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该惹的人
小曹复看向眼前的妇人,妇人苍老得厉害,眼神却温暖亲切,小曹复委屈得厉害,哭得也更厉害。
李氏没养过孩子,见这么小个人儿哭成这样,母爱泛滥,一把将他拥在怀里,哄道:
“娃娃不哭,哪里疼,婆婆一会儿再给你熬碗汤药,喝下去就不疼了。”
想了想,觉着孩子从昨日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呢,又道:“等等啊,婆婆给你煮鸡子吃。”
说完,自顾自走到灶间生火煮鸡子。
曹复看着她的背影,刚才她把他拥在怀里,李氏的衣裳是粗麻布的,贴在脸上又硬又扎,曹复还是能感到浓浓的善意,想想自己身世,又默默抹眼泪。
不大会儿功夫,李氏进来了,不仅有鸡子,还有一碗冒着热气儿的粟米粥,外加一块儿黑不溜秋的盐菜疙瘩。
“饿了吧,来,趁热喝,再把鸡子吃了。”
曹复病了几日,喝的药比吃的饭多,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抹了把眼泪,也不客气,接过碗,刚喝一口粟米粥,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唉,这孩子,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闻言,曹复眼泪掉得更凶了,他哪是因为喝得快被呛到了,是这粟米粥瘌嗓子,里面的粟米壳都没弄干净。
李氏家的粟米哪能跟宫里的精米比,就算跟着诸葛胤、曹猛穿山走林,他们也尽可能让他吃得顺口些。
李氏不知他在想什么,以为他晕倒在自家门口,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来寻,这孩子像是被人故意丢下的,以为他是感动的呢,声音更加温和:
“先吃个鸡子,就着盐菜吃,更有味道。”
边说边替曹复把鸡子壳剥开。
李老头被吵醒了,坐起身看见鸡子,指着鸡子,急道:“这……你……”
他想说,这不是咱家用来换银子的吗,你咋能煮来吃呢?
李氏一个眼风扫过去,李老头的不满生生卡在嗓子眼里。
曹复见李老头一副急怒的样子,以为他是想吃鸡子,把鸡子递到他面前。
李氏一下子挡了回来:
“他不吃,这是给你吃的,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曹复大概是感念李氏救了他,又把鸡子举到李氏嘴前。
李氏得意地瞟了丈夫一眼,瞧瞧,才这么点儿大,有了好吃的就知道谦让人,长大后定是个孝顺孩子,语气更加温和:
“真乖,你吃吧,婆婆还有呢。”
曹复这才小口小口吃起鸡子,又拿起盐菜疙瘩咬了一口,咸得他差点吐出来,为了不吐出盐菜,憋得小脸通红。
曹复长在宫里,行走坐卧都有人教他规矩,吃相斯文秀气,跟寻常人家的孩子大不相同,李氏瞧着稀奇:
“孩子,告诉婆婆,你家人呢?”
一句家人,又扯开曹复心头那道疤,慢慢放下吃食,眼泪不住往下掉。
李氏见他光哭不说话,又问:
“你是怎么到这儿的?又是怎么晕倒在我家门口的?”
这个问题,曹复也想知道。
他只知道他病了,喝了两天药,还被泡在温泉里,再后来就从馊水车里掉出来……然后就到这儿了。
李老头见他光哭不说话:“老婆子,这孩子莫不是哑子?”
李氏指指喉间,问曹复:
“孩子,你这儿……有问题,不能说话?”
曹复还是光哭不说话。
李老头又道:“他家人可能就是因为他不会说话,才把他扔了的。”
曹复一听‘扔了’二字,哭得更厉害了。
他真怕诸葛胤把他扔了,要不然,他怎会一个人呆在馊水车上,身周一个人都没有。
李氏见他哭得厉害,以为丈夫猜对了,自语道:
“哑子好,哑子好,你家人嫌你,婆婆不嫌你,以后就跟着婆婆吧。”
李老头跟李氏生活了大半辈子,知道老伴心意。
她是说,他们又老又贫,带个哑儿子才带得住,免得有一天嫌弃他们,自己跑了。
曹复虽小,经历磨难,心思堪比八九岁的孩子。想着,也好,哑子就哑子,免得话说多了露了身份,给自己招来祸端。
就这样,小曹复暂时在李家住了下来,他不知曹猛等人找他都快找疯了。
第三日,杨五以为风声过去了,洋洋自得来推馊水车。
曹攸几个等他三天了,见他熟门熟路去拿馊水车,知道必是此人无疑,朝俩兄弟使个眼色,那二人会意,一边一个在巷口把风。
杨五正低头查看馊水车呢,就被曹攸从后面给制住了。
他刚要喊,曹攸一把匕首抵在他喉间,阴恻恻道:“你喊一声我听听。”
杨五脑筋急转,最近除了偷这辆馊水车,他没干别的。
就这,不至于要了他的小命吧,赔笑道:
“兄弟,别,别,别,是兄弟不对,车你们拿走,放了小的吧。”
曹攸把他抵在墙上,问他:“车里的孩子呢?”
杨五很茫然,孩子?什么孩子?他没看到孩子啊?
曹攸见他不承认,匕首一用劲,杨五的脖子立时划出一道血线。
杨五一惊,他虽处在下九流,却常年在街上跑,他从几人身上感到了莫大的压力,惊觉这几人不像是干馊水这行的。
脑间流星划过,想到曹攸刚才问他孩子,又是藏在车里,再想到城里正在搜一个跛子和孩子,惊道:
“你……你们……城门……”
曹攸见他明白了,匕首往下压了压:“说,孩子呢?”
杨五虽懒却不傻,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城里都在传,那孩子是魏帝之子,果真如此,这伙人不会让他活下去。
杨五急得眼珠子乱转,眼角余光看到远处过来一人,拼尽全身力气挣脱曹攸几人束缚,大喊:“抓……”
未等他说完,曹攸的匕首扎入他后心,‘逆贼’二字到了没喊出口,就软倒在地上。
曹攸踢踢杨五,骂骂咧咧:“妈的,输了钱还敢耍赖,老子打死你。”
边说边使眼色给身边的兄弟。
二人会意,边骂边踢打杨五:
“操,没钱还敢赌,真他妈活得不耐烦了。”
“不要脸的玩意儿,敢算计老子……”
远处的人见是因赌博起争执,没到近前来,绕了个弯走了。
见那人走远了,曹攸几人离开巷子,走到一处热闹的街巷,大喊:“杀人了,杀人了,那边儿杀人了。”
世上永远不缺凑热闹的人,纷纷发问:“哪呢,在哪儿,哪出人命了?”
曹攸指着刚出来的巷子:“就在那边儿,那边儿那条巷子,好吓人。”
等大家都朝那个方向一拥而去的时候,他们几个趁势退了出来,叫来两个没露过脸儿的兄弟去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