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灭国
（一）
处死了撒察别契，铁木真将剩下的主儿乞人全部纳入了自己的部落，尤其是其中的几员大将木合里、博尔忽等人尽入麾下，他们也是以后的蒙古帝国重要的开国功臣。
除了主儿乞人，所有跟随撒察别契的长支贵族经此一战全军覆没，也都纷纷转而向铁木真投降，心甘情愿地臣服他的统治，只有一人除外。
他就是撒察别契的第一护卫里阔波，同时也是出身主儿乞人的贵族，一生追随撒察别契不离不弃，此刻亲眼看到自己的主人饮恨自绝，已无心苟活于世。此人身高九尺，身强体壮，尤其是近战格斗技术在蒙古草原上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被称为有“一国不及之力”。说起来这次导致主儿乞部遭遇灭顶之灾的导火线，还是上次在斡难河边与铁木真的弟弟别勒古干了一架。
此时一心赴死的他想都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冲铁木真喊道：“铁木真，你仗着自己有几杆火枪和马匹，连长幼尊卑都不顾，对自己的叔叔也能下得去手。今天你不过是幸运的被别人救起而已，单枪匹马的话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众人听到里阔波的出言不逊，纷纷惊愕，一时间全都看向铁木真，不知他会如何处置里阔波。
铁木真听闻轻蔑地笑了笑，继而面向里阔波说道：“你是想向我挑战吗？没问题，我愿意奉陪。只不过现如今已没有长支这一说了，我孛儿只斤家族就是长支，我就是新的秩序！”
听着铁木真振聋发聩的宣告，在场所有人无不肃静而立，看来旧的时代注定要过去了，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铁木真望着里阔波继续道：“不过念在你对撒察别契忠心耿耿，论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堂叔，我可以让人陪你过两招，也好让你没有遗憾地走。”说完，铁木真冲着自己的弟弟别勒古叫道：“别勒古，你过来，当初斡难河边的决斗还没结束呢，这次你不用留手了，和这位号称‘一国不及之力’的主儿乞第一勇士一决高下吧！”
别勒古当即领命，上来与里阔波继续对阵，这一次别勒古不再有后顾之忧，先发制人钳住了里阔波的胳膊，一双有力的双手死死扣住了里阔波的肩膀。
里阔波也根本没有想到竟被对方先下手为强，只好在反应过来以后急忙抓住别勒古的上臂。周边的人开始起哄，为眼前这两位蒙古部落的最强摔跤手加油。
僵持了片刻，里阔波决定改变策略，伸手掏向别勒古的腰部，打算从侧面发力将其摔倒。不知是被别勒古发现了意图，还是心有杂念注意力不集中，刚伸出手却抓了个空，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别勒古瞅准时机一个翻身，将里阔波骑在身下，双手牢牢地锁住了他的两臂。众人发出一声叫好。里阔波被这二百斤重的壮汉死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无奈又开始打起了嘴炮，也不管自己的辈分了，将铁木真的长辈问候了一遍。
铁木真摇摇头，望向别勒古，给了他一个眼神。得到命令的别勒古当机立断，双腿压住里阔波的双臂，两手掰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拧，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动，里阔波的身体瞬间绵软了下来，可怜这主儿乞人的第一勇士纵有一国不及之力，也就此陨落了。
铁木真环顾四周，望着噤若寒蝉的人群，心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二）
剪灭长支贵族，铁木真去掉了一块心病，此刻他可以先好好休息一番了。忽然，铁木真想起那位救了自己一命的骑马少年，在简单包扎了伤口之后，便起身前去接见。
远远地看着那少年站在人群外，尽管个子不高，但身形矫健，一身轻盈盔甲显得格外有神。铁木真命人将少年请到自己面前，打算好好表示感谢。
等少年走近，铁木真逐渐看清了此人的长相，脸上瞬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不是几天前塔塔儿部落派来与自己见面的使节吗？怎么是他救了自己。
望着少年清秀俊俏的脸庞，铁木真先问了对方的姓名。少年拱手报上名字：也遂。
“你是塔塔儿部的人，为何此次冲入敌阵救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此行目的就是要灭掉你们塔塔儿部吗？”铁木真心里有些疑惑。
也遂回答道：“大汗自有天命相助，并非我一人之力。我此次前来只是准备面见大汗，期望尽最后的努力劝说大汗放弃攻打塔塔儿部，不要被金人利用上了他们的当。”
铁木真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会上他们的当，就算灭了你们，我也不会像塔塔儿人那样充当金国的打手和傀儡，所以不用担心这一点。倒是你，三番五次前来见我，就不怕我将你杀了吗？”
也遂抬起头，望着目露凶光的铁木真，并没有表示出胆怯，反而坚定地说：“自从我选择替父亲前来见您之日起，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父亲和我的族人，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尽最后的努力。”
“父亲？难道你是蔑兀真笑里图的儿子？”铁木真疑惑道，“不管你是谁，就算现在我不杀你，待灭掉你们部落以后，所有高过车轮的男子都要去死。”
“不成功便成仁，大汗若要取我性命便只管拿去，也遂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为部落冲锋陷阵，挽救族人。”说完，也遂将自己的头盔摘下，一头乌黑的长发便如瀑布一般流了下来。
铁木真愣住了，原来是这位少年竟是女儿身。也遂缓缓说道：“我是塔塔儿部落的公主，也遂，此次前来就没打算回去，是杀是剐任凭大汗处置。”说着伸出了双手。
铁木真望着这勇敢的女孩，沉默了良久，说道：“你走吧，无论如何你都救了我一命，我不能恩将仇报。但我统一草原的决心是不会变的，看在你在我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的份上，我可以放你父亲一条生路，但必须归附于我！”
看着立场如此坚定的铁木真，也遂知道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便拜谢了铁木真的不杀之恩，转身上马离开了。
