前放肆。】
【一个高级点的炮灰而已，出场都没几次，怕他做什么。】戚池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而且这可是白玉京，你当我手腕上的东西是摆设吗，他还能在师尊眼皮子底下杀了我不成。】
小草真的很想给她鼓鼓掌。
也不知道到底是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让她被选中成为了反派，还是因为成了反派，她才变得破罐子破摔。
总之这人就算是破罐子，也要变着法的摔得比别人响就是了。
小草沉浸在对戚池的哲学思考里没再说话，戚池便把册子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正是平生相思的剑谱。这套剑法不算太花哨，册子也只是薄薄一册，一套剑法总共就四式，凌恒刚才给她演示的，正是第一式“惊鸿照影”。
说是教她剑法，结果后面三式还得靠戚池自己参悟。
戚池把册子往桌子上一摊，问小草：【找找顾缘君的资料。】
小草：【查无此人，请宿主自行探索。】
戚池捂住脸，无力地道：【要你何用。】
小草学着她的腔调：【气人用。】
戚池：【……？？】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为什么冷酷的电子音能说出这么讨打的话，它不是个动不动就死机瘫痪的人工智能吗？现在居然会阴阳怪气了？
她又问：【所以原主能在后期执掌魔族，是因为有凌恒的暗中相助吗？可凌恒现在看起来不是很喜欢我。以后剧情走不下去，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小草努力分析着未来剧情走向，分析了半天，把自己卡到死机，在戚池的脑子里嗡了一声，下线了。
毕竟是两百年的老系统了，或许连保修期都过了，早就应该淘汰换代的东西，也就戚池还对能不离不弃的凑合用。
戚池叫了它几声也没有回音，又对着识海里那团飘渺的虚影拍拍打打了半天，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她放弃了，继续琢磨平生相思的剑谱。第一式惊鸿照影她已经记住了，后面三式看着也不算太难，戚池便自己照着剑谱学起来。
季清的药很管用，现在戚池已经好了许多，用起灵力来也不觉得滞涩，剑招演示的行云流水。挥剑到日薄西山，戚池才停了下来。
一套剑招武毕，戚池却皱着眉，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平生相思这套剑法杀意很重，按理说以戚池的脾气，就算不能完全把剑意参透，但至少也能领悟个八九分，可现在戚池却只得其形不得其意，也不知是差在何处。
参悟不透，剑法的创造者又不在，戚池只能一个人瞎猜，她瞎猜了半晌，忽听识海里滴了一声，近两个时辰的修补，小草死灰复燃，终于活过来了。
她问小草：【你说这套剑法为什么叫平生相思？是顾缘君在想凌恒吗？可既然叫相思，为什么有这么重的杀意呢。】
小草分析了一下：【根据剧情显示，凌恒并没有娶亲。】
戚池狗血编剧上身：【我记得顾家好像不是什么大家，顾缘君的出身配不上凌恒魔尊的身份，莫不是有情人被棒打鸳鸯，所以顾缘君因爱生恨？】
胡乱猜了一通，戚池就有点头疼：【那可惜了，我总不能找个人跟我玩一场虐恋情深，看来我跟这套剑法是有缘无分了。】
其实她还挺喜欢这套剑法，招式简单凌厉，不拖泥带水，很适合她闯荡江湖时欺男霸女用。但如果她一直参悟不透剑意，威力只能发挥出五成，那还不如趁早去学点别的。
小草分析了一下，开始给她出馊主意：【剧情之外的空白处并没有规定你的行动轨迹，你完全可以去谈个恋爱玩虐恋，或者养几个男宠虐他们。】
戚池一顿，脑子里倏然飘过一道清瘦的身影，吓得她立马正襟危坐，胆寒地左右瞅了瞅。
确认季清并不在这里，她才缓缓舒了一口气：【我哪有那个本事让师尊给我当男宠，以后可不能再胡说八道了。】
小草：【所以你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让衍君给你当男宠，而不是跟你谈恋爱。】
戚池一脸的理所应当：【毕竟师生恋听起来有点大逆不道。】
小草被她的强盗逻辑震惊的差点再度死机：【】
以它现有的认知来讲，让自己师尊给自己当男宠，似乎比师生恋要大逆不道。不愧是它的反派宿主，一点人事都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