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弟弟失踪，方灵梦落栖梵城
经过彻夜的赶路，方灵回到老家。
查看家里的摄像头，却发现仪器尽数出了故障，她想抓狂。
“你先别哭！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方灵急道。
“我也不清楚哇，昨天，就是在厨房忙着包个饺子的功夫，他就不见了。大门一直都锁着的。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大活人是怎么不见的。”冯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委屈巴巴地道。
“他是不是藏起来了？”
“所有地方我都找过了，没有哇。”
方灵心急如焚，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会不会是那些债主等不及了，上门把人绑走了？”
“不会的吧，这可是犯法的事！”
“对某些人来说，法律算个毛线。”方灵眼眶通红，她可没少被债主威胁过，那些人的嘴脸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门口不远处那棵古树上。
没人知道这棵树木的年龄。方灵他们家在这里住了好几代，这棵树一直都在。
古树的树皮干巴，遍布伤痕，许多年前招来雷火又被劈焦了半边。雷电在树根底下劈了一个大坑，方灵爸爸依着那个坑在底下挖了一个地窖，结果发现了一条古地道。只是这个地道没有出口，要不是雷劈的这个坑，估计连入口也没有。
可能是因为地质演变和地上人类的活动，将古地道本来的入口和出口埋上了。
弟弟还没出事之前，是最喜欢去那里玩的。
“古树底下，找过没有？”
冯姨一怔：“那里没有找。”
方灵撒腿飞奔过去，冯姨也跟着小跑起来。
两人来到古树边上，拉开树根处的木门板，沿着木梯，下了地窖。
“他应该不会藏在这种地方的吧，太闷了……”冯姨的声音戛然而止，指着地道的尽头，惊喜地道，“那是方旭的衣服！”
方灵半跪在地上，捡起散落的黑色衣衫。这确实是弟弟的衣物。车祸后，他再也不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身上的衣物不是黑的就是白的。
两串眼泪滚落，滴在衣衫上。
衣服还在，人不见了。
“报警吧！”方灵沉声道。
冯姨这下，知道事情大了，彻底地紧张起来，依言报了警。
警察来了，细细调查了一番，最后的结果是，将冯姨作为犯罪嫌疑人带走调查了。
冯姨有嫌疑，方灵知道这一点。
可是冯姨没有作案的动机。她在这个家生活了好几年了，对家里的状况最清楚不过了。绑架一个家里“穷入膏肓”的残疾人，图什么？
那几天天气骤冷，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
偌大的旧房屋，只剩方灵一人。
里面的摆设，全是旧的。一件件，都被摸得光滑发亮，一粒灰尘也看不见。
弟弟这几年，肯定沉浸在回忆之中，回忆这个家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日子，一边回忆，一边摸着这些东西。
方灵心脏痛得麻木，无法入睡。眼睛干涩，已经流不出眼泪。
手机连续震动，她收到了十几条微信。一眼看过去，全是转账红包。
“方灵，这是杨主任让我转交给你的两万块钱，让你注意身体，买点补养的东西吃。你看，他多关心你啊。”何幂发了条语音道，语气活像古代的老鸨。
将手机扔了，方灵蜷缩在弟弟睡过的床铺上。
好冷。
她闭上酸痛的眼睛，侧了个身，恰好压在口袋上，有点硌得慌。
是那个老鼠雕塑。
方灵将那只老鼠掏了出来，再次细细端详。
这东西做得十分逼真，那些毛发一根根清晰可辨。
老鼠闭着眼睛，它眼睑上的褶皱也很真实。方灵忍不住触摸了一下，毫无征兆地，那老鼠的眼皮盖突然翻起来了，露出两个黑黑的眼窝。里面没有眼珠子！
方灵被吓得一激灵，将老鼠扔了。它“砰砰”在床上翻滚了几下，静止在被褥边上，一动不动。
“不像活物啊？难道雕塑上有什么机关或者机械设备什么的？”方灵咬咬牙，重新捡起那只老鼠。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老鼠的眼睛又闭起来了。
