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时森尧仿佛木主的眸子转动两下，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动作生硬的掰开她攥着衣袖的手指，狠狠甩开，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云梧在原地站着，从头到脚泛着凉意，身后的门开了，台球厅里有一群人出来，毫不意外地撞见了这一幕。
热闹的动静没有片刻停歇，众人装作视而不见，以为不知好歹的女明星又在想招数勾引那位。路过时，有几人瞥她的目光分外不屑。云梧冷不防就撞上了董制片，心里一咯噔，一时间尴尬的头皮发麻，忘记打招呼。而他只是隐晦地笑笑，同那些人一起走远了。
这事儿像根刺扎在云梧心里，次日开拍的时候，人来的非常齐全，云梧的戏份不多，部分时间都在一旁坐着观摩学习。
两位主角有场非常香艳的戏，可女主角有包袱，说什么都不肯演，导演和经纪人轮番做工作，仍旧无果。
拍摄只能暂时停一停。
岑茹给云梧剥橘子，瞧着左右没人才敢嘀咕：“听说这个女主攀上了个了不起的人，你看她，颜值也就一般般，演技更别提，只会瞪眼，演起戏来五官乱飞，网上风评差的要命，结果冲金主勾勾手的事儿，还是拿到一番了。”
云梧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满脑子还是时森尧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儿。
岑茹默了默，突然问：“你和周知栩关系不错，又认识时森尧，怎么不利用一下人脉？”
云梧慢了半拍反应过来，疲倦地捂着脑门，“姐，别说了。”
岑茹啧了一声：“你现在又没公司又没背景，有人脉不牢牢抓住，可就没下回了。这个圈子更新换代这么快，大家都是吃青春饭的，机会稍纵即逝，你别等到以后没戏拍再后悔。”
云梧点点头，还是那一句：“我知道。”
激情戏最终还是因为女主角不配合改到明天再拍，收工之后，云梧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碰见在门口同经纪人哭诉的女主角，才知道这场戏是临时加的。
云梧听说过这种事，挺常见，更有甚者，在激情戏时不给清场，说到底，都是女演员吃亏。
外头的哭声没停，一声高过一声。
云梧在里头躲了一阵子，等对方走了才出来。
弓宁就在台阶上等着，她一出来，遮阳伞立刻罩在头顶，遮住大片日光。
云梧向前面的路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人了。
弓宁说：“跟金主闹掰了，才有了今天加戏这出。组里传开了，都在等着看她闹笑话呢。但我看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结束，失宠和得宠不就在人家一念之间么……”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云梧听得心里不得劲，打断她的话：“别说了。”
弓宁一梗，偷瞄了眼她的表情，讪讪地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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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剧本研读会中途，云梧被董制片叫住了，找她有事，单独说两句。
云梧冲弓宁招招手，她正要过来，却被岑茹拽住了。岑茹道：“这边还没结束，我俩替你盯着，你聊完就赶紧回来。”
云梧想着酒店里人来人往的，她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便跟着董制片离开了。他也没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就在拐角处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根烟。
云梧瞄了眼烟的牌子，陡然想起时森尧，心里火烧火燎的。她这些年偶尔也会想他，全是关于他的好，然后就是缭绕的痛。
他们两个的感情生不逢时，她没那么喜欢的时候，他却情真意切，她好不容易动了心，他又有了新欢。到头来，这新欢只是她的臆想，也不怪时森尧恨她，他难得的真心，从头到尾都在被她践踏。
董制片叫了她一声，唤回云梧飘出很远的思绪。他问：“今天拍戏的感受还好吗？”
云梧奉承：“托您的福。”
男人笑，他年纪比云梧大了许多，胜在保养的好，笑起来的时候，皱纹里都是风情，看起来格外温和。
东扯西扯了一通，他终于说到正经事。关于今天临时加的戏，女主不配合，那就换掉，他问一问她有没有顶上来的念头。
云梧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这部分的戏必须加吗？”
董制片笑：“导演也是为了让剧情更连贯么。”
云梧沉默了。
她不愿意，但她这个角色也是因为董制片才得来的，一个走后门的人，哪有话语权。
董制片抬手，向下摁了摁她的肩膀，然后隔着单薄的衣料，攥住她纤瘦的肩头。
陌生的温度传来，云梧不舒服的想躲避，可彼此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大，她挣脱不得，也怕把场面闹的难看，于是竭力露出一抹笑，到嘴边的“好”马上要说出来，忽而，身后挤过来一个人，速度之快，云梧和董制片都没反应过来，他搭在她肩头的手被一把掼开。
时森尧眯起眼睛，阴恻地盯着他，语气不善：“滚。”
董制片愣了愣，不敢得罪他，捂着生疼的腕子灰溜溜地跑了。
走廊里只剩下两人。
云梧紧绷的神经松懈，后知后觉为自己的随波逐流感觉尴尬。
“……谢谢。”
如果不是他来解围，她恐怕没勇气甩开董制片的桎梏。
时森尧乜斜她，皮笑肉不笑地：“哦？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云梧眉心不可察觉地轻皱。
