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苛待我,还要我感恩?
方到十月,二房祖辈培育的山茶花,次第盛开了。各种颜色都有,大朵的,精小的,像是在抢凛冬第一美的称号,开得美极了。
彭淑曾祖父还要上一代,出了位花痴,培育出开花早,花期长的山茶花。渐渐地,又经过几代的自然生长,竟然大多都变成开花早,花期长。
是以,彭家的茶花,在京都是出了名的。
彭瑶和彭妍月到了碧涛苑,先是一顿恭维,哄得吴然娟受用无极。茶过三巡,彭瑶道:“二伯母您是有福气的,日后大姐嫁入贤王府,成了王妃,您也能跟着享福。”
吴然娟本被恭维的飘飘然,此时乍一听彭淑要成贤王妃,飘在云端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她素日里对彭淑怎么样,她心里清楚,彭淑也清楚,若让彭淑成了贤王妃,那还了得?
自从听说太妃亲自上门提亲,她便发愁到现在。
彭淑的亲事,她都已经看好了,选了个家境极其贫寒的寒门,那寒门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两人关系你侬我侬的。
她就是要让彭淑嫁给心里装了人的夫郎,也让她尝尝她的苦。
“我到底是后母,淑姐儿入贤王府后,对我放过,便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享福。”她低头抿了口茶,掩饰眼里的不甘和愤怒。
彭淑那个小贱人,凭什么!
凭她有什么资格做王妃?
她不配!
彭瑶与彭妍月微不可查的对视一眼,随即会心一笑。
她们巴不得所有人都来踩彭淑一脚。
“若大姐成了贤王妃,二伯母见她,是要行礼的。世上哪有母亲向女儿行礼的?这些年二伯母含辛茹苦将大姐养大,我们都是明白的,若二伯母心里不痛快,我们有办法,可以帮二伯母。”
吴然娟听到‘含辛茹苦将大姐养大’几个字时,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很快便湮灭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有办法?什么办法?”
此时她也顾不得自己是长辈,这样做不体面了,她太不希望彭淑成为贤王妃了,若有办法搅黄这门婚事,她一百个愿意。
“家里的堂姐妹们,难得见一次,表姐妹们也呆不长,二伯母不如趁机办个茶花会,大家伙热闹热闹。到时候……”
她附到吴然娟耳边,悄声嘀咕起来。
吴然娟听着听着,神情片刻间,变化了好几次,从大惊到期待,最后到觉得事情一定成的笃定。
可,她很快便又为难起来,办茶花会,可不是有茶花就行,还得要银子置办吃食,彩头等等,花销不算小。
府里中馈握在三房手里,二房也是每个季度去三房领银子过活,吴然娟哪里有银子,一时之间,便脸上浮上一抹囊中羞涩的难堪。
彭瑶平日里在三房没少听老姜氏和小姜氏说二房穷酸,知晓她没钱,便又道:“自然,茶花会是我提议办,我自会去寻祖母要银子。只求二伯母张罗。二房你比我们熟悉。”
吴然娟一听三房出银子,心中狂喜,忙不迭点了头,恨不得明日便办茶花会,好叫彭淑立刻坠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三人说定,便开始研究茶花会时要上的茶点来,整个碧涛院,笑语晏晏,一团和气。
彭柏涛与谋士商议了番去贤王府该说什么话,商议好了,这才回来与吴然娟说。进院,听说要办茶花会,立时便同意了。
彭瑶想起今日彭淑险些被打死,但很遗憾没死的事,便一副歉意地给彭柏涛道歉,彭柏涛大手一挥,“你也是为她好,就算没别的什么,她一闺中女子,私下与贤王说话,已是不妥。”
“多谢二伯父宽仁,但瑶儿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方才去找大姐道歉,她生瑶儿的气,把瑶儿赶出来了。”彭瑶委屈地抽泣起来,“瑶儿知错,大姐说话重些,瑶儿都该受的。”
“我不知淑妹妹与瑶妹妹有何矛盾,不过做姐姐的,理应让妹妹些。”彭妍月趁机插话,“二叔父,二叔母见谅,我心直口快,说错了什么,还望二位长辈莫要往心里去。”
彭柏涛听了没觉她有什么问题,只觉彭淑又给她丢人了,心里还没消的怒意,再次涌了上来。
“二伯父,办这茶花会,也是为了给大姐道歉,若她不愿来……”
“她敢不来,又不让她操劳,她还摆谱上了?瑶儿,月儿勿忧,你们只管办,我去跟她说。”