她的指尖在老鼠的额头划过，发现有凹凸之处。她仔细一瞧，有字！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在电灯下细看。
原来是个“灵”字。
这么巧？！跟她的名字一样。
她再细细查找，再没能找到特别之处。
方灵回到床铺，将老鼠雕塑放在床头，重新缩在床上。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先前冯姨发给她的弟弟睡觉的照片。
方旭瘦巧俊俏，面粉唇朱，眉头似蹙非蹙，两只手交握着搭在被子外面，一只血红的玉镯在晨曦中闪闪发光。
这个玉镯，原本是妈妈的东西。那场惨烈的车祸，几乎把什么都压碎了，唯独留下了这只镯子完好无损。
方灵抱着弟弟的照片。
她觉得没那么冷了，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好像感觉到了一道亮光，就跟太阳光照在眼皮上的感觉一样，暖洋洋的。方灵努力想睁开眼睛，睁不开……
她陷入了混沌之中，好像在做梦，周遭有白茫茫的云雾缭绕。
朦胧中，好像看到有一个灰色的人影背对着她，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不知是站着还是坐着，迷迷糊糊，不太真切。
“弟弟？”方灵轻轻呼唤着。
那人慢慢转身。
方灵惊愕，张大了嘴巴。
灰黑的衣帽、古铜色布满皱纹的额头、三角眼……
竟是地铁站口遇到的那个老人！
“你想找你弟弟？”老人声音喑哑地道。
方灵内心充满疑惑，他怎么知道弟弟失踪的事？难道先前的相遇不是偶然？
她顾不了那么多，急声问：“你知道他在哪里？”
“他不在这里。你在这个世界是找不到他的。”老人道。
“什么意思？这个世界？！”方灵警惕，心中暗惊：弟弟不会是已经……
“他没死，他现在在混元国。”老人声音平静。
方灵皱眉：“混元国？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国家。它在哪里？欧洲？美洲？”
“你只是还没记起而已。你原本就在那个世界，不属于这里。”
方灵心下一沉，暗道：“该不会是遇见疯子了吧？不对，这应该在自己梦中，可能是方寸大乱，才这么胡思乱想了。”
她努力凝神，闭眼。
再睁眼，那老人还在。
只见那老人摊开手，一只血红的玉镯静静躺在他掌心。
这是弟弟一直戴在手上的玉镯！自从妈妈去世，弟弟将玉镯戴上，便不曾脱下来过！
“是你抓了我弟弟？！”方灵又惊又怒。
却见那老者摇摇头：“抓他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
“想要你命的人。”老者的声音始终平静从容。
“他们在哪里？！”
“混元国。”
“别跟我开玩笑！”
“我只问一句，就算有性命危险，你也想找到你弟弟吗？”老者的语气突然沉了下来。
他的神情很严肃、很认真，丝毫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
“当然。”方灵毫不犹豫地道。
“那就回混元国吧！那里，有你真正的责任。”
老者在黑暗之中挥了一下他的广袍衣袖，袖口陡然像风箱一样鼓起，一阵强烈的飓风平地而起，方灵瞬间便消失在风口之中。
风实在太猛，将老者的衣服吹得乱七八糟，一不小心，将他头顶的假发掀飞了，口中的假牙也离开牙槽掉落在地上。
等风终于止息，老者面不改色，慢悠悠弯腰捡起假发戴上，又用两个手指头拈起地上的假牙，放在嘴边吹了吹，揣进口袋里。
“老了，不中用啰。”老者说完，背着手，嘴里哼着“哥哥妹妹”的小歌，走了。
方灵陷入黑暗中，只闻得风声猎猎，风声逐渐转变成人声嘈杂。
她睁开眼睛，感觉视野很奇怪，自己像悬浮在半空，俯视着底下众生。
方灵看见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衫的女孩在山上逃亡，女孩周遭亮亮的，像在闪光。
女孩身后有很多凶神恶煞的人拿着站满血迹的长剑在追赶，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好像漫山遍野都是死尸。
那个女孩一路逃到山顶，来到一处悬崖。
崖底，是一处深潭。那墨绿的潭水，像一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