时森尧倚着墙壁，好整以暇地睨她，“为了女主角，被制片人揩油也没关系，还真是你一贯的作风。以前为了忘记南琛，就利用我，现在为了一个角色又……”
“我没有！”
云梧厉声道：“我没想要女主角，更没想和制片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时森尧微微扬眉，对她的解释并不感兴趣，扭头便走。
云梧追上来，跨出一大步，堵住他的去处，脸色差到顶点。
时森尧静静地盯着她，等她先开口。
云梧舔了舔嘴唇，斟酌字句：“我是喜欢你的，当初我没有搞清楚就离开你，是我不对。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可是时森尧，你有火可以发，请不要这么糟践我。”
“你说什么？！”时森尧宛如被激怒的野兽，扼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墙边，将她所有逃跑的可能性都堵住，继而冷笑：“你倒是说一说，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逃跑的是你，背叛感情的人是你，心里装着别人却来惹我的人也是你。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凭什么我还要接受你？！”
云梧微仰起头，眼泪慢慢蓄上来。
时森尧捏着她的力道加大，彻底没了耐心，低吼：“哭什么？！憋回去！”
云梧咬着下唇，咕哝了几遍“对不起”，愧疚地低下头。
时森尧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他等了这么些年，时间太长，让他甚至忘了最开始等待的目的，总之，不会是为了看她掉眼泪。
云梧抹了把泪，哽咽道：“我真的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我听见你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却不跟我解释清楚。你将工作室给南琛，却说是我跟着你的报酬，我以为这是你给的分手费……后来，又碰上我妈妈生病，我没精力仔细思考我们之间的感情。”
“……”
时森尧眸色沉沉，良久的沉默之后，他似妥协地叹：“我找过你，但没有人知道你去哪儿了，云梧，有时候我想，当初是不是就不该自作多情去招惹你。”
云梧心里一慌，往前抓住他的手，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砸落，“可我是认真和你谈恋爱的。你说我落水昏迷地叫南琛的名字，我真的没印象，我那时候最想见的人其实是你。”
“不重要了，”时森尧一点一点挣脱她的手，态度很冷漠，“我们也没什么值得意难平的，我只是受不了你的抛弃，才耿耿于怀到现在。”
“可我……我还没放下你。”
云梧哽咽了下，大眼睛里泪光闪烁，可怜巴巴地问：“我还有机会吗？”
“没了，”时森尧深深地望着她，“你以为我变心，我也从没相信你喜欢过我，咱们从来就不坦诚，没道理再纠缠。就这么着吧。”
就这么着吧。
甭再纠缠了。
没意义。
云梧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倚着墙壁，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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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森尧的出现像南柯一梦，那天之后，他消失的无影无踪。可他过的话却如同利刃扎在她心尖，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云梧虽然是女二号，但戏份实在不多，一共拍了两个月，在十月杀青。她直到离开都没再见过董制片，岑茹还拉着她问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打算拉着她亲自去给董制片送点礼，却被云梧拒绝。
岑茹一时情急，说话也冲了些：“你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架子摆的比一线女明星还高，可你现在就是个没有公司又没金主捧的个体户，好不容易得来的两部剧，一个是程晨介绍，一个是我豁出脸皮死缠烂打争取来的。现在咱们好不容易搭上董制片这个机会，就要牢牢抓在手里，你又在耍什么大小姐脾气？”
弓宁站在旁边，吓得大气不敢喘。
云梧承受着她的怒火，叹：“岑姐，如果只是吃顿饭就算了，但董制片对我明显居心不良。我不想去做以色示人的事。”
岑茹瞪她，“你不想？你不想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人生能事事如意？你现在没有那个实力能做自己的主！”
弓宁察觉到不对劲，适时地出口：“岑茹姐，快别说了……”
云梧“噌”地起身，耳边回荡着那天时森尧不屑讥讽地话，脸颊火辣辣的疼，眼圈都红了，“所以，那天我叫弓宁和我一起去见制片人，你把她留下，是为了给我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岑茹没什么好瞒的，坦然承认，还恨铁不成钢地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谢谢，很用不着，”云梧跟她一起渡过了无数的风雨，却没想到岑茹竟然有朝一日把她当成个物件儿摆弄，生气之余，更多的是失望，“岑姐，就算有天我真的没戏可拍了，我宁愿转行，从头做起，也不会为了个角色爬上男人的床，这是原则问题。”
岑茹胸火郁结：“你——！”
云梧没了继续交流的欲望，从保姆车下来，“砰”地摔上门，头也不回地进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