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阴差阳错
兄弟二人很快问清楚杨五的姓名，知道他家在城北。
曹攸几人赶紧往城北去，大家都希望能在杨五家见到小曹复。
城北是贫民窑，住在这儿的人，大多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杨五家穷得叮当响，住在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里，家里就一个老娘，听说儿子出事了，急道：
“我儿怎么了？我儿怎么了？”
刚杀了她儿子的曹攸，一点都没觉着亏心，装模作样道：
“大娘，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好像是因为什么人起了争执。”
杨五家一眼能望到底，说话的功夫，他已经看了一遍了，杨五家没有小曹复。
杨五娘抓住曹攸衣襟，急道：“人？什么人？”
曹攸强压心头焦燥，问她：“大娘，你家最近来什么人没有？”
杨五娘茫然道：“没有啊，什么人都没有？”
见她确实不知，曹攸心里哇凉哇凉的，满以为在这儿能见到小曹复，结果还是扑了空。
他没心情跟她闲扯，随意应付了几句就走了。
曹攸不知道，他派去探听杨五消息的兄弟，跟小曹复错了个前后脚。
小曹复听李氏说，馊水车的地方出了人命案，马上想到是不是猛子叔他们。
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发现，拔腿就往那儿跑，跑到那儿，人差不多都散了，只余几个人在那指指点点，说是一个收馊水的被人杀死了。
曹复直觉这人跟他有关系，就是不知死的是谁，会不会是猛子叔他们，呆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李氏追了他一路，见他呆呆傻傻站在那儿，寻思这孩子肯定有事瞒着他，可他不会说话，她也没法问：
“孩子，怎么了？快回去，外衣都没穿，病还没好呢，快，回去，回去。”
小曹复被李氏拉着，一步三回头往家走，他不想离开，又拗不过李氏，怕被李氏看出什么来。
他们刚走，曹猛怕馊水车上的暗格被人发现，派人把馊水车推走，和小曹复又走了个前后脚。
曹复失踪三天了，杨五那儿也没有，曹猛只得派曹恩去给诸葛胤传消息。
诸葛胤大惊，他以为小曹复一直在城里治病呢，没想到刚到城门口就失踪了，急得当时就要进城。
曹恩拦住他，为难道：
“朱先生，朱先生，您先冷静冷静，冷静冷静，您……去了，目标更大，城里查得很严，来的人是司马炎。”
听到司马炎的名字，诸葛胤冷静下来，他见过司马炎两面，司马炎应该也记得他。他腿跛，再装瘫子怕是不能了，问道：
“城里抓我们的告示撤没撤？”
曹恩摇头：“没有。”
诸葛胤略略放心：“那就好，那就好，说明康儿不在他手里。”
踱了两步又道：
“若是康儿在他手里，他会拿来钓你们，你们对司马家的威胁远比康儿大。”
这一点他早想明白了。曹复还没长大，做不了什么，反而是神出鬼没的摸金校尉会让司马昭寝食难安。
曹恩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曹复是魏帝之子，是魏国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威胁比他们大。
不过，这么伤脑筋的事，他想不明白也不去想，记着曹猛的吩咐：
“朱先生，首领让我问您，现在该怎么办？”
诸葛胤沉思片刻，很快有了思路：
“跟城里的乞丐头套套近乎，打听打听城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再去人贩子市场，就说要买几个孩子。官府和司马炎那儿要盯紧，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回来告诉我。
茶馆酒肆是探听消息的最佳所在，那里安排人手。青楼和养小倌的地方，查查有没有新来的孩子，各大府邸有没有进新人，义庄和乱葬岗也要留人守着……”
顿了一下，诸葛胤补充道：“去各大药铺查，前两天有没有人去买治伤寒药的……”
长长一串，曹恩都快记昏头了，他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重拾信心，他们现在不怕事多，就怕没事干。
“好，我都记下了。”
诸葛胤又道：“让他们也跟你回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帮手，我这儿不需要人。”
曹猛进城的时候，用不了那么多人，雪山这儿还留着七八个人。
曹恩不干，怎么也要给诸葛胤留两个人应付万一。
诸葛胤摇头：“不用，有马伊尔在这儿陪我就行。”
马伊尔这几天跟诸葛胤相处得极好，他很喜欢听诸葛胤跟他讲各地风土人情，拍着胸脯保证：
“朱先生交给我，有我巴伊尔在，兄弟放心。”
曹恩瞧瞧他身边的七八只獒犬，也是，有他在，逃跑不成问题。
曹恩带着人返回酒泉郡，曹猛依着诸葛胤的吩咐，分派人手逐一落实。
……
小曹复在李家待了几天，逐渐明白，那日李氏给他端来的三样吃食：鸡子、瘌嗓子的粟米粥、黑乎乎的盐菜疙瘩，是这家儿最上等的吃食。
特别是鸡子，他大病一场，身子虚弱，李氏每天都给他煮两个鸡子，惹得老李头大不高兴。
还有身上身下硬梆梆的被褥，也是这家最好的铺盖，老俩口的被褥里一半稻草，一半棉絮。
他待不下去了，他宁愿被司马家的人抓住一了百了，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等他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趁着李氏出门，老李头在补眠，他把玉佩放在被褥下。
老李头看向玉佩的眼神是贪婪的，碍着李氏，才没张口跟他讨要。
二老救了他，留下它，权当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吧
走前，从灶间拿了两个杂粮馍馍悄悄离开李家。
先生说要去敦煌，他就去敦煌找先生，就算先生不要他了，他也要听先生当面说。
出来这一路，他明白了不少事，知道凭自己无论如何去不了敦煌，那就找能去敦煌的商队，想办法藏他们车上去。
他一路打听着来到酒泉郡最大的客栈，这里云集着大大小小的商队。他人小，没人留意他，都以为是哪家商队带来的。
那日正好有家商队要去敦煌，他听到了，左右看看，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看到角落里摆着几个篾条筐，这个他熟悉，在扎克罕的商队，他就坐过。打开上面的棉毡，筐里装着一捆捆丝绸。
抽出几捆挪出个能把他装进去的空间，又把那几捆抽出来的丝绸塞到别的大筐里，自己躲了进去，进去前，还不忘顺了人家一个水袋，再把头上的棉毡盖好。
他刚收拾利落，就有人来搬篾条筐，那人觉着筐重了点，正要打开瞧瞧，有人喊：“快点，快点，动作快点。”
那人收回手，直接把筐和另外几件打包好的物件放到骆驼背上。
小曹复不知，他这一路走到客栈，几次跟寻他的人走了个错脚。
商队行至酒泉郡西门，这里的盘查还是很严，小曹复紧张极了。
城门令收了钱，并没有每件货物打开检查，重点查了大件货物有没有夹带，再看看有没有跛腿和孩子就放行了，想是盘查日子久了，懈怠的缘故。
透过缝隙看着越来越远的酒泉郡城门，小曹复放下心来。
他满脑子都是我要到敦煌郡去，压根想不到人心险恶，万一人家发现他，把他扔在半路上怎么办，或是把他送官府，更或是把他卖了抵路费……
他什么都没想，就一个念头：我要找到先生，我要问问他为什么把康儿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