方灵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心中充满绝望。
女孩咬咬牙，死死盯着深潭，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那一瞬，方灵心中的感觉很奇怪。
好像正往深潭坠落的女孩是她。
她胸口燃着想继续活的欲望。
不能死！
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方灵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想法，还是梦中那个女孩的想法。
方灵自己是从来没想过生与死的问题，这不是选择题。在她看来，人生本来就只是短短几十年，没必要急着去死。
无论多苦，咬着牙关撑住这一秒，与天争命，没准下一秒就会有转机。这一直是方灵的信条。
一道亮光闪过，方灵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口鼻全被堵住无法呼吸的难受，周遭一切冰冷彻骨。她睁开眼睛，能看见头顶一道道破碎的光还有招摇的水草。
她怎么在水里？！
双手双脚一阵划蹬，头颅终于冒出水面。
方灵大口喘着粗气，新鲜的空气灌入胸腔，引起一阵剧烈的呛咳，刚才不能呼吸的濒死感渐渐消退。
还没来得及打量周遭的环境，破空之声响起，方灵猛然回头，看见一个身穿盔甲的清冷男人还维持着刚才射箭的动作，一只箭羽由远而近，寒光迅速逼近，目标直戳她的头颅。
我去！
方灵逃无可逃，只能身形陡然往水下一缩，但还是慢了。那只箭寒芒斗闪，从她的头顶飞过，划破了她的头皮，落入了水里。
血在水中迅速消散，变成一丝丝粉红，逐渐稀释淡退。
方灵在水底，看见无数箭羽斜斜射入水中，如密雨，带着无尽杀机。
她忍着头皮的刺痛，往崖边游去。刚才匆匆一瞥，她发现这边有个凹进去石头，应该可以暂时躲藏。
等触碰到了崖壁，她小心地摸着浮上水面。
果然，有个小洞！头顶是巨石，完全隔绝了外面那些人的视线。
只听得他们说话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大人的诛邪矢已经射中它，肯定活不成了！”这个人的声音嘶嘶的，声带像被火呛过一样。
“那妖怪反应十分灵敏，我不确定它是否真中箭了。何况现在部分妖怪的力量在增强，诛邪矢是否能对它一击诛杀，犹未可知。”盔甲男人双眉紧簇，眼神幽深愤怒，沉声道，“现在圣上在咱们栖梵城，不可大意。把邓狄他们全部叫过来，我们要下崖底看看。”
方灵听完，心中苦涩不已，一边撇着嘴，一边蹑手蹑脚地出了水，害怕弄出响声。
她精疲力尽地瘫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低头看着穿在自己身上湿漉漉的灰色粗布衣裳，内心无语透顶。
这是什么事啊？她好端端地在家里睡觉，怎么掉到水里来了？
刚才那群人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还是用箭！
还有，这里又是哪里啊？
方灵茫然四顾，崖壁巍峨，林木茂盛，应该是在一座大山里。
被刺伤的头发还在流血，和着潭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方灵从粗布衫下摆扯下一块布条，将头顶的伤口包住，在下巴打了个结。
胸口处隐隐有热量传出。
方灵一愣，在脖子处摸索了一会，竟抽出了一根黑色的绳子，绳子上，挂着个东西。
这不就是那个老人送给她的老鼠雕塑？！
她什么时候把这东西挂在脖子上了？
方灵从来不戴首饰的。耳环、戒指、项链、手链这些，她都觉得对身体是种束缚，从小到大都不喜欢。
方灵双手抓住绳子，想把它从脖子上撸下来，可是绳圈太小，头太大，没有成功。
她又捡起一块坚硬的石头，寻了处锋利的棱角，开始架在绳子上磨，结果石头碎簌簌往下落，石块上留下了一道道刻痕，绳子却完好无损。
“怎么回事啊？又不是金刚石做的！”方灵又尝试了好几次，结果一样，这才颓然放弃。
刚才听那些人的意思，他们不久就会下来。她得先离开这里！
方灵检查了一遍那个小洞。
小洞很深，却是死路。里面还有些枯枝败叶，可能是某个动物筑的窝。
方灵退了出来，四处打量。
两边都无路可走，都是布满青苔的直立石壁。
潜水逃跑是不可能的。那些想杀她的人肯定在下游等着呢！
