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赏秋宴（6）
200两？若搁在以前，窦杰自然瞧不上这点银子。
带兵的时候有许多灰色收入，现在窦杰一众人等，只是在帮里领月俸，逢年过节领几个红包。
窦杰是领头的，在帮里一个月的月俸是50两，200两是他4个月的月俸，底下的部众大多拿5两，只有少数几个管事的拿得稍微多些。
虽如此，他们大多数人还是觉着比以前好，至少不用担心今天出门，晚间回不回得来，大家都很珍惜现在的日子。
何况，扬谷帮给的月俸已经很多了，寻常帮众也就一二两银子，就这还有许多人抢破头要来扬谷帮呢。
窦杰不用想也知道，若他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多一半的人愿意去洛阳。
果然，等他回去跟兄弟们一说，其中一个叫常彪的马上表示愿意去。
常彪是原蜀国太子麾下的禁卫统领，他的人最多，有五六百人，他早就想跟姜扬分开了。
这么些年他也看出来了，若不跟姜扬分开，就得一直被文先生和李规边缘化，好事根本轮不上他们。
他本来就不是姜杨的人，实在没必要跟着一个提不起来的主子混饭吃，若不是舍不下扬谷帮安逸的日子，他早带人溜了。
有常彪带头，几乎没费劲，1000人就凑够了。
有些去不成的，还面带悻悻之色，就连姜维的老部下们也心有浮动。
窦杰都没敢看姜扬，不用看也知道姜扬脸色铁青。
可姜扬就算有再多不愿意，他也指挥不动常彪这些人，能把他们拢在一块儿这么些年，还是借了文先生的光。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常彪他们本来就不是自己人，窦杰虽不舍，也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暗叹，这一走，怕是回不来喽。
三日后，常彪带队北上洛阳，随常彪一同前去的，还有从太谷阁抽调的200人。
瞧着越走越远的帆船，曹猛笑道：
“恭喜先生，又得生力军一支。”
诸葛胤瞟他一眼没言声，他早就在打姜扬部众的主意了，这些人搁在姜扬手里就废了，还是利用起来的好。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常彪这些人不是姜扬的直系，也一直在等待时机把他们变为已用。
曹复15岁了，他们的重心也该往洛阳移了，常彪这些人就是去打前战的。
……
洛阳城中的热闹，很快传入贾府。
贾南风不喜琴棋书画，却对投壶情有独钟，她的投壶技术百发百中，这要归功于她家丫鬟。
贾南风一不高兴，就在丫鬟们身上练身手。
比如，让丫鬟顶着个苹果练准头，或让小丫鬟们在前头疯跑，看她能不能把丫鬟的发髻打散……
能在她身边待上两年还有命在的，实属命大。
听说，投壶也能在皇上和后宫娘娘们跟前露脸，贾南风心动了，闹着要去。
贾充和郭槐已打定主意让小女儿贾午做太子妃，也不怕贾南风在皇上跟前露脸了，痛快地答应下来。
贾南风投壶，贾午的女红不错，参加了裴王二女领队的女红对战。
两姐妹都如了意，安安心心在家准备衣衫首饰，静待赏秋宴那日的到来。
……
嵇绍整日安安心心做他的秘书丞，原以为这场洛阳城中最大的热闹与他无关。
这日下值，刚到家门口，就见门外有人等他。
那人一副下仆打扮，见他来了，拱手一揖，取出一物道：
“嵇公子，可认识这个？”
嵇绍瞧着那物件，瞳孔紧缩，曹家用来识别身份的玉佩。
他紧张地瞧瞧四周，见四下里没人，松口气，说了句：
“随我来。”
嵇绍在洛阳的宅子，是个极普通的一进宅院，位置偏僻，已出内城了。
除他外，还有一个看门的老仆，和一个小书童打理他的日常起居。
他年已十七，风华渐显，近两年已有人上门提亲了，都是些小官吏之女，他娘嫌对方门户太低，不愿委屈他，一直没有应允。
嵇绍苦笑，他娘还活在旧日的繁华里，如今的他们，哪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有人愿意嫁与他为妻，他都要烧高香了。
嵇绍的宅子虽小，他还是整理了一个小书房出来，里面墨香四溢，只有回到这里，他才会松快些。
他将来人引到书房，吩咐书童不要打扰他，再把门仔细关好，转身看向来人，他还以为曹规把他忘了呢。
“你……你们找我，要……做什么？”
来人见他一副小心过度的样子，微笑道：
“公子不必紧张，我们不会让公子杀人放火的，公子大可以放心。”
嵇绍不放心，他还记得曹规来找他时说的话，如今司马氏政权稳固，想要改朝换代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来人声音放缓：
“三日后，镜水阁开赏秋宴，我们头领让公子想办法把韩寿带进去。”
韩寿？韩寿是前朝司徒韩暨的曾孙，西汉诸侯王韩信之后。
韩家祖上很风光，近些年已经败落了，嵇绍想不明白，来人让他把韩寿带进去做什么。
他与韩寿不熟，偶尔见面点头打个招呼罢了。
“你……你们要做什么？”
他不愿来人伤及无辜，韩寿生得极好，又会说话，很招小姑娘喜欢，若不是潘岳容貌太盛，韩寿的美名也会广为流传的。
来人似猜到他的顾虑，笑道：
“公子放心，总之是好事，我们不会伤害韩公子的。”
“你……你保证。”
嵇绍实在不相信来人的话，又追了一句。
来人手举至耳部，指天道：
“若我有半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
时人崇信上天有灵，若违誓言必遭反噬，见来人发的是重誓，嵇绍略略放心。
“好，我知道了。”
来人不再多说，躬身一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案上，转身要走。
嵇绍叫住他：“你……你……”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既不知他们下次什么时候来找他，也不知下次来，又会让他做什么，还不知他该不该为他们做这些事，心里矛盾极了。
来人笑道：“嵇公子若不愿意，直说无妨，我们不会强人所难。”
来前，曹攸已经嘱咐过他，若嵇绍不愿相助，他们另想办法。
嵇绍迟疑半晌，摇头道：
“没事了，放心，我会把韩公子带去的。”
来人点点头，说道：
“若公子变卦，麻烦尽早通知我们，我们也好另行安排。”
嵇绍点头不语，他既已应诺，就不会更改。
来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嵇绍在书房枯坐良久，直到书童喊他用膳，才惊醒过来。
他是第一次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做事，这让他转不过弯来，若父亲在天有灵，会愿意他这样做吗？
可若不替他们做事，他就是在为仇人做事，他又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父亲呢？
嵇绍百思无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告诫自己，至少守住初心，不做违背良心的事，这才打起精神去用膳。
站起来，才发现桌上摆着一个小盒子，想起是那人留下的，打开一看，里面装了满满一盒金叶子，想是给他去镜水阁用的。
合上盖子，他像做贼一样，茫然四顾，不知把这盒金叶子藏哪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