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苏玉婉心里想着李智的事,食不下咽寝难安眠,次日一早便与桃枝一起去了镇上。
来到镇上药铺,恰好那药铺的掌柜的正在为一个受了鞭打的人治伤,玉婉和桃枝调皮,经常受些小伤,如何用药嬷嬷早就教了,可他那种伤似乎不可一概而论。
苏玉婉上前说明来意,掌柜便让苏玉婉从旁观看,苏玉婉很是聪慧,一看就会…就是有些恶心…
取了药,谢过掌柜,主仆两来到一男子成衣铺子,犯了难,这……
总不至于说是为自己爹置装吧…有个孝顺的女儿也不奇怪吧…正要入内门口一个打扮得体的妇人向二人招手。“姑娘可是为未来相公裁衣呀?”
二人怯生生地走进去。
“是…是吧…”虽然是应付的话,苏玉婉还是羞臊得紧,脸红到了耳根。
“是就是,可别害羞。随便儿挑。咱们这儿各种样式各种身型儿的应有尽有,若没有合意的,叫你那情郎亲自来一趟…”那妇人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呵…呵呵…我要那一身儿。”苏玉婉环视一圈,只那一身目测与他的身量相当。花色极为丑陋,那女掌柜大喜过望,这身衣服应是有些时日了。
待二人采买齐全来到守田房,李智已经发起高烧,说起胡话来。
未犹豫片刻,苏玉婉先给他喂了水,吃不进食。当务之急还是治伤,伤好了自然就退烧。
掀开他的上衣,伤口有些化脓,这是苏玉婉第一次看见男子裸身,本该害羞,但是看着化脓的伤口,只剩下恶心和不适。
按照大夫的交代苏玉婉剪开他的上衣,用刀刮去脓血,先用清水清醒伤口,再用纱布沾着药一处一处清理伤口,李智极为痛苦,喘着粗气,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往外冒,苏玉婉的手也开始抖,这也是第一次治伤没那么容易呀。
强忍着不适清理好伤口,桃枝终于煎了药送来,苏玉婉端过碗让桃枝去外面守着,李智嘴唇干裂,喂进的药又从唇角流出,如何都服不下,苏玉婉费劲心思,一碗药散了一半…剩下的半碗若再吃不进就白费了!
实在是没辙了,苏玉婉倾身附在李智的耳边轻声唤他。希望能唤回他的神识。
“李智、李智、李智,吃药。吃些才能好。”
苏玉婉再给李智喂药时仍是不吃,苏玉婉再次附上。
“李智、李智、李智,吃些。听话!”
“嘶…”他突然惊醒抬头后又躺下,苏玉婉附在他耳边的唇撞在了他的耳朵上,好疼!苏玉婉一下子羞红了脸…还好他没了意识,不然羞死罢了。
可他怎么又躺下了,苏玉婉很是气馁。
“爱喝不喝吧,不喝你就去见阎王,见着阎王可别说是我见死不救。哼!”苏玉婉嘟着嘴埋怨,手上的劲儿不自觉重了三分。他竟能吃进去了…李智是吃硬不吃软吧…
为李智忙了一天,又累又饿,苏玉婉拿出买的蜜饯分了些给门口的桃枝,自己跪坐在李智旁边吃起来…这个姿势不雅观,可实在累极…
李智逐渐平静得仿佛没有了生气儿,苏玉婉大骇,在他鼻下探了探,还有气!那就好。
苏玉婉吃了半晌蜜饯,没剩几个了,本想着给他压药气买的…掌柜说那药又酸又苦难喝得紧。
苏玉婉吃着蜜饯数完剩下的蜜饯后,一抬头,李智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虚着眼正目光幽深地看着苏玉婉,目光相接,李智又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
余晖撒下,暖融融的。
苏玉婉读懂了李智的意思,他可能是在问苏玉婉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苏玉婉在心里腹诽,准备这些不都得要些时辰嘛,面上却只做假装不知。
李智已醒转了一会,睁眼看见的是天真无邪温软乖巧的苏玉婉,与昨日的权衡防备全然不同。
精致小巧的圆脸未施半点粉黛,长睫如羽,缓缓咀嚼蜜饯的粉唇娇嫩欲滴,点睛之笔乃是鼻尖一颗小痣,极致的灵动可爱,纤腰一把,身前丰腴,玉腿跪坐,玲珑的曲线一览无余。
思及适才那温软的唇贴上耳朵时的酥麻感,还有那猛然贴上的一副温软身子,李智竟生出了重伤之下不应该有的龌龊心思,李智喉头轻滚,似那蜜饯的甜香已到自己的唇边。
“李智,你要吃吗?”不等李智回答,苏玉婉已笑着给他塞了一颗,那么苦的药,吃一个甜一甜吧。
李智怔怔地看着苏玉婉不说话,姑娘善解人意。
李智干裂的嘴唇轻轻地咀嚼起来。
“甜吗?”肯定好吃,那可是苏玉婉最爱吃的。“那药苦,压压药气,这里这里剩的都给你。”
李智点点头,仍是沉默地盯着苏玉婉,笑颜如花,眉目如画。
苏玉婉看李智这副木然的模样,难道是脑子烧傻了?