方灵转身，后退了几步，查看洞口上缘。
上面有一棵手臂粗的柞子树，浑身长满了如钉子一般的硬木刺。
她正抓着一块石头尝试往上攀，深潭外边已隐隐有人声传来。
方灵心中一阵慌乱，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此刻，深潭外边的滩涂已经站满了人，全是穿甲配剑的兵士。
站在最前面的，是刚才射中方灵的清冷男人。
他的名字叫傅无恒，刚过二十五岁生辰，是栖梵城一城之主，也是当地有名的神箭手。此生最恨妖魔。
他刚才瞄准了是方灵的眼睛，要不是她刚才闪得快，他的那只箭会从她的眼眶穿进后脑勺穿出。
因为这次失了准头，他现在内心还在深深地懊恼着，对目标的愤怒又增添了几分。
傅无恒右手边是个高壮的方脸汉子，三十余岁，全身上下散发着战争淬炼出来的刚硬，一双眼睛像豹子一样打量着四周。他叫邓狄，是傅无恒最得力的臂膀之一。他的肩背上挂着一把大砍刀，不知斩杀过多少生灵，在天空下闪烁着寒光。
跟在傅无恒身后的，叫六诡，面庞清癯，看着像三十好几，其实比傅无恒只大两岁。目光锐利得像藏着针，脖子上挂着一大串木珠，显得脖子有点短。他是傅无恒的师爷。
“邓狄，你带人往下游找，我和六诡坐船进里面看看。跟他们说，谁取了它的人头，赏金十两！”傅无恒道。
“是！”
邓狄一声令下，士兵都跟着呼啦啦地往下游寻去，像一群饥饿的猎狗。
六诡抬头，神色严肃地凝视着头顶的天空。整片天色不知为何赤红一片，赤红中，又有金光闪闪，看着十分诡异。
傅无恒和六诡站上早已准备好的小舟，往深潭后面驶去。
他们来到巨石底下，下了船。
傅无恒目光落在碎石堆里斑驳的水渍上，眼中精光一闪。
“它果然是从这里上的岸！”六诡也注意到了，“看，石头这里有血渍，看来伤得不轻。”
六诡来到小洞洞口，却没进去。只是蹲了下去，目光犀利地细细地查看地面，还有洞口尽头一撮枯树叶。
傅无恒站定，抬头看着洞口上缘，陷入沉思。
“傅大人，怎么了？”六诡回头，看见傅无恒的神色有些异常，声音嘶嘶地问道。
傅无恒指了指那棵浑身长满硬木刺的柞子树。
六诡满脸困惑，回身，站在傅无恒身后半臂处，仰头。
阳光之下，柞子树的木刺上的血渍是如此刺眼。
“让它跑掉了！”傅无恒有些不甘心地断言，“妖怪就是妖怪，它们的命又贱又硬，怎么搞都搞不死！”
“我倒觉得，它未必就逃出去了。”六诡道。
傅无恒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六诡示意，让傅无恒看小洞的地面，小声解释道：“正常情况，逃命的时候，遇见这么一个小洞口，肯定会进去查看一番，看有没有逃生之路的。可是你看，现在地面上完全看不到脚印。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这里的脚印是被刻意抹掉的。它如果要从刚才那个地方逃走，那为什么要刻意抹掉洞里的痕迹呢？”
傅无恒不是蠢人，一点就通：“师爷就是师爷，心细如发！”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据你这么说，她很有可能还在洞里了？”
“八成是这样。”六诡看着小洞深处，冷笑道。
“果然妖怪就是妖怪，满肚子的坏心思。”傅无恒沉下脸，朝洞里面高声道，“是你自己爬出来呢，还是要我请你出来？”
此刻的方灵，脖子以下的身子埋在土里，头脸糊了一层泥土，上面盖着些枯败枝叶，躺在小洞的尽头。刚才傅无恒和六诡的话她可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里，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崩溃。
自己的小伎俩，完全被对方看穿了。
但是，她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万一对方想炸糊呢？不过，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是“妖怪”，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啊？再说，白天日日朗朗乾坤的，哪里来的妖怪？要是误会解开了，对方是不是就不会敌对我了？”
方灵还在天人交战，只听得外面的人又说话了。
