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她确实是来讨论剧本的，只是话没说两句，便闻到屋里飘香的烤串味儿，江如蓝愧疚道：“都怪我，今晚净顾着和导演说话了，没照顾到你。没吃饱吧，明天收工了，我请你吃饭。”
“不用，又不是你的错，我这不点了外卖。”
云梧也同她客套，明白江如蓝话里话外都在点她不受导演待见。其实整个组都知道，云梧之所以能出演这部剧，全靠她经纪人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出来的，再加上又没什么后台，被其他人针对倒不至于，但忽略在所难免。
江如蓝收了本子，眨眨眼，模样狡黠又带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仿佛真是单纯好奇：“你和时森尧分手之后就没来往了吗？”
云梧冷不防听到时森尧的名字，想去摸手机的动作一停，慢半拍抬头看她。
江如蓝装作释然地笑：“我和他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原以为再也没瓜葛，你说巧不巧，就前阵子晚上聚餐又碰见了。他现在好像还是单身，我还以为是对你念念不忘呢。”
云梧不懂她突然提这茬的原因，只是抿着嘴笑了笑，然后悄咪咪地掀开手机，看视频那头，时森尧正低头吃饭，一声不吭的，仿佛没听见这边的对话，云梧默默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
江如蓝叹了口气：“你们当初在一起，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的。时森尧这个人看起来谁都不在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其实特别重感情……我们时隔多年，再见那一面，好多事儿又一下子涌出来了……”
云梧上扬的嘴角僵了下，懂了她的意思：这是来刺探底细和宣誓主权的。
江如蓝装作失言，“哎哟”笑了声：“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反正你们现在也没关系了，让你想起来又得伤心。”
“没事儿，”云梧大度地道，“我不伤心。”
——都是一张证上的人了，她有什么可伤心的。
江如蓝对她的态度似乎颇惊讶，很快收敛神色，说：“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明天片场见。”
云梧起来送她：“晚安。”
人走了，屋里终于恢复安静。
云梧将手机反转，发觉时森尧在洗碗，她把音量调大，听见水流哗哗的声音。
云梧等他收拾完，看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心里堵得慌。方才听江如蓝的挑拨她没什么感觉，可明明时森尧听完了全程，愣是没有给她解释，还是他认为，没必要解释。
也对，他们都结婚了，过去的莺莺燕燕就不算数了。但……婚姻又不是永久保鲜，万一，他后悔了呢？云梧心里惴惴不安。
犹豫片刻，云梧开口：“你——”
时森尧：“还有——”
两人同时开口。
云梧愣了下，“你先说。”
时森尧问：“还有事吗？没有我就挂了。”
“……”
云梧像只瘪了的气球，失落地垂下眼帘，闷闷地应：“挂了吧。”
时森尧没说什么，或者他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也没说软乎话安抚，真就这么挂断了。
云梧将手机扔在床上，头埋进枕头里拱了拱，小脾气上头，眼眶热乎乎的。
她算是尝到了苦果，曾经她不把时森尧的真心当回事，现在风水轮流转。她能确认时森尧心里还是有她的，但他却努力克制着，就好像，要把感情一点一点的收回去。
-
因为这回事，云梧一整晚没睡好，翻来覆去的做梦，醒来又忘了个干净。
她收拾收拾，下楼和大家集合。
剧组拍摄的地方距离酒店有一段距离，其他演员都有各自的专车，云梧和弓宁只能和工作人员一起搭乘大巴车。
出了酒店，门口停了辆劳斯莱斯，云梧好奇瞥了一眼，紧接着去帮弓宁拿背包，被她躲开，“不用，我能拿。”
云梧无奈：“给我吧，咱们分担着。”
弓宁挑了个轻的给她，乐呵呵地：“岑姐今天下午就到。”
云梧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辆劳斯莱斯的驾驶位落下窗户，有位看起来比较年长的男人探出头，道：“太太，先生让我送你去片场。”
弓宁环视一圈，除了他们没别人，她诧异地瞪大眼睛，指向云梧，“你叫她？”
男人推门下车，帮她们把包拎上车，毕恭毕敬地：“太太，请。”
弓宁傻眼，没控制住爆粗口：“卧槽，小叶子，你抱上大腿了？！”
云梧抿着嘴，眼睛弯弯，昨晚的郁结冲淡了不少。某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比较在意她的。在意就好，她所求也不多。
到了片场，大家基本上都准备就绪了。
云梧早晨在酒店做了造型，这会儿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准备开拍。她的角色还算讨喜，说白了就是个傻白甜，女主阵营的吉祥物。刚开场就被霸凌，被女主救了之后成为好朋友兼助攻。
今天的第一场戏，天公作美下了场雪，于是导演临时决定把云梧被泼冷水，江如蓝见义勇为的戏提到这会儿拍。