待他低头掀开盖在身上的新衫,看了看伤才出声:“多谢姑娘。”
这会儿二人都意识到什么似的,躲避着眼神。治伤时忽略的男女之防这会儿全回来了…
苏玉婉拍拍手上的蜜饯残渣,故作不在意,灿然笑道:“别客气了!我这个人最讲诚信,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苏玉婉冲他眨眼,其实心虚…
“你醒了,便穿上衣衫吧这样盖着透风。会着凉。别嫌弃,丑了点…咳咳…”苏玉婉逃也似的起身出去回避。
李智试着抬手穿衣,可一动便牵扯伤口,“嘶…”苏玉婉听见阵阵李智痛苦地呻/吟,李智这一身伤,若是在感染上风寒,命也难保。
罢了,送佛送到西,苏玉婉回身接过衣衫要为李智穿衣,羞红着脸请他配合抬起上半身。
苏玉婉先将衣衫从后面披在他身上,再回到前面抬起他的手放进袖中,生怕碰到伤口,动作很仔细,离得很近,李智粗重的呼吸就在苏玉婉耳边,感受到一道灼灼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和耳朵上巡视,苏玉婉并没有抬头去确认,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样近距离看着,很不自在。又想起那女掌柜的调侃,更觉得羞恼。
“好好了。那…那个…下衫,你好些了,自己换吧…”苏玉婉羞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智竟然低低地笑!苏玉婉有点生气,不识好人心,竟笑话她。
“多谢姑娘。”
苏玉婉慌乱地避开与李智对视,只顾拎过带来的包袱和他交代水,衣衫,伤药,吃食,齐了。清点完毕苏玉婉轻拍小手,功成身退,看看天色准备离开。
李智却抬手抓了苏玉婉的手非要问苏玉婉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姑娘,将来要报答,苏玉婉救人只是一时情急之下的决断而且并未弄清李智的底细哪里敢轻易自报家门。
苏玉婉被惊得连忙转身抽回李智掌中的手,脸上越来越烫。
“你你你你就别管我是谁了,我不会挟恩图报,你别恩将仇报就是了。”
苏玉婉觉得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追杀,心里有些害怕。
“姑娘…”李智勉强起身欲拦着,仍是不愿放苏玉婉走。
“李…李智,山高水长,我…我们有缘再见!”苏玉婉别别扭扭地说完就跑,心里想的是,期盼你平安康健,但是最好别再见了。
李智仍是虚弱,也不再坚持,盘算着回府后再派人来寻便是。
“桃枝,我们走!”可怜的小桃枝当了半天的门神。
“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啊?是吗?忙了一天,太热了…呵呵…”
“哦,我给小姐扇扇风。”
桃枝啊桃枝,说你什么好。
“你瞧你,吃个蜜饯也糊得满脸。”苏玉婉假意给她擦脸趁机揪了一把。
打发了这尊大佛,苏玉婉去了心事,心情颇佳,况且又学会了治伤救人,很是得意。
傍晚的风吹起丝丝凉意,比风更冷的是东宫。
“废物!废物!废物!”太子李镕大怒,黑衣暗卫跪了一地,为首的被李镕一脚踢出去撞在门上。“废物!”
“养你们何用!?漏了本太子的底还放走了人!来人,把这些废物给我拔了舌丢去喂狗。”
李镕为先皇后所出,先皇后乃是今上心中挚爱,先皇后去了之后宫中再无皇后,李镕自小千娇百宠生性暴戾,但今上愧对先皇后,明知太子贪得无厌结党营私视而不见,愈加助长太子的跋扈。
“殿下恕罪,我等愿戴罪立功!”
李智岂是好杀的,藏拙多年,终于露出尾巴了。
“殿下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李公公适时说情,培养一批合格的暗卫需经年累月的投入,非一朝一夕可成,太子私兵不少,可另有其用。
“殿下殿下。”小黄门在门外禀报。
“何事!?”李镕声色俱厉,众人噤若寒蝉。
“太子妃,太子妃求见。”小黄门颤着声。
“滚!滚回去。”李镕竟不知她还敢来,她父亲竟敢参他,找死。
太子妃郭裕君是郭太傅之女,不久前太傅当朝批驳太子言行不端,今上大怒,罚了太子抄经书并禁了足。
“李镕!”郭裕君闯了进去。李公公见状挥退众人,从屋外将门关上。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你那清高的父亲可曾为你想过?”李镕正在气头,郭裕君一进屋内便被李镕抓住衣襟整个提起来。
“殿下,放开”郭裕君喘不过气。
李镕理也不理将郭裕君往内室拖去。
“太傅不是神气吗?他的女儿不也要在我身下求饶。脱!”
郭裕君被丢在榻上,胳膊磕得生疼,李镕咬牙切齿双目发狠,早已失了智。
郭裕君并未听从李镕,缓缓起身跪坐在塌边,眼前这个男人自己从小爱慕,为何如今成了这般阎罗模样。
“殿下,妾既已是太子妃,便与殿下休戚与共,旁的人说什么与我何干。”郭裕君泪眼婆娑满是深情地凝着李镕。“殿下胸怀大志,可王图霸业徐徐图之,不可急躁。”
太子妃虽算不上绝色美人,但聪慧至极,曾被誉为京都才女之首,更有好事者称其为女状元,无数世家子弟追逐,郭裕君心中唯有李镕,李镕虽嚣张跋扈亦十分爱重她,至今未纳侧妃。
李镕的戾气化去许多,双手捧上郭裕君的娇艳,楚楚可怜,如一朵亟待采撷的娇花郭裕君轻轻吻上他的唇,他是她的夫君,若是成事她是皇后,若是不成,她是与他同眠地下的妻子。窗外起风下起小雨,东宫梁上高悬的金铎摇曳,一对纠缠的身影发出轻声小吟。
自先皇后去世李镕行事越发出格,郭裕君早已察觉李镕在一条不归之路上越走越远,可千般劝解皆是无用,除了共赴豪赌,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