“六诡，你去，让邓狄找船柴火过来。咱们今天要请兄弟们吃烤妖怪！”
“是！”
一阵响动，听声音确实是有人上船离开了。
方灵更加纠结了：“出去，还是硬抗着？不过，对方到底想怎样？用烟火把我熏出来吗？既然已经确认我人还在洞里面，直接闯进来把我刨出来，不是更干脆？想玩猫抓老鼠的把戏？对方人多势众，无论是出去，还是硬抗，自己都没有好下场。不如，趁现在只有一个敌人，比较好说话，先出去解除“妖怪”的误会，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方灵的心意已定，挣扎着从泥土堆里爬了起来，脸上头上的泥灰扑簌簌往下落。不远处，突然传来弯弓搭箭的声音。
“没想到中了我的诛邪矢，你还能活着。”傅无恒有点惊讶。
“别！先别杀我！你们搞错了，我不是妖怪。给个机会，让我证明我是人，不是妖怪。”方灵缩在角落里，拿着一根枯枝挡在自己面前，对外面那个背光的巨大身影喊道。
“别想着妖言惑众！乖乖受死吧！”傅无恒说完，将手上的弓拉满，发出刺耳的“咯咯”的响声。
方灵觉得自己的听力变得敏感了，一点小小的声音她都觉得吵。
“你说我是妖怪就是妖怪，想杀我就要杀我，你是不是太嚣张太霸道了！我不过是在家里睡了一觉，就莫名其妙到这里来了，谁想到这里来啊！你这个冬瓜萝卜皮，你算什么东西，想决定我的生死？！”方灵满怀的悲愤正要找发泄口，张口就骂了起来。
“恶妖，你想说话，好，那就说说吧。说说看，偷偷跑进我们混元国，到底意欲何为？”傅无恒眯着眼睛寒声道。
“你张口闭口就是‘妖怪’‘恶妖’的，我已经说了，我不是妖怪！……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混元国？你说这里是混元国？！”方灵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问道。
“怎么？还想装蒜？也不打听打听，栖梵城是什么地方。凡是进入栖梵城的妖怪，身上会闪现异光。你当我们供奉在百兽山上面的那尊神佛是死的么？！说吧，是不是想窃取镇压在我们混元国的肖灵符？”傅无恒目光锐利地盯着方灵。
“肖灵符？什么东西？你一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呢，这真的是混元国吗？你没骗我？你不会是在演戏吧？真人恶搞？”方灵内心遭受巨大的冲击，无法平静，各种各样的念头涌上心头。
傅无恒已经完全失去耐心，面目如霜：“既然不肯招，那么人妖不两立，妖孽，去死吧！”
话还没说完，箭已经离弦！
方灵瞳孔一缩，清晰无比地看见对方射来的箭头闪烁着锋利的光芒，心中灰了大半。
这么快的速度，这么短的距离，这么逼仄的洞穴，她根本避无可避。
方灵做出最后的挣扎，想趴下，但是身形还来不及改变，一道猛力击中她的心口！
她清楚地感觉到箭头刺穿她的衣物、她的肌肤、血肉、骨头。傅无恒射来的那支箭，将她钉在了洞壁上。
她感受到自己被射穿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痛死人了啊！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腥气之中，隐隐带着一股扑鼻的芬芳。
方灵的思绪还在茫然地停留在“血怎么会有芬芳之气呢？”中，突然后背的洞壁一阵强烈震动，顶头的石块像下雨一般往下掉，滚起的尘雾让她再也看不清洞外的傅无恒。
“真是凄凉啊，被射了致命一箭，死前还要承受被巨石泥土掩埋的痛苦。”方灵心中无奈地呐喊道。
“您怎么可能会死呢？”
方灵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悦耳的男性声音。
没错。尽管周遭都是碎石碰撞的巨响，她还是像带了降噪耳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声像高清音频一样传入她的耳朵。
她根本看不到人，漆黑之中只是感觉两侧肩膀被人紧紧抓住往后拖，她的耳边感受到了风声。
她在飞速移动！
正确来讲，是她正被那个男人扛着高速移动！
他们竟在山内穿行，泥石纷纷避让，半点都没落在身上。