铁木真目送着女孩远去，心里竟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重新正装完毕的铁木真继续踏上了行军的道路，按照之前的约定，此次行程的目的是与金国宰相完颜襄会合，从腹背两面共同夹击塔塔儿部。经过一个昼夜的行军，来到了乌勒扎河下游的塔塔儿部附近。
此时的塔塔儿人正忙于应对完颜襄的进攻，忙着修筑工事，打算负隅顽抗。没想到身后的铁木真这么快就到了，只能疲惫迎战。铁木真看着这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塔塔儿部落，此时竟沦落到如此地步，不禁感慨万千。
无需多言，铁木真指挥手下士兵倾巢而出，带着仇恨冲向塔塔儿部。祖父俺巴孩、父亲也速该，你们在天上看着，我铁木真终于替你们报仇了！可怜的塔塔儿人纵使再骁勇善战，也架不住蒙古骑兵和女真猎手的两面夹击，只几场战斗过后，胜负便已见分晓。
强大的塔塔儿部落灰飞烟灭。
铁木真望着这一片狼藉的战场，心里始终有些不安，那位塔塔儿部的公主呢？不知她去了哪里，不会是以身殉国了吧？
吩咐好手下将士处理收编俘虏和难民的工作，铁木真骑上快马往塔塔儿人的大营奔去。
（三）
踏入塔塔儿部落大营，回忆起这里曾经繁华得不可一世的场景，此刻铁木真只感到一阵凄凉和萧条。他一边掏出马刀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尝试着叫道：“也遂？你在这里吗？”附近除了风声和大火燃烧的声音，并没有一个人回应。
正当铁木真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处一处残破的营帐里发出声音，他快步跑去，终于在转过弯的一瞬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也遂！”铁木真叫道。
此时的也遂只身站立在一片熊熊烈火前，望着这国破家亡的惨状，没有一点精神，仿佛没有听到铁木真的叫喊，竟顾自向大火走去。
铁木真一惊，迅速奔向也遂，终于在她踏入火海的一瞬间将其拉了回来。
也遂望着将自己揽在臂弯的铁木真，脸上没有一丝感激，也没有一丝仇恨，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公主，就算是部落没了也不必这么想不开啊，人生之路还长着呢。”铁木真望着也遂，真诚地说道。
也遂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救过一命，却让自己的部落灭亡的男人，心里一阵痛苦，想要反抗却使不出力气。“你的父亲蔑兀真笑里图呢？”铁木真问道。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也遂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痛楚，望了望快要燃尽的大火。铁木真这才明白，这塔塔儿部的首领为了不被自己俘虏，竟然在被攻破大门的最后一刻引火自焚了。待大火渐渐熄灭，铁木真看到废墟正中端坐着一具焦黑的尸体。
也遂哭着转过身去，再也难以接受眼前的景象。
铁木真正要离开，突然被一道闪烁的亮光吸引，他转过头，发现这亮光是从蔑兀真笑里图手臂下方发出的。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铁木真走上前去，从焦尸的手臂下抽出了这发光的物件。
竟是一只通体光滑的盒子！
铁木真望着眼前这熟悉的盒子，脑海中仔细回想着。对了，这盒子与妻子孛儿帖带来的那只一模一样，难不成是有什么关系？
正在猜测着，突然间盒子周身开始闪烁出红光，一道道的红色光线在盒子通体闪过，仿佛被启动了一般。铁木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还在纳闷着，便被突然放射出的一阵红光笼罩了起来。
铁木真被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一瞬间便感到天旋地转，四周的空间仿佛被拉扯着。几秒钟后，随着一道强光闪过，在场的两人便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蔑兀真笑里图的尸体和一片废墟。
此时，我正狂奔在赶往塔塔儿部落的路上，心里只祈祷着铁木真的大军晚一点赶到，最起码不要伤害到也遂。
我明白对于身负血海深仇的铁木真来说，荡平塔塔儿部落一直是他心中的夙愿，也是他继承了父亲位置以后负起的责任。此次金国主动与铁木真联合攻打塔塔儿部，是看到了他的实力不断强大起来后物色出的一个新的代理人。
铁木真这边，随着身边的红光渐渐消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里有绵延不绝的雪山，还有宽阔的牧场和蜿蜒流淌的河流，看起来是个适合放牧的好地方，只是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一只牛羊，也看不到一个人。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铁木真大汗。”
铁木真回头一看，原来是也遂，看来这股红光将他俩一同带到了这不知名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只好走一步看一步。铁木真当即起身沿着河水奔流的方向走去，只想着尽快确定这里是什么地方，好找到回去的路。
也遂望着铁木真顾自远去的身影，突然有些生气，赶忙起身追上他，说道：“你怎么走这么快，就算我是塔塔儿部的公主，这荒郊野外的你也不能说丢下就把我丢下了吧？再怎么说我也曾救过你一命！”
铁木真当然不是故意丢下也遂的，看着眼前这女孩，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受到她的气，毕竟是自己害得她家破人亡，还被弄到这么一个没见过的地方。可铁木真从来没哄过女孩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放慢了脚步，和也遂一前一后地走着。
熟悉草原生活的人都知道，如果在山里或草原上迷了路，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河流，沿着河流的流向走，便一定能走出去。尽管这河流从没见过，但河边的苇丛和植被与斡难河畔的景观十分相似，应该距离不远吧，铁木真心里想着，也许很快就能到达自己熟悉的地方了。
可没走多远，两人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河道居然不是直的，也不是s型的，竟然是螺旋状的。