东北零下的气温，穿军大衣都冷，更甭提穿着秋季校服被泼冷水，一桶水下来，云梧哆嗦的像筛子。
江如蓝不知怎的一直没法儿入戏，状态不好导致“咔”了很多次，云梧唇色惨白，冻得下巴一直抖。
弓宁看不下去，跳出来同导演转圜，问他能不能暂停让云梧先缓一缓。
她位卑言轻的，根本不被搭理。
偏偏，江如蓝态度还好得很，导演一喊“咔”，她立刻抱着军大衣披在云梧身上，满脸焦急，语气非常诚恳：“对不起，都怪我……”
云梧努力调整呼吸，憋出个笑：“没事儿，接着拍吧。”
这场戏折腾了一个上午总算过了，所幸拍出来的效果不错，导演破天荒称赞了云梧几句。
中午吃完盒饭，云梧端着保温杯坐在屋里取暖，手指还是冷得轻颤，不过，接下来没她的戏份，她也能短暂的喘口气。
弓宁给她冲了杯感冒冲剂，不满地嘀咕：“一群见人下菜碟的。”
云梧赶紧嘘声，生怕被别人听见。
弓宁去把休息室的门关上，因为云梧没有单独的房间，只能和别的配角用一间，人一多，东西一杂，就有股难闻的体味儿。
云梧憋的受不了，身上稍微暖和点，便和弓宁一起去片场观摩。
今天下午不知怎么来的人特别多，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云梧挤不进去，只能在外边踮着脚尖努力张望，可惜也看不见什么，她泄了气，随便找了块石头，招呼弓宁和自己坐在一起。
这儿远离人群，弓宁压低声音，特好奇地问：“叶子，你和哪个大佬好上了？不会是董制片吧？你不是因为这事儿和岑姐吵了一架么？怎么转头又妥协了？”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来，云梧根本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前头的人群自动避让开一条小道，云梧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寒风萧瑟中，雪花飞舞，时森尧穿了件长至脚踝的黑色羽绒服，神情淡漠，对旁边阿谀奉承的工作人员视而不见，大步流星的向她而来。
云梧怔怔地看他蹲在自己跟前儿，捂住她泛着凉意的双手。时森尧蹙眉，“下午没你的戏份，怎么不回酒店待着？”
云梧还没从他突然出现的事儿里缓过神来，以为是自己冷出幻觉了，于是抽出手捏捏他的脸颊，时森尧吃痛，倒吸一口冷气，瞪她，“把外套拉链拉上。”
“……哦。”
时森尧拉着她起来，先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弓宁，知道这是她助理，于是让她先上车等着。转头看向同样呆愣的导演。
他张扬惯了，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云梧在剧组的遭遇，再加上昨晚不经意从江如蓝口中听到的话，心里窝着火，虽然知道他们不至于针对她，但面对这一群看人下菜碟的玩意儿，云梧老实巴交的性格也免不了吃亏。
思及此，时森尧竟然笑了笑，目光晦涩不明，语气却意外的和善：“等晚上收工，大家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导演忙不迭应：“行行行。”
时森尧捏了捏云梧冰凉的小手，同她十指相扣，“那我们先走了。”
导演赶紧说：“哎好，您慢走。”
上了车，云梧一眼就看见副驾驶坐的笔直的弓宁，她的后脑勺都刻着“不敢置信”四个大字。
云梧轻咳：“弓宁。”
她立刻回头，“老板，我在。”
云梧无语凝噎：“……”
时森尧莫名其妙地瞭了她们一眼，嘱咐司机把空调温度升高。
云梧深吸一口气，坦然道：“这是你姐夫，时森尧。”
弓宁被她这句“姐夫”给震得半天没回过神来，连连道：“认得，认得。”
——恒星娱乐的boss，豪门世家的太子爷，圈内的风云人物，更是江如蓝的绯闻男友。真没想到，云梧还挺有手段，竟然勾搭了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
时森尧对她们的交流置若罔闻，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插上吸管，让她再喝一口暖暖身体，目光落在她还没干透的发尾上，心底那股子烦躁又涌起来，“这种戏份ng这么多次，明摆着是在作弄人，你怎么不反抗？”
云梧抿嘴，腹诽：她说了，也得有能力让别人听啊。
碍于弓宁还在这儿，云梧没跟他接着聊这个话题，主动去摸她的手，带着哄的意思：“你工作不忙吗？怎么有空来探班？”
“忙，”时森尧按捺怒火，“只是记得某人临走之前失落的样儿，觉得还是得来看一看。”
幸亏来这一趟，否则还不知道她被欺负了。
云梧被他这一句就哄开心了，昨晚的小脾气顿时消失殆尽，她依赖地倒进他怀里，喃喃：“我不委屈，真的。”
时森尧垂眸，目光软和了几分。
云梧诚心地劝他：“我以前也遇见过这种事情，其实没什么的，戏就拍这一个月，然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了，何必跟他们计较这么多。”
时森尧一怔，只觉得额角都在跳，声音拔高：“以前也遇见过？！”
云梧被他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应：“……嗯。”
时森尧狠狠地闭了闭眼，那股努力压下去的火复燃，隐隐有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