因为没有光线，方灵只感觉到碎石跌落的‘簌簌’声，本能地紧紧闭上眼睛。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方灵的口鼻闻到的再也不是潮湿腐烂的泥土味，而是清爽异常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新鲜空气。
方灵睁眼，被强光一刺，又不得不闭上眼睛，半晌，才敢以手拢在眉弓，微微眯着，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这明亮的环境。
男人把她放在一块绿草如茵的草地上。
方灵捂着胸口，抬眼看刚才一直扛着他奔跑的男人，刹那间，如遭雷击电掣。
怎么是个小孩子呢？！只有半人高！头顶带着个灰帽子。刚才那声音，明明听着就是个年轻男人啊？小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呢？还有那双眼睛！他的眼睛没有眼白，细黑的眼珠子微微鼓着，像……老鼠的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妖怪吗？！
“大人别怕，我不是妖怪。我是专门保护您的，不会伤害大人。”对方再次像听得到她内心的声音那样，对她道。
方灵还在风中凌乱，没注意另外一个身影从一棵挂满红果的灌木后闪出。
“你怎么能让大人受伤了呢？！”这个声音显得苍老，带有毋庸置疑的责备。
这个男人头脸上的发须全部银白，脸上布满皱纹，就像干旱的田地上众横交错的泥裂。还有，他怎么也只有半人高？
她是来到矮人国了吗？！
不对啊，刚才想杀她的傅无恒就不是这样啊。
方灵觉得自己脑袋疼。
她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间，不断默念：“这一切肯定是梦，肯定是梦，睡醒就好了。”
“这可不是梦。我们等了你三千年，如果这一切是梦，多少人要绝望了。”发须银白的老者说完，突然双膝一跪，整个人“扑通”扑倒在地，身体颤抖，老泪众横，声音激动：
“护灵鼠族恭迎鼠灵神大人！”
刚才扛着方灵跑的人也是一脸悲壮地跪倒在地，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泥地上。
方灵吓了一跳，本能往旁边一滚：“你们不要拜我啊，会折我寿的！”
但那个老矮人根本不管方灵的话，自顾自己直抒胸臆。
“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你也不行，人族免不了灭绝的命运。人族一旦灭绝，三界失去平衡，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能拜托你了……”
“七衡大人终究还是完成了重托啊！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异界飘零那么多年，不知多凄苦啊……”
“这下好了，您回来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方灵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心中烦躁得很。
“停！你们能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她胸口的伤处痛得厉害，实在忍无可忍，便有些粗暴地打断了老矮人的话。可是，当看见老矮人脸上怔愣惊讶的神情，她又自责不已。
方灵的声音软了下来：“不是，我刚来，这里的一切我全部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你们刚才说的一切，我完全听不明白。刚才是我心急了，声音大了点，所以，对不起。”
本来好好的蓝天，突然“轰隆隆”地响了起来，像有什么在爆裂。
“是雷！”年轻小矮人惊道。
老矮人被吓得魂飞胆破，双手趴在地上，接连朝方灵磕了几个结结实实的头：“鼠灵神大人不用跟小的说对不起。小的当不起。这样小的会遭雷劈的。”他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指了指头顶那片蓝天。
果然，老矮人磕完头后，那闷响完全消失不见了。
方灵昂着头，瞅着天，嘀咕道：奇了怪了，怎么连你也会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