他这边打了包票,立马让吴然娟准备登贤王府的礼,便着急忙慌地去了沉香院。
沉香院里。尤妈妈正给暖炉添炭火,整个屋子,也暖洋洋的。彭淑趴在软塌上,仔细算着开销,准备给阿影她们做过冬的衣裳。
指望彭家,是指望不上的。
细细算下来,她发现自己的积蓄支撑不了多久便会喝西北风,更别提呼奴唤婢了。
而像前世那样,辛辛苦苦去开商铺,挣银子,她是不愿的。
摆烂嘛,最好的姿势便是坐吃等死了。
她眼睛一转,想到二房的产业还把持在三房手里。若她不救彭家,那些产业就会跟彭家一起,被抄了。
与其等着被抄,不如抢回来,当成嫁妆嫁出去。这样,她就可以一辈子不用努力,也可大鱼大肉,舒舒服服的摆烂到老。
这可比自己辛辛苦苦去挣银子,轻松多了。
正盘算着,彭柏涛呵斥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淑儿,家里那么多客人,你怎可如此无礼张狂?你都把二房的脸丢尽了。”
彭淑闻言眉头深蹙,脸上浮上不耐烦之色。若可以选择,她会选择与此人无任何关系。
“你出来,为父有话要交代你。”
呵斥了半晌彭淑没出去,他更气了,扬声便命令彭淑出去。
彭淑没动,依旧懒懒的趴在软塌上。
彭柏涛没法,又不好当着下人的面直闯女儿的闺房,便继续道:“瑶儿和月儿,还有你母亲要办茶花会,她们这样做,是为了给你道歉。姐妹之间,气量不要太狭小,和和气气的,才是道理。花会那日,你务必要出面。”
彭淑大牙都快要笑掉了,彭瑶、彭妍月和吴氏办茶会是为了道歉?
说出去,鬼都不信。
她这个爹,没有半分分辨能力,惯会做三房的马前卒。
不过她灵机一动,想到个将计就计的办法。
“行,我知道了,到时候一定去。”
一定让她们好看。
彭柏涛很满意她的识相,又教训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吴然娟身边的岳妈妈拿了三十两银子过来,对彭淑道:“姑娘,府里许久没进新人,府上的冬衣也都统一做过了,若现在要添几身,怕是来不及。少夫人说,银子给您,您让下头的人自己去买。七个人的冬衣,一共二十一两,夫人多给九两,算是赏他们的。”
彭淑睨了眼岳妈妈,讥讽一笑。
“吴氏真是精打细算,三十两银子,也要摆我一道。”
岳妈妈熟悉以前的彭淑,现在的彭淑,她是陌生得很,压根不知她的路数,闻言愣住,不知该回什么好。
努力反应了半晌,她不自然的辩驳道:“少夫人是最疼您的,连九公子都要排在后头,姑娘这样说,就是伤二少夫人的心了。”
“她有心?”彭淑冷笑出声,心里不痛快,便索性坐起来,凉飕飕的打量岳妈妈,盯得她满身不自在。
“少夫人,自然满心都是姑娘。”她讪讪道。
“府里下人的冬衣,都是统一办的,折合布匹成本价,一人两套三两银子没错。可府里不统一做,我要去外面买能匹配得上国公府地位的冬衣,价格便要往上涨几两,算下来,每个人得花七两左右。吴氏这不是在苛待我,是什么?
你们不想花银子在沉香院,大可直说,几十两银子的事,我花得起。可这样苛待我,还要我感恩,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
她也大可就花三十两,买无法匹配国公府地位的冬衣给雪薇她们穿,出了门被人嘲笑,自有人来拿问吴氏,可她凭什么让雪薇她们吃亏?
彭家那群下人,大部分是致敬罗衫不敬人的货色,穿了比他们差的冬衣,不知要被他们如何欺负呢。
“姑娘,没那么贵。”岳妈妈脸色尴尬,她没想到彭淑连这些内里的事都知道。说句不恭敬的,府里的二姑娘彭香,三姑娘彭瑶都不一定知道。
“我也不与你多废唇舌,拿着这三十两,滚。告诉吴氏,要么五十两,要么我去跟还没走的亲戚们说说,她是怎么给人当后娘的。”
岳妈妈神色一颤,心里便慌了起来。吴家的门第,比起彭家,那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整个吴家都靠着吴然娟支撑呢,她若被彭家亲戚们说不贤德,为了颜面,说不定会休了她。
“姑娘息怒,许是有误会,奴婢去找少夫人说说。”她忙不迭告退离开。
“记住,我只给她半个时辰的时间,若超过半个时辰还没送银子过来,就涨到一百两。”彭淑凉凉的对着她离去的背影道。
岳妈妈闻言脚下踉跄,险些没摔倒,没多说什么,快步回了碧涛院。
然而吴然娟已经跟彭柏涛去了贤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